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瑤偷偷跟在少年後頭，如果不是少年偶爾就莫名其妙地停下來，司空瑤幾乎就要跟丟了。

司空瑤一路跟着少年，也是發現了一些不對勁的地方。

少年像是在趕時間，走得飛快，但是身體卻有些搖搖晃晃，時不時就停下來休息，還不斷喘着氣。

少年出了校門。

馬路之上視野空曠，司空瑤害怕被少年發現，因此稍稍拉開了兩人間的距離。

少年一眨眼的功夫就隱入了暗街之中，司空瑤跟丟了自己的目標。

司空瑤嘆了一口氣，看來是要無功而返了。

就在此時，有一些異常的響聲引起了她的注意，滿含怨氣的話聲。

司空瑤躲在一堵牆的後面，微微探出個頭去。

一股熟悉的味道令她心頭猛地一顫，Marlboro薄荷香菸的味道令她想起了一個人。

司空瑤偷偷瞄着眼前的一幕，雙手猛地捂住嘴巴，差點叫了出來。

少年被兩個男人踢倒在地，身上的衣物被磨蹭得襤褸破碎。

少年倔強地緊咬雙脣，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

司空瑤看到了少年渾身創傷，有的呈現深紫之色，顯然淤青了許久。有的是剛剛纔被打出來的傷口，鮮血裡混雜着泥沙。

一名年紀稍長一些的男人，**着上身，胸腔繡着刺青，一匹兇狠的猛虎。男人叼着一根香菸，一腳踩在了少年的頭上。

聽到少年因爲疼痛而發出了叫喊，司空瑤攥緊了拳頭。

男人旋着腳尖，恐嚇少年，道：“喂，今天怎麼這麼久？錢呢，帶來了沒有。”

少年剛剛掙扎着從口袋裡拿出一沓錢來，男人立將之奪了過來，然後又像對待廢物一樣踢了少年一腳。

少年捂着臉，豆大的汗水從額頭上滲了出來，先前的一腳，幾乎讓他喪失意識。

男人數着手裡的錢，隨後怒斥道：“今天怎麼才這麼點，還不夠買冰的。”

另一名男人勸道：“可別把他打死了。”

男人不屑地道：“我可捨不得打死他，他可是我的搖錢樹啊。”

少年忍着劇痛，只能一隻手撐着，勉強算是站了起來。

男人把一袋冰晶狀的東西甩到了他的臉上，道：“這是今天的量。明天依照計劃執行，然後給我拿兩萬塊過來。”

少年接過了袋子，不言不語，朝着暗街外離去。

少年雙目無神，沒有發現躲在一旁的司空瑤。

少年走後，兩個男人笑了起來，笑着今天又是撈了一筆。

司空瑤本打算將兩名男子暴打一頓，但是少年的身體狀況令她更加在意，於是她追了上去。

少年無力支持，撲倒在了地上，司空瑤將他扶了起來。

少年已經失去意識了，司空瑤嚇了一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尋思着應該先找個地方讓少年靜養一下，便把他拖回到了家裡。

天已經黑了，司空瑤難得煮了一大鍋粥。

少年醒過來時，便猛地坐了起來，他的意識還停留在自己最後倒下的那一幕。

少年片刻之後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躺在一張柔軟的牀上。

少年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那個正在煮粥的少女，少女歡快地哼着小調，令他的心裡惴惴不安。

司空瑤察覺到了少年的動靜，轉過身來，欣喜地道：“呀，你醒了，來，嘗一嘗我的意式蝦仁玉米粥！”

少年還沒反應過來，司空瑤便端着一碗粘稠的玉米粥走了過去。

見司空瑤走了過來，少年情緒突然激動起來，雙腿踢蹬着往後倒退幾步，喝道：“不要過來。”

司空瑤沒有預料到少年會如此高亢，她安撫道：“沒事的，我不會害你的。”

少年一臉惶恐，斥道：“他們也是這麼說的，我纔不相信你們！”

司空瑤突然頓下了腳步，隨後問到：“不用怕，姐姐和他們不一樣。”

少年的情緒更加高亢了，他本就白皙的臉色變得更加蒼冷。

少年發出了低吼聲，就像一頭被逼到絕境的臨死困獸。

司空瑤顯然是被少年的反應嚇到了，胸口劇烈地起伏着，但是隨即她又讓自己鎮靜下來。

司空瑤繼續問道：“小弟弟，你夠告訴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少年很倔強，也很緊張。長期以往遭受迫害，使得他對人的情緒變化極其敏感。

雖然他能察覺出司空瑤是沒有惡意的，但是他還是十分警惕，因爲他不想再受到傷害了。

少年沒有應答，只是目光時刻停留在司空瑤身上，一刻也沒有轉移。

司空瑤也知道少年被嚇得不輕，也沒有強加要求，只是把粥放在了桌子上。

司空瑤露出了和善的笑容看着少年，等待他冷靜下來。

少年有些羞澀，就這麼被一個漂亮的女生一直看着，一下子臉就紅了起來。

少年微微偏過頭去，斥道：“不要盯着我！”

司空瑤被少年的舉動逗樂了，笑着道：“好好好，我不盯着你，那你快把粥喝了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少年的肚子也不爭氣了叫喚起來，少年的臉變得更加紅了。

少年的表情十分尷尬，他在猶豫着，最後終於一咬牙，忍不住喝起了粥來。

司空瑤心滿意足地點點頭。

少年喝完了粥後，臉色紅潤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精神多了。

司空瑤開始嘗試與他交談。

“小弟弟，能不能告訴我你叫什麼？”

少年看了司空瑤一眼，心裡頭始終有些狐疑，但是他還是應答道：“我叫韋丹。”

司空瑤見少年鬆了口，便繼續詢問道：“好的韋丹，你能不能告訴姐姐，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韋丹的表情突然變得猙獰起來。

司空瑤立刻安撫道：“好好好，你不說的話就算了。姐姐不逼你。”

氣氛突然間又尷尬起來，兩人皆是不言不語。

司空瑤倒是無所謂，早就知道這是一件要有耐心的事情。而且韋丹把她第一次動手煮的粥都喝光了，所以司空瑤的心情大好着，因此倒也沒有什麼不耐煩的。

但是韋丹可就不一樣了，一直搔首搖頭，顯然十分不自在。

最後韋丹妥協了，低聲開口道：“他們逼我買冰。”

司空瑤問到：“是冰藥嗎？”

韋丹點頭，道：“是。”

司空瑤又問到：“那你爲什麼要買呢？”

韋丹含着淚，說到：“如果我不買的話，他們就會把親自把冰藥放到聖易德路學院的點心屋裡面，我絕對不能允許他們這麼做。”

司空瑤繼續探問到：“你是說，他們逼你把冰藥放到點心屋裡面？”

偉大抿着嘴脣，點點頭。

司空瑤深吸一口氣，繼續驗證自己的猜想，“他們是想讓那些學生上癮？”

韋丹繼續點頭，道：“他們逼迫我把冰藥加入到果汁裡面，然後用很高的價錢賣出去，再讓我用錢去買他們的冰。”

司空瑤竭力遏制着不讓自己的情緒爆發，害怕嚇到了眼前的孩子，隨後繼續小心翼翼地問到：“你不同意，所以做出來的西瓜汁都是沒有加冰的，對吧？”

少年點點頭。

多麼善良的孩子，司空瑤這麼想着，隨後繼續問到道：“那你的錢呢，從哪裡來的？”

“有些是偷得，有些是搶的……”韋丹的聲音很低。

司空瑤柳眉微蹙，但是不忍心對他發火。

韋丹略帶哭腔，斷斷續續地說道：“我也不想的，可是如果我不這麼做，他們就會傷害我的爸爸媽媽，他們都只是打工人，他們很辛苦……”

司空瑤看着韋丹，心裡頭有着說不出來的難受。

她輕輕摸着韋丹的頭，說到：“姐姐知道了，姐姐會替你做主的。”

司空瑤站了起來，準備出門。

韋丹抓住了司空瑤的手，大聲叫到：“不要姐姐！他們很可怕的。”

司空瑤笑着，安撫道：“沒事的韋丹，姐姐連暗街最厲害的人都見過了，沒什麼好怕的。”

韋丹不肯鬆手，抓得更緊了。

韋丹叫喊着：“不，姐姐，不要去，你鬥不過秦浩的。”

司空瑤一下子僵住了，雙手變得冰涼，這讓韋丹愣了一下。

韋丹不解問到：“姐姐，你怎麼了？”

司空瑤隨即渾身又不住地顫抖起來，她沉聲問到：“韋丹，你剛纔說的是誰，秦浩？哪個秦浩？”

韋丹被司空瑤的反應嚇了一跳，隨後小心翼翼地道：“就是打我的那個人，他是暗街之王秦浩，連警察都拿他沒辦法。”

司空瑤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鎮定下來，隨後問到：“就是今天那個胸前有老虎刺青的人？”

韋丹道：“嗯，在暗街裡有一道規矩，Marlboro薄荷香菸只有秦浩才能抽。”

司空瑤點點頭，隨即又坐了下來，安撫道：“我知道了韋丹，不用怕，我會幫你的。”

司空瑤對着韋丹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韋丹見司空瑤又變回那個漂亮的大姐姐模樣，害怕再惹她生氣了，也是乖乖地點點頭，沒敢說話。

但是韋丹沒有發現，司空瑤放在背後的手，正死死地攥着拳頭。

司空瑤的心裡有一團火正在燃燒着，憤怒的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