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楓擡起頭來看了司空瑤一眼，意味頗深，像是看出了司空瑤心中所想，不願隨之猜測，便開口說道：“那麼，既然不是隕星閣的僱傭兵，那麼你爲何事而來？”

司空瑤微微一愣，沒想到姚楓竟然如此之快就切入到了主題，和自己預料之中的有些不同。不過隨即很快的司空瑤便調轉好了心態，畢竟自己本來就是衝着這個目的來的，因而司空瑤也是直接說道：“實不相瞞，晚輩確實有求於姚楓前輩。”

姚楓將身旁一提熱水舉起，任憑水湯落入茶盤之上，隨意地清洗着精緻的茶具，而後款款言道：“既然如此，那邊說說你的來意，先前見你對茶道略知一二，投我所好，若是方便，便給予你一些幫助也是無妨。”

司空瑤點了點頭，對了姚楓恭敬地鞠了一個躬，隨後說道：“若是可以的話，晚輩便是直說不諱了。”

剎那間紅楓齋內一縷寒風飄過，氣氛都是蕭瑟了幾分，隨後一股淡淡的肅清之意闖蕩開來，姚楓的眉頭都是微微皺起。天生敏銳的直覺，令他對接下來所要發生的事情覺得有些不妥，雖然不知道這種感覺從何而來，但是這種確實十分的強烈而又真實。

姚楓一舉眉頭，看着往前踏上一步的司空瑤，眼神之中忽然流露出了一股難以捉摸的忐忑。

司空瑤還未曾開口，姚楓便已經深呼吸了一口氣。不知道這股壓抑的氣息從何而來，但顯然已經本能地有些抗拒。如果能夠後悔的話，恐怕姚楓絕不會如先前所言那般堅決大方。

這種事情，無論是誰也不想要見到的，打破隕星閣的禁忌之色，恐怕就是身爲三隊隊長的姚楓，也不能隨意爲之。

司空瑤也知道自己的舉動接下來將會給對方帶來多大的麻煩，但爲了挽救白夏，她不得不這麼做。既然下定了這樣的決心，堅決不得已而爲之。那麼也只好這麼去了。微微擡起頭來，目光與姚楓徑直交涉在空中一點，未曾開口，氣勢已然交鋒。

姚楓的鼻息落下。而司空瑤的話語也是應聲而起。細膩而動人。卻令人駭然不已。

“姚楓前輩，晚輩魯莽，還想與你詢問多年前。關於一單任務的委託人的信息……”

咕嚕……

唾沫反流入道咽喉的聲音在鴉雀無聲的紅楓齋中響起，而後就連心跳的聲音，都是那麼的清晰如耳，如同跳動的雷音一般轟鳴駭人。

“打聽委託人的信息……這小姑娘……瘋了嗎？”

閣樓之上，有人先於姚楓發出驚歎，而這恰恰也是姚楓心中所想，而且不僅如此，恐怕整一個紅楓齋內的人們，都是這般念頭。打聽委託人的信息，視爲透密，身爲傭兵，最爲避諱。而隕星閣身爲大陸第一的傭兵團，更是不能觸犯此等禁忌。而司空瑤竟然向姚楓訊問委託人的信息，這無疑於公然挑釁於隕星閣的聲譽。

姚楓額頭之上，已然滲透出了些許冷汗，這等作爲，遠遠超出了自己的預期之中，如若司空瑤不是瘋子的話，那麼也絕對是個傻子，這樣的做法，根本就是在與隕星閣乃至整個傭兵界交惡。

姚楓又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先前那道，是爲了應對此刻的震驚，而這一次，則是爲之幫補，看來自己，還是低估了司空瑤的來意啊。

茶盤之上的水流都是冷了幾分，姚楓無奈地苦笑道：“小姑娘，你這要求，未免太過強人所難了些。”

冷澀的氣氛得到了些許緩和，而閣樓之上，人們已然是紛紛唸叨起來，這件事雖說是人盡遠之，但倒也是頭一回見到有人敢如此作爲，一時間對於司空瑤的膽識和魯莽，紅楓齋的傭兵們都是振振有詞。

感受到來自四面八方的壓力，司空瑤肩膀似乎都是因此而沉重了不少，彷彿自己的身體，正暴露在了衆人的視線之下，猶如被審判一般。但是司空瑤的心，卻沒有因爲壓力而屈服，儘管感到自己渾身的骨骼都是因爲巨大的壓力而擠壓摩擦着，但是那份疼痛之感，卻是不能扭曲她的信念。一個人一旦擁有夢想，那便是無所畏懼，爲了銀杏果花，這一刻，遲早是要面對的。

心中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想法，而司空瑤已然挺直了腰板，如果說現在就是屈服了的話，那麼接下來的談判，恐怕也沒有繼續下去的意義了。哪怕是折斷了這身孱弱的身板，也要撬動姚楓的口來。

司空瑤不卑不亢地看着姚楓，能夠讓對方感受到的，是變得更加凜冽的目光。司空瑤毫不動搖，堅定地說道：“事出有因，還請前輩聽我一言。”

姚楓輕輕伏下腦袋，而後將蓋碗之中的茶葉清去，以此來掩飾着自己內心的震動。饒是以他多年來的歷練，在面對司空瑤的時候，竟然都是感到有些發怯。這種感覺，並不由年齡的老幼，閱歷的深淺，經驗的高低而決定，那是堅定的信念所決定的勇氣。在這一點之上，姚楓自愧不如。

敢於和隕星閣作對的勇氣，究竟從何而來，姚楓不明白，也不敢去想，就連與司空瑤目光相對的勇氣，都已然喪去。司空瑤有這等勇氣的信念，但不代表着姚楓願意隨之胡鬧。

姚楓將心思放在清理茶具之上，隨意說道：“此事絕無可能，還請回去吧。”

“前輩！”司空瑤堅決地說道，儘管前路艱難，但也不能就此離去，哪怕是要與整個世界作對，銀杏果花的下落，司空瑤還是想要得到。

姚楓搖搖頭，與司空瑤一般，他也斷然不會同意這種荒唐的事情發生，身爲隕星閣的一份子，他明白這件事情的影響有多麼嚴峻。何況今日在紅楓齋中，有如此多雙眼睛注視着，便由不得姚楓胡來，若是因此成爲他人說道的藉口，甚至落入到敵對勢力的耳中，恐怕還會殃及到隕星閣在江湖之上的地位。

姚楓拒絕道：“不可，無需多說。”

一凡已經是嘆出了一口氣來，畢竟這種事情，還是太過勉強了些。同樣身爲隕星閣的僱傭兵，一凡能夠明白姚楓的爲難。

但是司空瑤卻沒有退縮之意，今天既然來了，便不能兩手空空地回去，這銀杏果花的下落，必須要拿到，不論要付出什麼樣的代價。如果就此作罷，不去努力的話，那接下來的路，還要如何去走？這僅僅是司空瑤人生之中的一步，在她的未來，還有更多更多的挑戰在等待着自己，像是全國櫻桃杯，像是和吳悠未了的對決，這些事情，都不是輕易可以放棄的。

司空瑤又是往前一步，堅決地說道：“前輩，我的朋友深陷劇毒之中，急需銀杏果花相助，還請前輩開恩！”

“我不管你有任何理由，此事絕無可能，還請離去。”姚楓揮手示意司空瑤無須多言，以行動來表示自己的立場，無論如何也不會同意的。

司空瑤又是往前踏出一步，在一雙雙灼熱的目光之下，離姚楓的距離又是縮短了一些。

見到司空瑤如此堅定之舉，穆琳也是幫着說道：“姚楓，此事雖然有所不妥，但隕星閣也沒有明文規定，爲何不聽聽這小姑娘到底有什麼原因？”

姚楓看了替司空瑤說情的穆琳一眼，隨後略帶呵斥的語氣說道：“穆琳，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她的目的？竟然還替她說情？你忘了隕星閣對我們的養育之恩嗎？如今你竟然要我做出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啦？”

被姚楓一連幾句英氣逼人的說道，穆琳也是流露出了些許愜意，而巖山則是上前規勸道：“姚楓，你也不用生穆琳的氣啊。”

姚楓對穆琳的說道，顯然已經是十分客氣，在面對巖山之時，眼神之中的凌厲之色更是深刻，徑直斥道：“巖山，你是三分隊的副隊長，難道連分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嗎？竟然縱着穆琳胡來！”

巖山也是被姚楓怔得有些發憷，頓時也是退縮了一步，向司空瑤投去了一個無可奈何的目光。

司空瑤點了點頭，穆琳和巖山能夠爲她做到這個份上，萍水相逢，她已經是十分滿足了，接下來的事情，還是靠自己的努力來吧。

司空瑤恭恭敬敬地鞠了個躬，對穆琳和巖山致謝道：“多謝兩位前輩的幫助，此事皆是因爲而起，司空瑤不希望因爲我的關係而牽連二位前輩。”

語罷，司空瑤竟然又是在衆人的注目自己，往前踏出最後一步，而此時此刻，她距離姚楓已經不到三步的距離，這樣的程度，已經可以被判斷爲是具有進攻意味的行爲了。

姚楓直勾勾地看着司空瑤，語氣嚴厲地說道：“你要注意一下你的行爲，紅楓齋不是可以由着你的小孩子性子胡來的地方！”

司空瑤不卑不亢地注視着姚楓的眼睛，那種魄力，就連姚楓暗地也不得不爲之欽佩。而後司空瑤的嘴脣張合，一聲話語飄入耳中，姚楓的身體，驟然僵硬。

“前輩，如果我與你決鬥獲勝的話，是不是就可以贏得一些話語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