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官文武到底不如爾等內宦貼心,朕準備建立東緝事廠,只對朕一個人負責,專門監督和緝拿違法作亂的大臣和民衆,以及刺探軍情,安插間諜和眼線,而這一切都只需要經過朕的同意,不需經其他部司批准。”
楊廣慢條斯理地說道,但出口的每一個字,卻都像是敲在曹公公心上一般,讓他肝膽俱顫。
如果楊廣口中所說的東緝事廠如果真的能夠建立,那麼他們這些宦官,便可以一朝翻身,成爲朝堂不輸於文臣、武將的第三方勢力!
曹公公心中滿是感動,自從十常侍禍國殃民之後,自己這等閹人便被文人口誅筆伐幾百年,並始終排擠在朝堂之外,除了背鍋之外毫無存在感。
原以爲自己等人能夠得遇楊廣這種體貼太監的明君,便已是天大幸事,卻不曾想還有這等千古難遇之機!
監察文武,皇權特許,東緝事廠……
難不成,千年來宦者苦苦追求的強國之契機,便在此時?
曹公公心中的豪情洶涌澎湃,但楊廣的話卻還沒有說完,只聽他繼續說道:
“曹公公,哦不,以後便應該叫曹愛卿了,你的忠心和辦事能力朕都看在眼裡,作爲獎賞,你便是這東緝事廠的第一任提督,負責東廠大小事宜。
且你從此可以脫離宦籍,身負官職,全稱爲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今後不用再以奴婢自居!”
“……吾皇,萬歲!”
曹公公聞言卻是微微一愣,隨即反應了過來,接着便猛地跪在了地上。
咚!咚!咚!
卻是曹公公跪在地上猛磕起頭來,腦袋撞擊地面的聲音聽的人牙根發麻。
楊廣急忙說道:“別磕了,朕自然明白你的忠心,你無需多……”
話頭一頓,卻是楊廣剛纔一低頭才發現,曹公公那菊花一般滿是皺紋的老臉上,現在竟然佈滿了混濁的淚水。
“……言。”
“嗚嗚嗚……陛下之器重,奴婢萬死難報!”曹公公喜極而泣,低聲哭着謝恩道。
“曹愛卿,朕已經說了你不需再用奴婢自稱,再說你好歹也是年逾花甲之人,更是武道宗師,如此哭哭啼啼,成何體統!”
曹公公卻是第一次對楊廣的話置若未聞,整個人五體投地地趴在地上,一副生殺予奪的模樣。
“奴婢請罪!奴婢有一事一直瞞着陛下,本來老奴貪生怕死,是打算等到臨死出宮之時,再告予皇上。
現在陛下以國士待奴婢,老奴卻不願再對陛下隱瞞任何事……”
“哦?”楊廣聞言眉頭一挑,他原以爲太監們已經徹底對自己死心塌地,現在聽曹公公的話的意思,這個表現最爲忠誠的老太監卻還有事瞞着自己?
“什麼事,說吧!”
曹公公頭埋得更低,聲音低微:“王公公突破宗師境界失敗,前天死在了閉關的密室裡,他之前曾經偷偷告訴過我。
當初在多情山莊之時,不僅陛下認出了那楊虛彥,王公公在宮裡做了一輩子飯,也認出了他……”
“……”楊廣聽了曹公公的話心底卻是一滯,他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切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王公公知道陛下一向都以理服人,更是心善,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陛下心善放他一馬,但王公公卻自作主張……
在您放走他之後,王公公爲了斬草除根不留後患,便跟在他身後,親手殺了他!
現在他的屍體,都還埋在多情山莊後面的竹林裡。
雖然違背皇命,但奴婢認爲王公公做得對,哪怕換了奴婢在那裡,也同樣會這麼做!”
曹公公的頭磕在地上,其聲音雖然低微,語氣卻十分平靜,話語裡面透出一抹決絕的殺意,讓人不由得心底一涼,從骨子裡都能感到一股殺伐果斷的冰冷。
楊廣沉默不語,其實當初他在放過楊虛彥之後便感到了後悔,雖然就憑楊虛彥的天賦和武功,哪怕練一輩子都未必能夠成就大宗師境界,對自己產生威脅。
但誰又會喜歡一個想要殺死自己的仇人活着呢?
可惜當時的楊廣還太天真,認爲自己是皇帝,說出口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於是只能硬着頭皮死要面子,放那楊虛彥活着離開。
他原本以爲楊虛彥會時時刻刻像一條毒蛇一樣,躲在陰暗裡窺伺着自己,卻沒想到當時的王公公會那麼決絕,竟然私自殺了楊虛彥!
真是……幹得漂亮!
“皇上對奴婢信賴有加,奴婢卻對不起陛下的信任,對陛下隱瞞了此事,還求陛下責罰,但王公公人死如燈滅,求陛下放他一馬!”曹公公低喊一聲,又一次咚咚咚地磕起頭來。
而神色複雜的楊廣卻是一揮手,內力化作一道氣牆,憑空擋住了曹公公不斷磕下來的頭。
到頭來,爲他思前想後,對他最爲死忠的,果然還是這羣既可悲又可恨的太監!
“厚葬王公公,明日上朝,你就是大隋的東廠廠公,退下吧!”
……
兩個月後,兵營。
楊廣面色堅毅,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他身穿一身金光甲冑,腰佩長劍,胯下騎着神駿的嘶風汗血寶馬,可謂是威風凜凜。
而在其身後,則是騎着白馬穿着輕甲的婠婠。
她專注地看着楊廣的背影,眼神裡帶着幾分隱藏的殺意,其原本嫵媚而妖嬈的氣質此時被戎裝所掩蓋,反倒顯露出幾分英姿颯爽來,透露出別樣的魅力。
按說楊廣對於婠婠來說有殺師之仇,她絕不應該跟在楊廣的身後,一副以他爲尊的模樣,可是事情卻偏偏這麼發生了。
只因爲兩個月前的天牢裡,楊廣對她說了這麼一番話:
“你應該懂得,單純的仇恨傷不到任何東西。
在江湖上混,技不如人被殺也怨不得別人,要怪就怪你太弱了,你的師父祝玉妍也是一樣。
所以先忍耐一下仇恨吧,朕可以放了你,給你成長和報仇的機會,但朕需要你的忠心,來爲朕好好管理陰癸派,讓它作爲間諜組織來服務於大隋。
作爲酬勞,朕可以一年給你一次挑戰朕的機會。
如果哪一天你能單槍匹馬打敗朕,那朕也甘心赴死,絕無二話。
怎麼樣,想想吧,朕身爲大隋皇帝甚少獨行,而論權勢、論威勢,你更是連朕的一根腳指頭都比不上,想要報仇,這就是你唯一的機會。”
“……”
婠婠答應了,於是有了現在的情況。
不是婠婠真的相信自己能報仇,而是她需要一個這個能夠發展壯大的機會。
而楊廣也知道婠婠絕不可能獻出忠心,但大隋卻還需要陰癸派爲大隋的開疆拓土做牛做馬。而陰癸派,則需要一個聰明而識時務的掌舵者。
色迷心竅的邊不負已經被他殺了,白清兒更是隻有小聰明而已,現在陰癸派他能看得起的,只有婠婠一個。
當然楊廣絕不相信婠婠會甘心賣命,但他因爲是優勢方,所以做的更直接更狠,直接憑藉自己高絕的武道境界,用從祝玉妍那裡得來的天魔大法,在婠婠的大腦裡下了暗示:
只要楊廣的境界高於她,婠婠就只能乖乖合作。
如此,楊廣收穫了婠婠表面的忠心,而婠婠,則得到了一個報仇的機會。
雖然兩人都知道,忠心是假,機會爲零。
而身在校場的楊廣,雖然感受到了背後略帶殺意的目光,卻無暇顧及。
因爲此時在他的面前的,是幾萬名身穿鎧甲,目露狂熱的太監。
這些太監最低是二流高手,放在江湖上都是大門派的中堅力量,此時卻是整整齊齊地排成隊列,一言不發地站在那裡,接受楊廣的檢閱。
咚!咚咚!咚咚咚!
軍鼓響起。
無聲的洶涌戰意,悄然化作磅礴軍勢沖天而起,攪動風雲,帶起陣陣狂風,吹動着旌旗,發出烈烈聲響。
“從今以後……”
楊廣拔出了腰間的佩劍,劍指長空,聲音洪亮,對着身前密密麻麻的太監大軍高聲喊道:
“爾等,就是朕的無垢之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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