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狼遠遠地望見了孟夕堯,猛地弓起了腰背。
一根沾滿血腥的舌頭來回擺動,與兩根尖銳的犬齒互相交輝,令人不寒而慄。
惡狼舔了舔舌頭,一股濃郁的血腥味自山洞之內傳出。
孟夕堯的出現讓惡狼警惕的豎起了雙耳,它們身形狡猾,對待獵物毫不留情。
惡狼將尖銳的爪牙從肉墊之下伸出來,隨時準備迎戰。
惡狼發出一聲低吼,試圖恐嚇住眼前的地上。
那聲音之中蘊含兇惡和姦詐。
然而這一切在他的面前都是那麼微不足道。
孟夕堯低沉着頭,瞳孔之中只有一點紫光。
憤怒再一次吞噬了他的神智,他沒有理由不憤怒。
孟夕堯混上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咆哮着,喧囂着。
他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眼神之中的怒火幾乎要將惡狼吞噬。
恐懼,絕對的恐懼,那是對死亡的畏懼。
猛虎,黑熊比人類更加健壯的猛獸,那些可以輕而易舉撕毀敵人的銳爪,這隻惡狼都見識過。
從來沒有一個對手可以令他如此膽怯。
這是這隻惡狼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兇戾的氣息。
它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露出了更加猙獰的表情。
與此同時,孟夕堯突然停下了顫慄。
然而就是這份陰冷,徹底摧毀了惡狼的心裡防線。
它在害怕,它在顫抖,它終於忍受不住了。
在純粹的殺意威嚴之下,它只能匍匐蹲下。
惡狼發出嗚嗚的低吟,在他的面前,連逃跑的能力都喪失了。
孟夕堯緩緩地朝着他走來,他的身形搖搖晃晃。
他的身體不在屬於他自己,然而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要幹什麼。
殺戮,是他唯一的念頭。
惡狼愈加害怕了。它嚇得渾身瑟瑟發抖,從孟夕堯身上散發出來的殺氣令它感受到自己就籠罩在死亡的陰影之下。
惡狼終於忍不住了,它決定要做些什麼,那就反抗。
於是它跳起來了。朝着孟夕堯一躍而來。
戰,姑且還能苟全一命。
惡狼一把咬住了孟夕堯的手臂,牙齒沒入了血肉之中。
惡狼愣了一下,沒想到竟然會如此簡單。
然而它太天真了,此時的孟夕堯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他只是失去了躲閃的念頭,任憑那曾經撕咬過司空瑤的尖牙刺入他的身體。
惡狼幾乎就要窒息了,孟夕堯用另一隻手擒住了它的脖子。
那隻手就像是楊子鱷的下顎,能夠產生高達兩噸的聚合力。
惡狼的體型約莫將近一米,是一隻即將成年的幼狼,卻被孟夕堯一手提了起來。
幼狼胡亂地揮舞着四肢。在孟夕堯的手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血痕。
孟夕堯冷冷地看着手中的獵物,那眼神冰涼得能夠將人殺死。
幼狼放棄了抵抗,不甘心地看着這個即將把它吞沒的魔鬼。
它的眼神是那麼無助和悔恨,不甘而悲傷。
它絕望地閉上了雙眼,等待着死亡。
許久。預料之中的死亡並沒有如期而至。
它的雙腳回到了大地之上,它懸在空中的身體緩緩落下,脖子上的巨大握力也逐漸消失。
死者已逝,生者安息。
孟夕堯想起了司空瑤和她說過的最後一句話。
“答應我,不要再無視生命的寶貴了。”
眼中的凶煞散去,孟夕堯把慢慢拾起理智。
孟夕堯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幼狼,無力地道:你走吧。
幼狼劇烈地喘息着。緩緩站了起來。
它用牙齒輕輕咬住了孟夕堯,拖着他往山洞了去。
孟夕堯看着幼狼,這是要他去收屍嗎……
孟夕堯慢慢走進山洞,篝火已經熄滅了。
山洞盡頭閃現着兩點青綠色的寒光,詭異而妖豔。
幼狼將山洞中最後一把乾草叼了起來,放到篝火餘盡之中。
乾草的燃點極低。慢慢的,餘溫點燃了乾草,露出了一點火光。
孟夕堯怔了一下,眼前匍匐着一頭龐然大物。
那是一隻碩大的母狼,體型將近兩米。正帶着一種呵斥的目光看着孟夕堯。
那是對孟夕堯欺負自己幼崽的指責吧。
母狼忽又將修長寬大的狼尾擺開,露出了隱藏其下的美玉。
淚水片刻涌上眼眸,孟夕堯哭了出來。
如同撥雲睹日,那覆蓋在狼尾之下的,是完整無缺的司空瑤……
孟夕堯露出了最純真的笑容,一日往昔,最後縱然昏闕。
幼狼朝着自己的母親發出一聲低吟,隨後走到一旁,囁食起了白骨外露的屍骸,那是山洞的主人,一頭金錢豹。
金錢豹外出狩獵,天降大雨,它只得帶着疲憊不堪的身體空手而歸。
一點火光跳耀在它的居所,它微微一怔,躡着謹慎的腳步探索着。
忽然一頭幼狼也被火光吸引了過來,狼是極具靈智的生物。
火光對狼而言,就意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人類出沒的象徵。
兩頭野獸在洞門口如期而至,互相交鋒。
這是一頭好勝的幼狼,它不願意就此退縮。
它要告訴對方,獵物是我的。
這是一頭謹慎的金錢豹,它也不願意交出自己的主動權。
它要告訴對方,這裡是我的地盤。
於是它們撕咬在了一塊,金錢豹對山洞的環境極其熟悉,佔據了地利。
金錢豹沒有狼一樣寬厚的皮毛,雨水不會給它造成過多的阻礙,佔據了天時。
所以金錢豹佔據了上風,幾個回合交手下來,幼狼節節敗退。
金錢豹縱身一躍,朝着無力反抗的幼狼揮舞着兇銳的爪子。
幼狼死死地盯着金錢豹,眼神發出一聲長嘯。
忽然金錢豹撲通一聲墜落在地。
母狼狂奔而來,被這一聲長嘯吸引過來了。
她趕了過來,看到了金錢豹已經匍匐在了地上。
被那一聲長嘯驚醒的。還有司空瑤。
她朝着金錢豹彈射出了一枚石子,人和是屬於狼族的。
司空瑤竭盡全力,再度昏迷過去。
母狼一腳踏碎了金錢豹的頭顱,幼狼發出一聲低吟。
狼是雖然是奸險和狡猾的代名詞。但是他們是非常護犢的生物。
幼狼眼看着篝火就要熄滅,忽又叼起來一抹乾草投入其中。
越來越多的乾草被投放進去,只剩下了最後一捆。
母狼看到了另外一套衣物,眼看着幼狼就要把最後一捆稻草投入篝火之中,她一把上前抓住了幼狼的尾巴。
母狼發出一聲嘯喊,她告訴幼狼應該還有一個人沒有回來。
母狼隨後又走到了司空瑤的身邊蹲伏下來,將狼尾輕輕蓋在了她發冷的身體上。
幼狼走出山洞,想要去找一些乾燥的木柴。
就在這個時候,他看到了殺氣騰騰的孟夕堯。
翌日,天已放晴。幾許明媚的陽光投射進來。
孟夕堯微微睜開雙眼,發出細微的聲響。
“啊,你醒了啊。”司空瑤有些驚呼的聲音。
孟夕堯坐了起來,看到了臉頰微紅的司空瑤。
此時孟夕堯身上已經穿回了自己的衣服。
司空瑤轉過身去,慌張地整理着自己剛剛穿好的外套。
孟夕堯低着頭。說了一聲“抱歉”,連忙跑出了山洞。
這醒過來的時間確實不是時候。
孟夕堯拾起地上的車前草。
司空瑤將車前草研磨成了汁液服下,能夠稍稍緩解體內的風寒。
大部分的狼都是夜生生物,白天性喜嗜睡。
此時母狼匍匐在一旁棲息着,幼狼則被吵醒了。
幼狼叼着一塊金錢豹的肉,放到了司空瑤的面前。
司空瑤輕輕撫摸着幼狼的腦袋,幼狼則寵溺地伸出舌頭。像小狗一樣舔着司空瑤。
孟夕堯在外頭拾了一些乾燥的柴火。
這是一個苦差事,昨夜一陣磅礴大雨,幾乎所有的一切都籠罩在一片水濛濛的水霧之中。
含有水分的引火物除了難以點燃之外,還會產生有毒的黑煙。
但找少許木柴來炙烤金錢豹的生肉,這還是足夠的。
幼狼匍匐在司空瑤的身邊,有些膽怯地看着孟夕堯。
司空瑤不明白這是怎麼一回事。只是寵溺地撫摸着幼狼的皮毛。
“不用怕,他是我的朋友。”
不怕是假的,幼狼昨夜險些斃命,至今久久不能釋懷。
這是世界上,最殘暴和險惡的生物。不是那馳騁山野的猛虎,也不是駕馭草原的雄獅,更不是傲遊海洋的鯊魚。
往往最能威脅到生命的,是看似四肢無力的人類。
孟夕堯將一塊烤熟了的金錢豹肉推到幼狼的面前。
幼狼猛地弓起了背,往後退了兩步。
直到感受到司空瑤的撫卹之後,才緩緩上前。
這是幼狼第一次嚐到熟食,比生肉更加美味,更加好吃。
幼狼囫圇將一整塊金錢豹肉吞噬之後,終於放下了對孟夕堯的警惕。
動物比人類要單純的多,一頓美味便足夠解除所有介懷了。
鳥兒開始發出清鳴,司空瑤透過山洞的穴口望出去。
樹葉上和草尖上都掛滿水珠,空氣充滿了溼潤的氣息。
各種果實沁人的香混合在一起,這種味道經雨水一洗刷,苦盡甘來,顯得更加的清新,更加的甜美。
在天空中,在雲朵上,在小路旁,在田野裡,濃濃的果香盪漾開來。
司空瑤深呼吸一口去,閉上眼,靜靜享受着甜甜的香味,彷彿喝了大自然用花兒泡的蜜酒,醉了。
一輪彩虹掛在空中,雨過天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