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東,波斯灣,奢侈之都迪拜。
哈法亞塔,阿瑪尼酒店,地中海自助餐廳。晚上六點,音樂聲響起,食客們紛紛涌向觀景露臺,紛紛掏出手機和相機,開始欣賞著名的迪拜音樂噴泉的盛大表演。
總長275米的音樂噴泉,在五分鐘內,將會噴射出2.2 萬加侖的水柱,最高的水柱將升到150米高空,相當於50層樓!6600個射燈和50個彩色投影儀,給這場無以倫比的水之舞描上鮮豔的色彩,1000種造型的水柱變化,有如變幻多姿的舞者,在這個號稱能在20英里之外就看到的壯觀舞臺上盛裝演出。
餐廳裡,有兩個人靜靜地坐在那裡沒有動,絲毫未理會外面的噴泉表演。
“我們乾一杯吧。”舉杯的人,正是前不久還在與劉德聯繫的方藏。
“難得我們還能這樣坐在一起,想想當年在學校的時候,我們三個人可是經常一起喝酒的。可惜,不好再和老童見面了。”坐在方藏對面的,儼然就是江大“三劍客”中的甘誠,雲夢公司的區域總經理,他現在是成功擺脫國內的風雲,已經到達國外了。
“你下一步打算去哪裡,哦,也許我不該問這麼多。”方藏搖了搖杯子,笑了笑,吞下了一口法國波爾多幹紅。
“沒關係,我也是聽天由命。以後估計不外乎加拿大、澳大利亞和新西蘭了,都是養老的休閒地方。”甘誠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我聽說那些地方這些年華人多了,國內還是常有人去追查的,你確定以後會沒事?”方藏搖晃着紅酒杯,目光霍霍地盯着老同學。
“那還能怎麼樣,反正是隱姓埋名地過日子,運氣不好也不怨天不怨地了。”
“爲什麼你們要做那種不該沾手的生意呢?當初沒想到過,會有危險的一天?”方藏用眼角地餘光掃了四周一眼,確認沒有人或攝像頭正對着這裡。
“說來話長,九十年代的事情,你也知道那時候社會上一個亂字。軍隊下海經商,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搞得污煙障氣。”甘誠一副已經看開一切的樣子,放下酒杯,刀叉並舉,大口吃着海鮮。
“我當然清楚那時候的事,後來不是禁止軍隊經商了麼?”
“是禁止了。可是有些事情,已經沾上了,就脫不了手了。再說,這生意的背後,遠不是錢的問題。”甘誠大口嚼着龍蝦肉,就着一口紅酒,告訴老同學,“我只能對你說這麼多了,有些事情,你知道多了,真的對你不好。”
“你們出貨的下家是CIA?還是臺灣軍情局?”
“叮噹!”一聲,甘誠手中的叉子一下子掉在了盤子上。好在外面的音樂噴泉此刻表演正值高潮,纔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甘誠停了下來,用不可思議的目光,反覆打量着彷彿變得不認識了的老同學,最後疑慮重重地開了口:“你怎麼會知道這些的?”
“我在加州的朋友裡頭,有些人信息非常靈通,甚至白宮的一些內幕都能淘出來,”方藏放下了紅酒杯,目光鎮定地與甘誠相對,“你們這次動靜不小,情報界的小道消息滿天飛。CIA亞太這條線的主管都換人了。”
甘誠對這個答案報之以懷疑的表情,他也用眼角餘光掃了一下四周,小心翼翼地繼續問:“你這位朋友還聽說了些什麼?”
“情報,軍火,毒品,一個地下的國際貿易世界。最近國內打倒了幾隻大老虎,想必都在其中有份吧。CIA的秘密行動和退休基金,據說都不是靠國會撥款的。”方藏把酒杯舉到了自己的嘴前,輕輕轉動,爲的是防止有人脣讀,迪拜這裡也是一個國際信息情報的交匯點,小心駛得萬年船。
“那你還想知道什麼?”甘誠露出了一絲苦笑,“既然你都清楚這是一個什麼樣的地下世界,也就清楚沾上了可就脫不了身了。”
“你們具體負責辦貨和出貨的人,是不是姓黃?”
甘誠的眼皮在快速跳動,臉上的驚訝完全掩飾不住,“這你也知道了?”
“我很好奇,他是怎麼把貨運出海的。按理,你們應該選在海邊,而不是江城。好象公安至今也沒有發現你們運貨的方式。”
“呵呵,原來你對這個好奇。說出來其實很簡單,簡單得你可能不相信,”甘誠笑了起來,重新拿起了刀叉,一臉的嘲笑,“就是先朝江對面射出一個浮標,後面有根鋼絲。浮標是特製的,晚上用紫外望遠鏡看非常顯眼。然後派船過去勾起浮標和鋼絲。拉鋼絲,鋼絲的後頭是繩子,繩子後面又牽着一串半浮桶。船把半浮桶拉過來,固定在船底下,拖着走就完了。當然,技術上有不少細節問題,但是他解決得非常巧妙。這個人是個天才,一個很危險的天才。你想打聽的,實際是他這個人吧?”
“在海南郵輪上失蹤的人裡頭,是不是有他?”
“我就猜到你會問了,我只知道,他手下有一幫人,都跟着他去了海南。這個人的來歷,公司裡沒人搞得清楚,只知道他有一個很NB而且護犢子的乾爹。90年代的時候,那位老爺子可是一個派出警衛排直接洗了人家碼頭的主。這事後來鬧得太大,軍委槍斃了很多人。姓黃的爲保他乾爹,掏出了一筆鉅款,才讓他這位殺伐果決的乾爹最後的處分改爲撤職除役,終身不許再穿軍裝。這個段子,只有公司的高層才知道。不過,這老爺子的面子很值錢,他的老戰友沒有不買他面子的。我家老爺子也不例外。”
“他是不是還搞過軍火?”方藏繼續追問下去。
“軍火生意不歸我管,我也無權過問。但據我所知,軍火都是對外出口的,以前毛爺爺爲了準備打第三次世界大戰,那可是生產儲存了海量的軍火,性能和質量還不怎麼的,時間長了還要花錢保養,多得後來讓軍委發愁。公司曾經幫着對外走過不少這種快過期的軍火,爲上頭解決了大問題,所以上頭纔會一直有人照應。”
“你知道這些軍火的去向麼?”
“這怎麼可能清楚,公司也只是過個手,天知道最後這些軍火去了哪裡。反正全世界哪裡打仗,哪裡就會有這些軍火。聯合國幾大流氓不都是這麼賺錢的。”
“那毒品呢?”
“也一樣,哪裡有消費,哪裡就有市場。世界上最大的市場,不就在美國?禁毒查得越嚴,毒品價格和利潤就越高。所以你懂的,這條線上摻和的人,多半是兩頭通吃的主。我家老爺子就是因爲知道禍害的不是自己同胞,沒啥心理負擔,才被他老戰友拉下水的。”
“情報呢?”
“這種事情,是情報部門的人自己在玩,我們只收中介費,由他們自己去談,我們絕不參與細節。知道得越少,日子活得越好。”
“你這麼一走,你未婚妻怎麼辦?她知道你現在的情況麼?”
提起未婚妻,甘誠的臉上浮出一絲陰霾,刀叉停在了空中,半晌,才落下來,“我怕連累了她,走的時候,什麼都沒講。這樣也好,她能重新找個合適人的,繼續過安穩的日子。”
“對不起,我不該問的,不說了,我們再乾一杯。”方藏舉起了紅酒杯。
“我很好奇,方同學,你在美國,到底是從事什麼職業的?”甘誠的臉上,忽然浮出了異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