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十道流光橫空貫過，道道熾盛耀眼，引起了全天下的注意。

像是隨時都有可能嚥氣的枯瘦老者斜望蒼穹，渾濁的雙眼內斂精光，然而只是片刻，那雙蘊含着世事百態的眸子便黯淡下來，幽幽嘆道：“又一次，不知這次能回來幾人……”

霍然也在關注那些流光，只不過它們速度快到一種無法言語的地步，盞茶功夫就從天的一頭劃到另一頭，而後消失在天際。聽到老人的感嘆，霍然有些詫異道：“這位前輩，不知那些流光是何物？”

“你不知道？”

老人也有些詫異，在看到霍然點頭後，他搖搖頭，笑道：“也難怪，你崛起的時間不到十年，而且嚴格來說不屬於任何大勢力，不知道這些是正常的。”

霍然一愣，問道：“前輩認識我？”

一開始老人就直呼他爲‘霍小友’，並且出手相助，但他卻不曾聽說過老人。而且看這行將朽木的老人雖然表面平平無奇，但卻有種超脫塵世的蓋世之氣，來歷及本領定是不凡。

“霍小友雖年紀不大，卻早已名震天下，恐怕沒有幾個人不認識你吧。”老人笑了笑，臉上的枯皮皺起，仿若老樹皮。

霍然苦笑一聲，自己雖然是名震天下，可這‘名’都是惡名啊！

“還未請教前輩名號……”

聽到霍然的話，老人擺擺手，說道：“一個將死之人而已，名字已經不重要了。”

這位老人並沒有說空話，霍然能看出來他體內精元無多，壽命將近，如果沒有得到什麼延壽之物的話，恐怕要不了幾年就當自此長眠地底了。他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說道：“前輩剛纔說到那些流光，到底爲何物？”

“人！”

老人微眯着雙眼，說道：“那些都是人，而且是鈞天界中的天才！”

“人？”霍然驚疑道：“他們去哪？”

老人似乎是站累了，伸手拂去身下的厚雪，而後坐下喘了幾口氣，笑道：“壽元無多，站一會兒就累，倒是讓霍小友見笑了。”在見到霍然搖頭示意無妨時，他繼續說道：“你覺得鈞天界大嗎？”

“大！”霍然想也沒想直接說道。鈞天界真的太大了，即使達到他這等境界之人，展開極速從最東邊飛到最西邊，不眠不休也要數十年的時間，而且這還只是大陸上的距離，更遑論從未有人穿越的海洋。

有人曾說，光是比北原更北邊的北冥海，就比大陸還要大，更何況還有其他三海，由此可見鈞天界到底有多大了。

老人點點頭，繼續問道：“那小友可知除了鈞天界之外，還有滿天星辰？”

霍然一愣，說道：“前輩的意思是，那些人是去往域外？”

宇宙無疆，霍然早已知道除了地球和鈞天界之外，還有其他可供人生存的地域，比如太陽系中的幾大行星，在很久之前實際上都是有人的，只不過地球商周時期爆發了一場封神之戰，才導致幾大行星成了如今這副模樣。

“小友知道的倒是不少。”老人笑着點頭，說道：“不錯，那些人正是去往域外！”

“自古以來，這天地誕生了數之不盡的人傑俊雄，但是一個鈞天界是萬萬不夠這些人成長的，所以在很久很久以前，先人爲了培養後輩子弟，就開闢出了一條試練之路。”

“在這條試練之路上，無數天才妖孽競相追逐，勝者生，敗者王，如過江之鯽，只爲達到彼岸，再進行最後的爭鋒。”

老人停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個玉瓶，解開封口之後小飲一口，這個過程中逸散出濃郁的靈氣。霍然咋舌不已，看出了老人這是在飲靈液，只是老人並未與誰戰鬥，沒有消耗又爲何需要飲靈液？

靈液入喉，老人面上恢復了一絲血色，見霍然怪異的神情，他自然知道霍然的想法，當即說道：“因爲壽元無多的緣故，老朽一直以修爲強自鎮壓老體，延緩生命消耗，這個過程對法力的消耗過大，所以需要靈液來補充。”

霍然點點頭，恭敬道：“前輩修爲超絕，晚輩佩服！”

能以自身法力來延緩生命消耗，老人的修爲可見一斑，必然超越了王者，在聖賢這一境界內，只是不知道跟大魔蒙修戚相比如何。

如今因爲臨近一個時代的末期，再加上太昊大帝在天道上留下的道果不散，天道的壓制別樣強烈，導致修士悟道無比困難，近年來連神王境的強者都少之又少，更是沒有一尊聖賢在天地間走動。

但霍然知道，並不是沒有聖賢，只是這些高人都隱匿起來修煉，不想如紅塵罷了。比如沐河，比如張真玄，還有眼前這個老人，這天下的水可是深的很，哪能真如表面那般。

對於霍然的話，老人只是笑了笑，對自身的修爲閉口不談，說道：“混沌期，盤古大帝開天闢地，自此宇宙天地顯化，誕生了九大古地，鈞天界就是其中之一。而除了九大古地之外，還有萬千小界，都可供人修煉生活。”

“那十多個人去的，正是由鈞天界及周邊三千小界的前輩高人合力開闢出的一處戰場。那裡年輕高手無數，是修士的天堂，也是修士的地域，在那裡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修爲提升的最快，但只要遇到比自己強的人，就有可能埋骨異鄉……”

“所以那裡被成爲天才屠戮場，一個個天才在那裡崛起，也有一個個天才在那裡隕落，但凡從那裡迴歸的，都將成爲一方豪雄！”

聽老人講完域外戰場，霍然心神巨震，第一時間想到枯坐西玄洞天的張真玄。沐河曾說過張真玄在域外開始百戰百勝，可後來遇到一位絕世強敵，一敗之後就此萎靡，逢戰必敗……當年張真玄就是在那號稱天才屠戮場的地方半世輝煌半世黯然的嗎？

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老人也有點累，再次取出玉瓶飲了一口靈液，而後看着霍然說道：“聽說霍小友與九黎教較好，不知爲何你卻沒有去那域外戰場？”

老人的言下之意是霍然天賦超絕，隱隱有趕超諸多勢力繼承人的趨勢，這等絕世天資怎麼會沒有去域外。

對此，霍然只是苦笑一聲，說道：“不瞞前輩，晚輩自半年多剿滅血殺堂之時就已與九黎教分開，從兗州來到了冀州，就算九黎教有心送我去域外戰場，也沒機會啊！”

以霍然跟蚩無敵的關係，九黎教十有八九會給霍然這個機會，只是正如霍然自己所言，他根本不在中州，九黎教連人都找不到，又怎麼將他送去域外？

“那倒是可惜了。”老人瞥了霍然一眼，似是自言自語道：“那裡的天和地，人與事，讓人熱血沸騰啊，歲月荏苒，一別經年，至今都難捨難忘，也不知昔年的故人如今還有幾人尚存……”

不用想，老人當年定然是去過域外戰場，而且看他的樣子，似乎當年混得不錯。不然若是一個失敗者，哪來的機會感嘆。

緬懷中的老人發現自己竟然在一個後生晚輩面前失態，老臉一紅，連忙轉移話題道：“之前見霍小友以紫極仙瞳探視無生崖，不知可看出了什麼？”

“前輩說笑了，就晚輩這點微末修爲，哪能洞悉無生崖的秘密啊！”霍然苦笑着說道：“不過倒是發現了無生崖如傳說中一般無二，只要血肉生物進入其中，就會有一種神秘的法則力量侵入體內，剝脫其生命精元，而且……”

霍然看了一眼那孤立的山崖，搖頭沒有說下去。

“紫極仙瞳果然神妙非凡啊！”

老人並沒有追問而且什麼，感嘆道：“老朽於此枯坐百年，日夜研究無生崖，這百年成果竟與小友一時之功差不多。”

霍然滿含深意的看了老人一眼，這老頭定然發現了無生崖的某種秘密，不然沒事在這枯坐百年幹什麼。

被霍然這麼一看，老人只覺得老臉發燒，訕訕一笑，道：“小友一向在中州、南疆等地出沒，不知爲何來着北原寂寥之地，而且還特意查探一番無生崖？”

“見識見識北國風光。”霍然裂嘴一笑，他來北原，自然是爲了尋找蘇嫣紫，而查探無生崖，只是看看禁地爲何被稱之爲禁地，且有心闖上一闖。這個原因，自然是不會告訴老人的。

自古就有傳言，五大禁地由於常年無人，內中都存在着可延壽、增加功力的天才地寶。所以雖有禁地之名，但依然時不時有人進入禁地之中，尋那珍貴的天才地寶。

只是能活着出來的卻鳳毛麟角，而且即使活着出來了，也未必能尋到天才地寶。不過曾有人從無生崖內出來過，而且還得到了一種謂之長生花的靈藥，可恢復百年青春。可惜的是，這人於人生最巔峰時進入無生崖，出來之後已被剝奪千年壽元，即使得到了可恢復百年青春的靈藥，也得不償失。

老人人老成精，哪能不知道霍然對自己有隱瞞？知道自己與他相識不久，有所隱瞞也是情理之中，他並未介意，反而對着霍然笑道：“霍小友，老朽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