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你對此處如此捻熟，難道你曾來過此地？”白裙赤足，在沙灘上踩水踏浪的神女，忽然冷不丁地問了一句，讓全無準備歐陽南關有點措手不及。

幸虧邊上有人及時遞來了切開盛好的椰子水，頭上冒汗的歐陽南關才得以含糊其辭地表示“好象是突然記起了一些往事”，給糊弄了過去。

“臨高”號重新出海後，船長從啓封的武器庫裡給歐陽世子取來了一把鑲金飾玉的雙筒手銃，介紹說這是前任侯爺的專用手銃。大吃一驚的歐陽南關，這才弄清楚，原來在天朝本土，除正規軍人外，其餘人等一律禁攜火器，違禁者皆以謀反論罪。據說這也是黃太祖制訂的鐵律，只有指定的邊疆地區纔不受此限制。

船上所有的武器，在進入本土港口後，就要被全部封存登記，起航離港前還要再接受一道檢查，覈對無誤才能啓封。若是發現有遺失和替換，那就是重罪。

結果，在無聊的航行途中，世子找到了兩項令其他人費解的樂趣，每天在船尾練習燧發槍打靶和操炮射擊演練。

打靶射擊時，歐陽南關發現本時空天朝的火藥很坑爹，雖然用上了紙殼定裝彈，但黑火藥的顆粒化質量明顯不佳，配比也有問題，打起來一臉的煙。這讓他立即想起了戰鬥力只有5的披霞衛和她們的中看不中用的迅雷銃。

“臨高”號的水手長是個退伍老兵，馬上向深感不滿的世子解釋了問題所在。原來這些質量不佳的黑火藥，其實都是一些中小軍工廠質量不達標的次品，天朝對“民用”槍支彈藥管理一向嚴格，市面出售的基本上都是軍隊淘汰下來的二流產品甚至次品。若是想買到質量過硬的軍用火藥，也不是沒有辦法，只是價格要高不少，還需要額外打點一下。

前任侯爺骨子裡是個文青，對槍炮根本就沒興趣，更關注手銃的外觀而非性能，基本上就是拿槍炮當成船上的裝飾品。侯爺本人不愛打槍弄炮，那支訂製的手銃估計就是交貨時試射過兩發，然後就成擺設了。既然侯爺都不當回事，下面的人也就跟着糊弄了，買的全火藥是最便宜的次品。

“若是世子想要性能更好的手銃和火藥，等到了凌牙門的時候，在下可以去想點辦法。”水手長名叫蘇雲庭，是出生於爪哇的江浙移民之後，從曾祖父起一家人就開始跑海，其父兄多人曾在天朝海軍服過役（包括藩國的水師）。見歐陽世子這麼喜歡射擊，他就投其所好，把船上庫存多年的槍支彈藥全搬了出來，讓世子可以隨心所欲地練槍法。

出海幾天後，“臨高”號折向東南航行，這條航線往來船隻不多。經與船長商議後，水手長就跑來向世子請示，要不要“檢驗“一下船上的大炮，這些炮已經至少一年沒放過響了。歐陽南關一聽說可以打炮，立即熱血上涌，迫不及待地下令“驗炮”。

興高采烈的水手們（按船上的規矩，他們兼職當炮手時有額外的津貼），就在歐陽世子的指揮下，把船上的20門大炮逐門放響，先輪流各打三炮，然後又打了三次兩舷齊射，裝藥量從半定量逐步增加至雙倍定量，最遠的落點打出了三千米之外（這個距離已經毫無準頭，就是聽個響）。

如果不是被炮聲嚇壞了的幾個丫環跑去找神女提抗議，意氣風發歐陽南關本來還想讓水手們射擊浮桶靶，看一看本時空大炮的精度和炮手們的炮擊水平究竟如何。蘇雲庭私下告訴世子，前任侯爺對船隊的安全防衛一直不太重視（天朝各大主要航線都被海軍來回清掃，危險航道還有巡洋艦分段巡航，加上“臨高”號一看就屬於不好惹的主，所以從來沒有不開眼的海盜來自觸黴頭），船隊爲節約開支，水手們打炮訓練的次數屈指可數，如果不是有幾個退役老兵撐場子，“臨高”號的炮術水平放在海軍裡那就是菜鳥中的菜鳥。

既然現在自己是有錢人，那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歐陽世子下令爲保障安全，必須立即提高水手們的炮擊技術，以後每天放五次號炮，取代船上敲鐘的起牀號、三餐號和熄燈號。放號炮時，就讓各炮輪班，練習射擊浮桶（主要是裝食物和淡水的大木桶，空了以後正好可以當靶子）。各炮組按命中率計算成績，中靶得分最高的前三個炮組，還有獎勵。這條命令一出，立即受到了船員們的熱烈歡迎。

除了打槍放炮，歐陽南關沒事還喜歡巡視全船，在艙層甲板間鑽上爬下，毫無侯府世子的架子。他多次深入基層，下到水手的住艙裡，各種噓寒問暖，很快就把船上的所有面孔基本搞了個臉熟，能直接叫出一半人的名字了（這項技能來自他後世的職場工作技能）。

在衆人眼中，不恥下問的世子與高高在上的前任侯爺相比，簡直是天差地別。尤其是世子對船員水手們不吝賞賜，增加津貼和改善伙食非常大方，這與前任形成了鮮明對比——那位侯爺在文人墨客身上花錢如流水，對平民和庸民出身的船員們（包括十幾個愚民出身的文盲苦力）則有一種骨子裡沁出來的蔑視。

喜歡清靜的神女對歐陽南關這麼熱衷打槍放炮頗有微詞，更對他花錢收買人心的粗俗做法有點看不慣。不過，神女只是要求歐陽南關減少放炮次數，其他的就不再多管了。倒是八皇子送來的4個暖牀丫環，整日向歐陽世子報怨被槍炮聲震壞了耳朵，一聽到炮聲就心裡發慌。歐陽南關被她們糾纏不過，也是突然靈機一動，便讓她們動手做了幾個絲絨的兔耳和貓耳，戴起來既可愛，又能當耳塞用。他這一邪惡的用心，居然成功騙取了無知小丫頭們的歡心，甚至神女很快也有了一副可耐的貓耳，頗讓歐陽南關驚豔了一小把。

在用那把漂亮的滑膛手銃打了幾天靶後，歐陽南關算是搞明白了，在滑膛槍的年代，想命中目標的最好辦法就是儘量接近敵人。臨高侯那支專門訂製的土豪手銃，有效射程不超過25米，想保證命中率最好縮短距離到15米之內，就是在對方撲上來拼刺刀肉搏之前能開一次火。難怪南國公主披霞衛裝備的迅雷銃打起來毫無準頭，用這類短銃射擊，距離稍遠一點就是紙老虎嚇人。

水手長拿來的槍械中，除了手銃，還有一種燧髮長槍，有點象瓊州府軍的叉子槍去掉了那個古香古色的叉子。蘇雲庭專門爲世子找來了船上槍法最好的水手，在發生接舷戰時，後者要負責在瞭望臺上居高臨下狙擊跳幫的敵人。

那個水手的名字很古怪，叫刀大雄，口音更怪，官話裡頭摻雜了粵語、閩南語和東南亞發音。一問之下，才知道刀大雄的祖父是個歸化天朝的日本傭兵，曾經追隨天朝大軍在三寶顏、蘇碌和亞齊等地東征西討，獲得天朝國籍後定居呂宋。刀大雄和他父親繼承了他們家的光榮傳統，繼續投身軍業，他本人曾在呂宋藩軍中服過役，參加了南院領導的藩王聯軍討伐東爪哇蘇丹國之戰。骨子裡繼承了日本武士基因的刀大雄對世子殿下異常恭順，解釋說這種名爲“長角銃”的天朝火槍有效射程約50-60米，再遠了，那就只能用齊射的辦法來彌補精度的不足了。在他的輔導下，歐陽世子居然很快就能在50米外開槍上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