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信一聲大笑，道:“見笑了，承蒙各位錯愛，還希望能夠在謝記了吃的開心。”

雖然嘴上這麼說着，但是聽到別人稱呼自己爲謝四爺的時候，謝信顯然還是相當的的。四爺這個稱謂並不是因爲謝信在家中排行老四，而是因爲他是謝記的第四代傳人，從開河先祖起勁謝記已經有了上百年的歷史了。謝信是所有人傳人中年紀最低的一代，但是手藝及魄力卻絲毫不讓過往掌門，因爲這一帶的人便是尊稱之爲四爺。

司空瑤看着牛肉丸，如果真的像謝三叔所說的那般繁瑣，那每天的產量一定不高，沒有數十個牛肉丸料理師恐怕是供應不過來。在這個機器工藝逐步取締人工傳統的年代，爲了更高的利潤和節省人力，想必很多商家都該用機器來生產了。

謝信點點頭，道:“是的，一個師傅一天最多也只能供應一百斤的牛肉丸，光是這家店就有八十個師傅在製作牛肉丸。”

足足八十個師傅在料理牛肉丸，這般規模着實令人歎服，這簡直可以媲美一些牛肉丸供應商了。

司空瑤難得向白夏感慨道:“如果能見識一下捶打牛肉丸的棍子就好了，不知道和擀麪杖是不是一樣的。”

謝信糾正道:“捶打牛肉要用特製的方形鐵棒，也稱做捶刀，和棍子是不一樣的，又寬窄兩面，如同未開刃的斧子。”

司空瑤好奇地說道:“看來秘密還真不少。”

謝信說得起勁，顯然是個好客的人，也是笑道:“非也。實際上說起來也就那麼回事而已，一字記之曰：打！”

據謝信介紹，做靚的潮州牛肉丸，先當然要選靚牛肉，用潮汕地區的黃牛最好，因爲潮汕牛在鹽鹼地生活，營養價值高。肉質特別細膩。而做丸的肉。必須是每日新鮮運抵廣州的牛腿肉。

“別看一顆小小的牛肉丸，要真把它做好，那可得下上一番功夫。據說也只有花人力功夫捶打。牛丸的肉筋纔會徹底分離，吃起來才更加爽口。”

謝信又道:“不過打也不能亂打，而是相當講究。起先捶打要用錘刀窄的一面，稍後要用寬的一面。而且與砧面要保持平行。用的砧板少說也有兩百斤重，1o公斤的牛肉。師傅得連續捶打至少一個半鐘頭方可罷休。”

“牛腿肉捶成軟綿的肉醬後，接着放進適量精鹽、雪粉、魚露等調料。少不了的是，還要以一斤肉配一兩冰的比例加入冰塊，使打好的牛肉快降溫。然後用手抓肉漿。握緊拳擠成丸。用羹匙掏進溫水盆裡，就可以下鍋了。”

一凡稱讚道:“看謝四爺你這身板，想必也是個練武家子吧？”

尋常人的氣魄。是沒辦法散出如此剛烈的霸氣，忍耐了許久。一凡終於是開口詢問。

謝信笑道:“祖上有訓，學了點武藝在身，不過都是皮毛，花拳繡腿罷了。”

周圍的人起鬨道:“四爺莫要謙遜，上一回在龍湖溝邊，幾十個混混都近不了你半分，要真是花拳繡腿，還如何在二分鐘內放倒那麼多人？”

想起上回那件事情，謝信還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腦袋，道:“那都是賴了許學究的光，在他的地盤也沒有人敢鬧事。”

旁人說的，還有謝信說得，到底也是分不清真僞，但一凡縱橫四海多年，見識過許多不同門派的功夫，老辣的辨識力，足以令他看出一些端倪。

一凡說道:“瞧四爺這幅身材，想必練的是一種拳法，風格應該以大開大合爲主，講究一擊必殺，輕易不出手，動則如雷霆萬鈞。”

謝信繞有意味地看着一凡，道:“兄臺似乎頗有幾分見底？”

一凡微微搖頭，道:“我先前看到你手上滿是硬皮，這是褪了很多次繭之後，皮膚麻木了纔會形成的，很多拳師都有這個通性，由此可見你應該練的是一種拳法。所謂力從地起，拳法之精髓在於關節的扭動和腰間力，長期以往，肌肉的線條會在旋扭的帶動下不斷拉伸，已經線條感十足。而後再觀你的肱二頭肌如同球狀，必然是大幅度的揮動下帶給肌肉大輪廓的晃動，纔會育出如此模樣。”

所謂管中窺豹，見微知全，一凡僅憑謝信的身材就能猜的*不離十，確實也是能耐。

謝信這時候突然間大笑道:“哈哈，先前我聽聞迎賓的小妹說店裡頭來了一批人，其中一個身負白銀長槍，繞以爲是來砸場的，這纔出來看看。不過依照兄臺這般風範，定當不是不講道理的人，是我作小人了，給兄臺陪個不是。”

水英取笑道:“哈，一凡我都說你不要老是帶着白銀槍出門，會嚇到別人的。”

一凡致歉道:“不好意思，因爲這杆白銀槍於我如同親人，因而從不離身，還請見諒。”

謝信點點頭，深能體會一凡的心情，道:“這個我明白。”

一凡謝道:“多謝體諒。”

謝信心情大好，繼而又道:“難得幾位今天遠道而來，也算是一種緣分，我便那些極品的牛肉丸來招待各位吧。”

謝信拿出來的牛肉丸，內部分佈着些許孔洞，這是在烹煮的過程中空氣溢入所致，同時也是它們彈牙、柔韌的秘密，只有純手工製作的牛肉丸，纔會有這樣子的孔洞。如果是機器捶打，力道始終保持一致，便無法捶打出這幅模樣。

仔細體會着“彈牙”二字，趁着新鮮牛丸一出鍋，馬上叫上一碗先吃爲快。狠狠地咬一大口，牛丸勁道十足。口腔部分神經的反射度也跟着靈敏起來，分明能覺察到有一絲肉汁伴隨着這個過程。如果稍許留意，可以看見光滑的牛肉丸內部其實“千瘡百孔”，分佈着些許孔洞，這大概就是它們彈牙、柔韌的秘密。

光是靚牛丸已經搶盡風頭，因此湯底也只能默默退居二線，淪爲配角了。潮汕本地的牛丸吃法平易簡單，講究的就是牛肉的原味，對湯底和其他輔料幾乎沒有任何特別要求，真正的潮州佬往往點的只是放幾片蔥姜的一鍋清水。而謝記則在此有所提升，用牛骨頭吊湯底，不但不會搶了牛丸的風頭，還將鮮濃滋味搭配得絲絲入扣。

潮州牛肉丸少不了沙茶醬。沙茶醬主要由花生仁、芝麻仁、魚露、蒜頭、蝦米、蔥頭、辣椒等幾十種原料磨碎熬製而成。一嘗沙茶醬的味道，就可知師傅的底子。

謝信取出自己秘製的沙茶醬，香味瞬間瀰漫開來，遠處已有人驚呼起來。

蘇從霜讚不絕口，道:“嘻嘻，起初到的時候，我還覺得謝記已經沒落了，沒想到真正的精髓還沒丟失，真是太好了。”

謝信看了蘇從霜一樣，道:“小姑娘知道謝記的精髓？”

蘇從霜點點頭，道:“先前那些牛肉丸，雖然也很好吃，但是力道稍顯不足，如果我沒有猜錯，應該不是出自你們謝家刀法，而那沙茶醬也少了一味佐料，令我很是失望。不過現在看來，倒也不是。”

謝三叔感慨道:“果然是個行家，居然知道的這麼清楚？這幾年隨着生意逐漸做大，我們幾個族人已經顧不得供應那麼多肉丸子了，而且賺了錢也該享享福，所以全部教給學徒去做了。

蘇從霜點點頭，道:這個我明白，一旦走上規模之後，就沒辦法供應那麼大的量。”

謝信說道:“不過即便如此，那些學徒也很努力。”

蘇從霜應道:“嗯，如果不是早些年吃過你們家傳統的牛肉丸，所以纔會覺得有些不同。”

謝信說道:“看來也是個汕頭通，看你年紀不大，見識倒是挺廣。”

蘇從霜得意地道:“這汕頭除了牛肉丸，還有一種丸子一樣名震海外，那就是蘇記晶合魚丸。”

謝信微微皺眉，若有所思，道:“魚丸着實不假，但這蘇記晶合，恐怕還不夠格。”

聽聞如此，蘇從霜微微皺眉，道:“爲何？”

謝信言道:“這些年來，蘇記晶合的味道是一年不如一年，現在也就是靠一些慕名而來卻失望返去的客人撐着，老客即便上都不去了。”

蘇從霜疑問道:“這是爲何？”

謝信聳聳肩，道:“那我就不得而知了，蘇家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聽說是族內爲了爭奪族長一位，好像鬧得不可開交了，生意都不管，真是想不通。”

司空瑤見蘇從霜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安慰道:“怎麼了從霜？”

蘇從霜搖搖頭，道:“小瑤，我再帶你去吃別的好吃的吧。”

司空瑤現一些不對勁的地方，但不知道確切到底生了什麼，便也還是點頭道:“嗯好，都聽你的。”

辭別了謝記之後，蘇從霜帶着一行人又往別處趕去，但一路上心事重重的模樣，任憑誰也看出來一定是生了什麼事情，但蘇從霜不知，衆人也就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