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顏可憐四皇子小小年紀沒了生母，便時常前往永順宮蕭昭儀處走動。蕭梅兒自打晉升爲九嬪之首膝下又有了麟兒，整個兒人便散發着一股溫柔至美的氣息，令歡顏看了也不由得怦然心動。

蕭梅兒打暖閣後的小房間中走出迎接，身上帶着些許的香火氣。施禮後自己至銅盆旁洗了手，坐下陪她說話兒。

歡顏眼神望向蕭梅兒那個小間兒，“給良妃立了牌位？”

蕭梅兒一笑，“娘娘聰慧，什麼都瞞不過娘娘去。這宮中不許私祭，臣妾便明目張膽的祭奠好了。話說臣妾與月虹也算是患難之交了，雖說那時做的事兒都是上不了檯面兒的。”

“只可惜這傻丫頭也是個沒福的，倒對不起娘娘過去待她的一番心意了。”

說罷與歡顏愁眉相對，半晌無語。直到窗外一聲鳥兒叫，將歡顏驚醒笑言道：“你瞧瞧咱倆，莫不也像兩隻傻鳥兒，剛剛連叫也叫不出了呢。”

“死者已矣，珍惜眼前吧。”輕拍蕭梅兒的肩膀。

蕭梅兒拭了腮邊的淚，“娘娘說的是。臣妾必會好好看護養育四皇子，那便是對月虹最大的安慰了。”

說罷離了座位跪下，“臣妾多謝娘娘這些日子裡的成全與指點！臣妾定一心追隨娘娘，往後若是後宮平靜，臣妾也樂得偷些清閒；可若是娘娘需要，臣妾願作娘娘的一把好刀！”

歡顏厲聲道：“你起來！”

“我還以爲你早就知道我的心了，爲何卻也說出這般令人懊惱的話來。難道你也認爲我對你們好些，便是要將你們當做刀來用的麼？”

心底卻在笑。若是被哪個有心人聽了蕭梅兒那段話，還不知要將自己詆譭成什麼樣子呢。

“臣妾，臣妾不是這個意思……臣妾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娘娘。”蕭梅兒順從的站起身，低頭泣道。

歡顏搖頭低嘆，“誰要你報答來着？癡人！你只管好好看護養大四皇子就是。那不但是你的心願，也是我想要你做的。我也明白你是想表達你領了我的情分並無他意。可明明是姐妹們同心同德的好話，怎麼到了你嘴裡倒變了味道，你也不怕落人口實麼。”

“只是又多了你一個可憐人。你該知道的，在這後宮生存，越是明白懂事便越是辛苦。若能過些不管不顧一心癡纏、爭寵嫉妒挑釁生事的日子，哪怕短暫，何嘗不是隨心所欲的快樂？”

奶孃嬤嬤抱着剛睡醒的四皇子進來見禮，令兩人將不大爽快的心思暫時擱置，又巧是德妃帶着長歌公主前來探望蕭梅兒與四皇子，幾人輪番呵護了一番襁褓中的孩兒，便囑咐奶孃帶着四皇子下去不提。

長歌小鳥兒般依上歡顏，“顏母妃，旭兒皇弟都行走尚書苑好久了，能不能讓悅兒也早些讀書啊？悅兒磨了母妃好幾日，母妃總說顏母妃答應了纔算數。”

歡顏輕笑，“你母妃也是個會躲清淨的。一點子小事兒爲何還要你來問過顏母妃？咱們宮裡有大小四個皇子，公主可就是悅兒獨一個呢，就算悅兒想要天上的月亮，顏母妃與你母妃也得找個梯子爬着試試啊。”

德妃點着歡顏佯嗔，“妹妹這是要慣壞了咱們悅兒麼？這麼多母妃獨疼她一人兒，再加上公主的身份，哎呦，悅兒你可莫學得太嬌寵了！”

幾人摟着悅兒大笑起來，德妃拉過長歌，“你顏母妃懷着孩兒，莫總在她懷裡膩着啦。小心再碰傷了你的小弟弟。”

長歌拍手樂道：“顏母妃一定得生個弟弟，往後所有的母妃都生弟弟纔好。如此悅兒就真是獨一個兒的公主了。”

蕭梅兒笑道，“咱們長歌公主甚是機靈呢。其實就算你顏母妃生個妹妹，你不也是咱們的大公主麼。大公主也是獨一份兒的。”

德妃點頭，“可不，哪兒有後來生的倒比先頭的大了，倒讓我們悅兒叫她姐姐去？”

蕭梅兒與德妃都知道歡顏情願生個女兒，因此並不避諱。歡顏暗笑，這話若是對着其他一心想生個皇子爭寵的嬪妃說去，還不知要口角成什麼樣子。現在這樣真好，不用虛情假意，太累人了。

長歌聞言甚是高興，小嘴兒更是笑得裂開，嘴角的梨渦像極她的父皇。德妃寵溺的拉過她，“瞧見沒有，幾位母妃都這麼疼你愛你，還不一一謝過？”

歡顏連連擺手笑道：“罷了，自家人客氣個什麼勁頭兒。皇子們都是男孩子，從小兒便得摔打着多經些磨練，長大了方能堪當大業，或幫他們父皇籌謀權政或是揮斥方遒保家衛國。咱們悅兒是個女兒家麼，就是給母妃們疼愛的，這是咱們大穆朝最尊貴的公主殿下呢。”

長歌襝衽上前，“悅兒多謝顏母妃和蕭母妃厚愛，可是我母妃總是私下訓導，怕悅兒恃寵而驕呢。悅兒雖是天家公主，卻也不願弄得一身驕嬌二氣，那樣的話，只怕悅兒長大了會嫁不出去。”

“因此顏母妃蕭母妃還是趕緊勸勸我母妃，趕緊給悅兒找幾個師傅教些有用的東西吧。悅兒也極想揮斥什麼球呢。”

歡顏礙於腹中胎兒極力忍笑，端起採芳遞來的甜湯一口口喝着。而身旁的德妃與蕭昭儀早就笑成一團，只有長歌無辜的立在一旁忽閃着細長的眼睛，搞不懂幾個大人都在笑些什麼，小手兒不停地翻弄着衣襟。

歡顏放下湯盞，笑指長歌道：“你纔多大一點子！我就不信是你母妃說的，說什麼怕你太過嬌氣嫁不出去！”

德妃笑夠了在一旁答言：“保不齊就是那起子奴才私下說過些什麼被這小祖宗聽了去。悅兒你得給母妃作證，我可從來沒和你說過嫁人的事兒。”

蕭梅兒擦去笑出的眼淚，“其實公主都不一定懂得什麼叫嫁人。爲何有句話叫初生牛犢不怕虎啊，越是不懂越是敢說。不信咱們等着瞧瞧，等公主十幾歲的時候，必不會將嫁人二字隨隨便便掛在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