地窟某處。

祭壇中央。

黑琴盤膝坐在祭壇中央的血泊里，吞了些溫宮丹藥，運力恢復肉身。

雖然她本尊也有合體境修為，但因為同時操控太多巨蟒分身，不僅通過分魂來操控，還依靠丹田裡的靈力。

好處是，她所有的巨蟒分身都可以完全掌控，同時實力都很強，沒有低於合體修為的。

壞處時，遇到蕭然這種不講道理的選手，隔空身心共鳴，她還來不及抽身切斷連接，震動就傳到她本體了。

她的丹田倒是能抗住這一震，但蕭然的共鳴震動是全方位的，迅速波及全身，尤其是離丹田最近的宮體，脆弱的構造哪裡承受得了這等綿延劇震。

她最大的蒼蟒和最小的玉蟒，先後吃過蕭然這個虧，搞得她下意識藏好其它分身，不想再試探這個男人了……

玉蟒被蕭然抓去后，被完全時空禁錮了，既無法逃脫，也無法獲得任何有用的信息，黑琴只得了斷開分魂。

一邊修養，一邊專心使徒事物。

不知何時，頭頂飄來一道男聲：

「你的白龍分身在我空間戒里，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蕭然！

黑琴心中一凜，本能的環視一圈，神識擴展到極限。

這才發現，這道聲音來自蕭然的空間戒，通過玉蟒分身連接她本尊的。

居然能拿斷開連接的分身，強行接通本尊神魂？

她不相信蕭然有這等力量。

他應該是在虛張聲勢，與分身對話試圖連接本尊神魂。

這樣想著，她避而不答，以免被蕭然定位到本尊所在的位置。

蕭然的聲音繼續傳到她的耳邊，準確說，是傳到識海。

「我知道你的擔心，雖然我們算不上朋友，但也不是敵人，我和師尊現在在內海療養，並沒有隨其餘隊伍進入地窟，說起來你可能不信，我們真的只是來度蜜月的，參加任務，是因為我殺了南門一劍，只能戴罪立功。」

靈長類依舊沒說話，沒想到這對師徒真的要變道侶了。

這可是末法時代，年輕人心態還真是好，有夠悠閑的！

蕭然並不確定自己的神念，是否傳遞到黑琴本尊，但還是繼續說道：

「現在的問題是，師尊受傷很嚴重，我需要你的靈力幫助，但又不能把你放出來，否則你會威脅到師尊的安全，所以我建議，把你從空間戒轉移到我的丹田氣海內。」

「而我的空間法術有些特別，暫時還做不到這一點，我可以給你許可權，在放出你的同時，讓你通過特殊的空間通道進入我的氣海。」

把一頭靈獸置入丹田氣海？

黑琴以為自己聽錯了什麼。

哪怕在使徒這些年，見過太多古怪的事情，也比不上蕭然的天馬行空。

且不說空間的差異，氣海是一種高壓聚集的靈壓，對自己是靈藥，對靈獸來說很可能就是毒藥；反之亦然，擅自進入氣海的靈獸，足以摧毀丹田了。

這小子想幹什麼？

「其實我是為了捨不得殺了這條蛇才出此下策的，如果你不配合，那我只能忍痛割愛，把你煮了燉湯喝，給師尊補身子。」

蕭然語氣平淡到完全不像是在威脅別人。

黑琴別無選擇。

也好，或許能藉此知曉蕭然的力量來源，甚至能在恰當時機奪舍蕭然！

「你不怕白龍分身進了你的丹田，趁機殺了你嗎？」

聽到黑琴的聲音，蕭然心中巨石落下，沒白費口舌。

但他沒有藉此去定位黑琴的位置，小不忍則亂大謀。

「你饞我身子就像我饞你身子，咱們最多是互相利用，還談不上有什麼生死之仇。」

黑琴並不相信這樣的說辭。

「你會把自己性命交給這樣的猜測嗎？」

蕭然索性坦白道：

「很遺憾，你在我身體任何地方都殺不了我，我是怕你傷害到我師尊，才出此下策的。」

「真叫人羨慕的女人啊！」

黑琴嘆道，隨即話鋒一轉道：

「好，我答應你試試，但這件事全修真界都沒有先例，如果你因此死了我也毫不例外。」

蕭然笑而不語，立即開始了。

他先將玉蟒伸出系統空間，但是只露出一個嘯頭，讓這個腦袋打開空間通道，直達他的氣海中央。

這本來是一件很困難的事，但黑琴空間法術極強，而蕭然氣海中的冥核氣旋可以為其錨定一個固定的方向。

於是，一刻鐘之後。

玉蟒真的鑽進了蕭然的氣海。

全程沒有接觸外部空間，根本沒給玉蟒的逃跑空間。

黑琴擦乾額頭細汗。

神魂隨即進入蕭然氣海，眼前終於不是一片漆黑了。

四周都是極稀薄的靈氣，大概只有鍊氣修為，卻無際無垠，無處可逃。

看似空曠，卻又有種被完全包裹束縛的感覺，尤其是面對蕭然精確的共鳴控制，彷彿時時刻刻被扼住了咽喉。

氣海中央，還有一個由大冥冥核聚集成的氣旋黑洞。

冥核是分神境界，融合了部分上古龍骨之力，散發著一道道金光細絲。

但因為年代久遠，龍骨靈力精純度還不如這頭玉蟒。

到底是何種體質，能同時融合冥力和龍力兩種相性相反的力量？

身處蕭然體內，黑琴很確定，他既不是仙人體，也非真龍之軀。

這反而讓蕭然顯得更神秘了……

她甚至都看不明白，這套最多只能釋放分神靈壓的配置，為何能壓制她的合體境靈壓，從而強行將玉蟒收入空間戒里？

直到蕭然虎軀一震，在無垠氣海里震開一道漣漪。

漣漪步步增幅，迅速傳至玉蟒，通過蟒身與其本尊瞬間共鳴。

剎那間的靈魂震顫之後，漣漪入黑琴氣海，瞬間在掀起了海嘯，竟強行抽動了她的靈力。

「你——」

黑琴雙眸一滯，捂著小腹，操控蟒身在蕭然氣海里翻江倒海。

然而沒卵用，無論她如何折騰，依然是深陷泥潭，有力發不出。

無垠的氣海，大到她根本就無法觸及丹田外壁，不管從何處飛行，很快就回到原點。

「你到底在做什麼！」

蕭然笑道：

「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丹田的一部分了，你的靈壓就是我的靈壓，甚至包括你的本尊。」

黑琴兩腿微顫，震的身下血泊同步盪開一道漣漪。

她明白了：

「你這卑鄙小人，竟抽取伶舟月的靈壓來壓制我！」

「你剛才不是在羨慕我師尊嗎？我現在給了你師尊的待遇，你怎麼又罵我了？」

「……」

蕭然又道：

「其實我覺得，這種抽靈你應該蠻舒服的，你損失的不過是靈力，換來的卻是難得的快樂啊。」

「……」

黑琴不勝其震，單手撐在血泊中。

她怎麼也沒想到，身為使徒四大祭司之一，隱忍多年，一朝化身魔龍，翻江倒海，吞天吐地，結果竟被一個小娃給調戲成這般模樣……

黛眉微抽，那滿含恨意的嬌眸里閃過一絲殺氣的黑芒。

「你該不會以為我是一個人在戰鬥吧？」

【靈長類：俊子你人在哪。】

蕭然看到黑戒群里的一切對話，為了防止他的秘密被泄露，便恰到好處的恐嚇道：

「怎麼，你還想拉其餘同伴下水？」

【俊子：回聖山了，前輩還有什麼事？】

黑琴想說出蕭然的秘密，但想了想最終還是放棄了。

革命尚未成功，她還要繼續隱忍。

【靈長類：沒什麼。】

這時候，一直對靈長類試探蕭然感興趣的謠，再次插嘴了。

【謠：前輩覺得怎麼樣？】

【靈長類：什麼怎麼樣。】

【謠：蕭然很刺激的吧？】

【靈長類：……】

你很懂啊，謠！

蕭然隨即安慰：

「放心，我只是想借你的力量做點愛做的事情，我不關心你的秘密，也不關心你和同伴們的計劃，只要別太離譜我不會阻攔你們的。」

黑琴冷笑著。

「你太自大了，就算沒有我，就算你們師徒從中作梗，其餘人也一定會成功的。」

蕭然蕭然鼓勵。

「那就加油咯。」

黑琴無法評價眼前這個男人。

面對他，黑琴總有種深陷泥潭，有力用不上的感覺。

寄人籬下，受人所制，眼下不可輕舉妄動，只能等待機會切斷連接。

她不動聲色。

但不知為何，她又格外的好奇，想在蕭然的氣海里調查出他的身份，因此又不想馬上切斷這種連接。

這是種很複雜的情緒。

實際上。

蕭然也是在虛張聲勢。

他距離隔空控制黑琴本尊還有點距離，但借點靈力倒是輕鬆。

假裝魂控對方，也是想讓她暫時悠著點，別暴露了他的秘密。

實際上，這點小秘密他也沒那麼在乎。

只有系統，才是他唯一的秘密。

從精神上搞定黑琴后，蕭然沒有立即碰師尊，而是在氣海內調教玉蟒。

控制它的身體移動，抽動它的靈力釋放，用冥力灌注玉蟒……

最終，讓她完全臣服於蕭然，真正成為無垠氣海的一部分。

……

一夜過後。

經過一夜的靈力操控與身心交融，蕭然差不多完全掌控了玉蟒。

他的操控許可權一度超過了黑琴，甚至能依靠玉蟒的力量嘗試空間法術，只是還不太熟練。

一大早，伶舟月從按摩床上醒來長長伸了個懶腰，隱約浮一大白，臉色還是略顯蒼白，但精神好多了。

每天起床第一件事，先給自己灌一壺酒，見蕭然一夜相安無事，忽然覺得不爽，如畫的清顏略帶慍色。

「真是怪事，你一夜都在練功，拿按摩床糊弄我，碰都不碰一下為師，看來那條龍比為師魅力還大啊。」

蕭然點頭睜眼，如實道：

「那是一頭靈力密度最接近真龍的神獸，弟子要完全駕馭才是。」

伶舟月感覺蕭然氣場都不一樣了，隱約有種修為超過她的感覺。

「原來不是龍啊……你是怎麼把那麼粗一條蛇塞進肚子里去的？」

蕭然毫不隱瞞。

「這需要很高深的技巧，靠蠻力是不行的。」

伶舟月有點神往。

「我要你教我。」

你是師尊還是我是師尊？

「這需要言傳身教，但首先，要把師尊的身體調理好，師尊這次受傷比較嚴重，我帶的丹藥不夠，丹藥的效果也太慢了，我得想想別的辦法。」

這時候，店家的小胖妞敲門進來，送來茶水和早羹，並給蕭然一個建議。

「可以去海里抓些魚給夫人吃，這裡的海鮮很補的。」

伶舟月一愣。

「夫人？」

蕭然笑著沒有解釋，甚至想給這小胖妞點小費。

「好，謝謝。」

支開少女，蕭然解釋道：

「此方空間的靈潤極佳，或許下海捉點魚蝦，會有特殊的效果。」

伶舟月卻道：

「別忘了，我們是來度蜜月的，抓魚太累了，還是釣魚吧。」

「也好。」

蕭然立即穿衣出浴，著手準備。

半個時辰后。

一葉扁舟離開島岸。

劍船太大了，釣魚還是划小木船有感覺。

小木船里有兩個木凳，一根魚竿、一個木桶，和一個小木盒，木盒裡放著蚯蚓。

蕭然隨意定一個方向，沒有使用靈力驅船前進，只是隨意的划槳前進。

身後的島嶼漸行漸遠，很快消失不見，也看不到周圍其它的島嶼。

水天一線，四海茫茫，沒有一絲海風，不起一絲漣漪。

沒有藍天，只有白雲，浩浩蕩蕩，稀薄如煙，低低的懸在頭頂。

雲層之上，四面八方都是光源，偶爾某個角度還能看到一縷朝陽金光。

海面晶瑩如湖泊，水極清，也極深，但因為光線問題，並不能看太深。

從清澈，到隱約，最後一片漆黑。

天空如此，水下亦如此。

給人一種虛渺的夢幻感。

一葉扁舟飄在水天交界，彷彿身處宇宙的中心，向蒼穹，向深淵，同時敞開了心扉。

伶舟月盤膝坐在船頭，身姿體態與天與水融為一體，不但沒有一絲違和的感覺，反倒讓人仰望臣服……

蕭然張腿坐著小板凳，看著四周宛如禪境的畫面，心如止水。

又如清澈通透的海水，清澈，但因為太深，一眼看不到底部。

「這地方真的有魚嗎？」

伶舟月質疑道。

「應該在很深的地方。」

蕭然道。

看了眼魚線，蛛絲線極細，長度也不夠，撐死三丈長，對這樣的水深來說實在太短了。

伶舟月又抿了口酒。

「這麼深的水怎麼釣？」

「願者上鉤。」

蕭然笑笑，打開旁邊的小木盒，裡面有幾隻筷子長的紅蚯蚓，將蚯蚓串上釣鉤，扔鉤入水，隨意握著釣竿。

干釣了大半個時辰，什麼也沒有。

於是靈機一動，運起玉蟒靈力，順著釣竿和魚線，注入水下的蚯蚓。

很快，水底真顯出一抹黑影……

速度極快，蕭然還沒反應過來，黑影突然發力，一躍衝上淺海，連餌帶魚竿拖進了深海。

一道共鳴之力傳至魚竿，將黑影震暈，浮出水面，翻了個白肚。

蕭然撈魚，發現這是一頭三尺寬的仙菊石，能在海中螺旋前進，發出擴散的波紋，看上去很大的樣子。

仙菊石不是菊花，也不是石頭，是一種非常古老的無脊椎動物。

長三尺，身背螺旋形的餅狀貝殼，伸出來的肉身和烏賊差不多。

問題是，這塊仙菊石身背的螺貝為何是……

逆螺旋的？

一般來說，真靈大陸自然生長、或是天然螺旋，都是正向螺旋。

從蝸牛背殼，到指紋螺旋，從海上颶風，到氣海氣旋皆是如此。

理論上說，只有在深淵裡長大的東西才會天生長出……逆螺旋！

————

224章騷話王：

荒古

致已逝去的年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