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暑假的時候，宇文藍騎着他的愛馬進行了長達一個多月的旅行。
旅行至一個世外桃源般的山間，他結識了一名少女並且向她送出邀請函，邀請她在八月結束時前往聖棘學院報道。
“你的潛在才能在那裡可以得到很好的挖掘。”他如此說，“學院裡有很多有趣的人，他們絕對可以與你成爲朋友。我看得出你嚮往外面的世界。”
少女確認般問：“你也在那裡嗎？”
“當然。”
“好！我去！”
本故事由此開始。
新學年開始前一天，宇文藍坐在自家後院的游泳池邊，手裡捧一本書，面前擺一杯果汁，頭上撐一把太陽傘，這一切實在太完美了，除了他左腳上綁着的厚厚石膏……馬總有失蹄的時候，順便連累了騎馬師。
“嘩啦！”游泳池裡冒出一人。
嗯？冒出的人竟然長有與宇文藍相似到相同的臉龐！這種情況只有一種解釋：這是一對雙生子。
“哥哥，水裡好涼快。”雙子弟弟眼裡閃着幸災樂禍的神色。
說時遲那時快，一隻菠蘿橫空飛來，擦着池中少年的頭髮砸進了水裡。“茉莉！你想謀殺啊！”
“的確如此！宇文闌！”一雙漂亮的腳出現在池邊，往上看，襲擊者是夏威夷女郎的裝束，手裡託一盤水果。
宇文闌冷笑着伸手一拉。“哇！”茉莉的腳被迫一滑，摔進了游泳池裡。不過呢，她手裡的托盤砸中了行兇者，讓他“哎呀”一聲抱頭。
無法安靜看書的宇文藍拍了拍書面：“夠了吧，你們兩個！趕快換衣服去學院報道！小闌，記得幫我向校方請一個月假。”
茉莉馬上喊：“我說過要留下照顧你的！拒絕無效！無效啊！”
“既然無效，哥哥你就不要拒絕了。”宇文闌爬上來前去更衣了，換了衣服後他轉回來，說：“哥哥，你可是偶像級人物哦，真的從學院裡消失一個月會讓無數少女黯然神傷的。因此我代替着……”沒有把話說完，他另有含意地笑笑走了。
正義的茉莉跳起來：“不許你拿阿藍的名義幹壞事！”
宇文藍伸手拉着她：“隨他。我與你就留在家裡好好休假吧。”
喂！宇文藍閣下，你貌似笑得很詭異！
二、
宇文闌是聖棘學院COSPLAY社的社長，他本人當然也是超級COSPLAY發燒友，但他最大願望卻是完美COS自己的雙胞胎哥哥——擁有溫柔外在腹黑內在的傢伙。
聖棘學院是一所住宿制學院，八月三十一日這天的下午，學院門前熱鬧非凡，很多父母開着車輛送兒女前來。
宇文闌與學生會其他成員站在學院門口迎接新生，這是例規。宇文闌心情很好，他成功一大半了，學生會成員們居然沒有懷疑他這個會長其實是冒牌貨。
本來便熱門的校門前忽然更熱鬧了，大家的目光被一個站在一輛車的車頂上的馬尾辮少女吸引而去，只見她神色自若，一手提着一個包袱，一手舉在前額上作瞭望狀，頭上還頂着一隻小松鼠。
宇文闌正想上前搞清楚這是怎麼一回事，那個少女已經直奔而來，她從一輛車的車頂跳到另一輛的車頂上，一躍爲一步，輕盈似蝶。
“你好！我如約前來了！”她笑意盈盈落在宇文闌面前，束在腦後的馬尾辮還在晃動。
“……哦。”假冒兄長的宇文闌只有混過關去。
“請伸出手來。”少女埋頭拆包袱。
“……”宇文闌只有伸出手。
“給！這是我帶來的手信！”
旁觀的衆人驚訝地看着大札的人蔘大朵的靈芝大把的鹿茸大包的冬蟲夏草被塞到宇文闌手裡。
“給！這裡我的學費！”
旁觀的衆人更加驚訝地看到少女把三大錠黃金放在那堆名貴手信上面。這是貨真價實的黃金錠哦。
宇文闌眼角抽筋，少女又伸手抱下頭上的小松鼠：“這是我的寵物：花那。來，花那，朝帥哥打個招呼。”小松鼠應景地“吱吱”兩聲。
宇文闌額上滑下重重黑線，手機適時響起了，鈴聲是兄長宇文藍號碼專用。
救星來了！宇文闌連忙把雙手上的物品塞還給慕飛鳥，轉身接電話去，電話另一端傳來：“小闌，忘記了拜託你幫我接待一名來自世外桃源的學生，她名叫慕飛鳥，性格特殊。”
“你·早·說！”收了電話，宇文闌走回到慕飛鳥面前，給她綻放一個宇文藍式微笑：“慕飛鳥同學，歡迎來到聖棘學院。”
三、
慕飛鳥被宇文闌安排在他的宿舍的隔壁，學院裡的宿舍當然是男生與女生分開的，不過也有一處是混合式的，這一座宿舍樓名叫銀河系，所住學生都來自學院創始人所在的家族。
慕飛鳥盯着宿舍前的名字牌：“皇甫茉莉……”
“茉莉是你的室友，銀河系的宿舍都是二人組合。茉莉這一個月請假，不回校。”宇文闌儘可能耐心地回答。老實說，一路上被慕飛鳥問東問西問南問北，他的忍耐神經已經到了極限。
慕飛鳥念隔壁名字牌：“宇文藍，宇文闌。藍學長你有兄弟。”
“是。雙胞胎兄弟，你稍後會見到他的。”
“我期待着。”她繼續念其他宿舍的名字牌：“皇甫凌霄……”
“我便是皇甫凌霄！你的室友的弟弟。”一個男生冒了出來，“請多指教。”
剛纔是宇文兄弟，現在是皇甫姐弟，慕飛鳥萌生羨慕感：“有真正的兄弟姐妹真好啊。”
“歡迎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皇甫凌霄伸出手。
宇文闌見狀，乘機離開，把慕飛鳥這個包袱扔給皇甫凌霄也不錯。“啊！藍學長，慕說稍後要與你喝茶！”身後傳來慕飛鳥的喊聲，宇文闌拍上門，把那話關在門外。
晚上時候，宇文闌洗了個澡披着浴巾走出來，忽然聞到了一股茶香。
咦？他睜大了眼睛……他的宿舍里居然出現一個素未謀面的……女生。
說是素未謀面說不過去，她的臉是他曾經見過的，正是那個慕飛鳥。只是，此時的她卻不是下午時的她，眼前的她換了一身素色長裙，披着瀑布般的黑髮，正在全神貫注地沏茶，這姿態要說多優雅就有多優雅。
慕飛鳥擡頭，說：“我是慕。飛飛剛纔也通知你了，我稍後前來與你喝茶。”
宇文闌注視着她，心裡盤算着要不要問她是否有雙胞胎姐妹。
“請品嚐。此茶無法人工栽種，它們長在峭壁上，只有藉助猿猴的幫助採摘。”
“……你是慕飛鳥？”
“是。我是慕飛鳥中的慕。”
奇怪的回答。
“藍學長，請喝。”慕飛鳥端茶奉上，“我爲你而來。”
不得了，這種曖昧……不，這種直接的攻勢讓冒牌貨宇文闌不知道如何應付。
“抱歉，你的藍學長臨時有事回家去了，我是他的弟弟，宇文闌。”他上前在桌面上畫着自己名字——“闌”。
“砰！”宿舍的門被推開了，闖進兩人，是隔壁宿舍的，他們說：“我們聞到了從來沒有嗅到過的香味……”
慕飛鳥皺起了眉頭，她討厭被打擾，站起來：“各位，晚安。”
闖進來的男生之一連忙喊：“同學，你的茶……”
“它已經失去了意義，你們愛喝就喝，愛倒就倒。”門隨即被關上。
好拽的大小姐。這是三個男生一致的心聲。
夜裡，宇文闌給哥哥打電話：“有美女爲你而來，你啥時候惹回的情債？”
電話另一端輕描淡寫地迴應：“聽說今天‘我’出現在學生會，還前去迎接新生。所以，這些所謂情債就拜託那一個‘我’處理。”
“說！你與她是什麼關係？發展到哪一步了！？不然怎麼處理。”
“你認爲是什麼關係就什麼關係，發展到哪一步就哪一步吧。”
“喂！好歹給點線索……”
“嘟——”
電話掛了，線索斷了。養傷的人總是很閒，很閒的人總是很無聊，很無聊的人總想要看好戲。
“切！處理就處理！”宇文闌扔下電話。先睡一覺吧，明天開始好好研究隔壁那傢伙，彼知彼己，戰無不勝。
四、
次日，宇文闌起牀晨跑，回來的時候看到慕飛鳥出現在樓梯上，她又換了一個髮型，把頭髮分成兩份梳在腦袋左右兩邊，各編着幾條小發辮，這還不夠，還束上大大的蝴蝶結，卡哇伊到極點。
換髮型不要緊，要緊的是她又換了一個形象，只見她揉揉眼睛，又打了個呵欠，迷糊糊地向前走……一腳踏空了。
“哇！”卡哇伊裝束的少女以卡哇伊的形象摔下來了，宇文闌條件反射一般衝上去英雄救美。
卡哇伊少女畢竟是山間長大的慕飛鳥，她看似纖細的肢體其實長得很結實，再加上由上而下的衝擊力，一下子把衝上來接住她的宇文闌給砸到樓梯底去了……好壯烈的“砰”！
慕飛鳥撐起身來，好奇地對上一張臉：亞麻色的發，深棕色的眸，象牙色的膚，果凍色的脣……真漂亮！
至於宇文闌，他首次近距離與慕飛鳥面對面，便打量她烏亮的黑髮，打量她眨閃着的即無辜又驚訝的眼睛，打量她蜜桃色的臉龐，打量她半抿着的嘴脣。
“走路要小心。”
“你救了我？”
“明擺就是我救了你。”
“那麼，我需要道謝嗎？”
宇文闌認爲她是藉此搭訕，他的確時常被女生搭訕。於是，他抑制嘲笑的衝動，指着自己的脣：“若你真要道謝，就送我一吻吧。”
“好。”慕飛鳥低頭便吻下去。
0.01秒之後，四脣相接。
慕飛鳥擡身，看到宇文闌一副愣愣的表情，側側頭問：“不夠嗎？”
宇文闌連忙搖頭：不！夠了夠了！
但慕飛鳥的理解卻是：不，還不夠。於是，她迅速低頭再給一吻——雖然蜻蜓點水般，卻是貨真價實的親吻！
宇文闌確定自己不是被搭訕，而是被調戲了……這倒讓他回覆常態，問：“你是誰？”
“小鳥。”
“小鳥？”
“是啊，我名叫小鳥。這是慕與飛飛爲我取的名字，她們說爆可愛的。”
“你有沒有……”
“我的名字可愛嗎？可愛嗎？”
“……可愛。”
“耶！”自稱爲小鳥的少女高興地跳起來。
宇文闌站起來，他繼續剛纔的問題：“小鳥，你有姐妹嗎？”
“有啊。慕與飛飛都是我的姐姐。”
“她們在哪裡？”
“就在這裡。”小鳥指向自己的胸口，“就是這副身體裡。”
“砰！”宇文闌摔坐回地上去。“我可以請你吃早餐嗎？”他打算坐下來慢慢聊，搞清楚她所言是否是事實。
“好啊……呃……”小鳥忽然伸手按住前額。
宇文闌奇怪地看着她，她很快放下手，咬着牙齒。
“小鳥……”他試探喊一聲。
“我警告你！”面前的少女的表情徹底變了，她衝上來揪起他的衣領，“不要以爲你與藍學長長有相同的臉就有資格誘惑小鳥！把我們的初吻還回來！”
竟然是真的！原來一個人是可以有幾重人格的！
現在這個應該是“飛飛”吧。實在太有趣的！宇文闌興奮起來，他回覆本性，“哼”一聲：“這應該是我的臺詞吧。‘你們’那是初吻，難道我的就不是初吻？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竟然就被強吻了！莫非‘你們’在山裡沒有見過男生？飢渴了？”
“你才飢渴！”慕飛鳥握起了拳頭。誰說她沒有見過男生，她經常跑到山下村落趴在人家窗戶前看電視，有帥哥的戲她最愛看了，她也見過真正的帥哥啊，宇文藍就是一個了。話說回來，眼前這傢伙明明就是宇文藍的兄弟，明明是同一張臉，爲什麼他就那麼一副討打相！
宇文闌提起神經：“怎麼了？想打架？”
慕飛鳥把拳頭握緊十秒，忽然鬆開了，轉身往樓梯走去，說：“暫時放過你！因爲慕有話要與你說。”
“啥？”宇文闌擡頭。
慕飛鳥轉過頭來，剛纔的惡煞表情消失，換作平靜且冷漠的神色。非常明顯，此時的她就是昨天夜裡造訪的那個她——慕。
慕動了動嘴脣，輕吐一句：“挾恩索吻，差勁。”這六個字，她說得很平淡，卻是字字清晰，字字透着鄙視。
宇文闌一聽，身體條件反射一般打了個無形的冷顫。差勁。差勁。差勁。這個詞在他的腦裡無限迴響。
返回宿舍，宇文闌聽到隔壁有很大的聲音。
慕飛鳥正在自己與自己吵架，她喊：“小鳥！我與慕看你天天睡覺睡得快要發黴了便叫你出去曬曬太陽而已！沒有叫你接受別人的搭訕！別的事情從來不見你動作迅速，人家索吻你就真的迅速吻下去了！……你說你肚子餓了？你說那個宇文闌的嘴脣很像果凍你就吻下去嚐嚐味道是不是甜的？……啊！慕！你來教教小鳥常識吧！”
肚子餓了……脣像果凍……吻下來嘗味道……偷聽的宇文闌把自己的臉化爲一個經典的“囧”字。
五、
新學年第一天並沒有課程，學院裡熱鬧非凡，舊生忙着宣傳社團，新生忙着選擇社團。
社團林立，是聖棘學院一大特色，形形式式的社團每年都會培養出各式人才，因此，社團招募是開學第一要事。
慕飛鳥（飛飛）在學院裡逛着，她最愛熱鬧了，一路上參與過去。路過籃球社招募現場時，她投了幾球，動作隨意，卻球球命中；路過自由體操社招募現場時，她玩了平衡木與高低槓，把高難度動作灑得行雲流水；路過射擊社招募現場時，她射了兩箭，第一箭正中紅心，第二箭把第一箭卻貫穿了……接下來的是網球社、游泳社、跆拳道協會等，她每到一處都引來無數下巴掉地。
【飛飛，不要玩了。】慕提醒。
“啊！對啊！”飛飛連忙拉着身旁一人問，“請問宇文藍所在社團在哪裡？”
“宇文闌啊……前面那座活動樓六層。”
這位同學，此“闌”非彼“藍”啊。
慕飛鳥一口氣衝上了六樓，這才醒悟：宇文藍愛好騎馬，不是應該在騎術社嗎？爲何……
她的懷疑沒有錯，這裡是COSPLAY社招募現場，在一片熱鬧中，她一眼便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她盯着他，分辨他是“藍”還是“闌”。
宇文闌也看到了她，他打量她一下，確定此時的她是暴力女飛飛，便冷冷一笑：“原來你對我感興趣。”
欠扁！慕飛鳥確定他不是她要找的那個他，轉身打算離開。
“等一下！慕飛鳥！”宇文闌喊住她。他忽然覺得她合適自己的社團。難得不是嗎？她有三個人格還說變就能變，比演技來得逼真，他的COSPLAY社還兼容視覺系話劇社。
“什麼事？”
馬上，一份表格揚在慕飛鳥面前。
“你通過了。填表。”
慕飛鳥不接，她走出去：“非常抱歉。只怪你的名字裡沒有藍色的藍。”
“好啊，你就去找那個名字裡有藍色的藍的傢伙吧。”宇文闌“砰”地踢上社團大門，他又快速從後門走出去衝下樓梯抄近路前往學生會，一邊走一邊把校服整理得一絲不苟。
不久之後，慕飛鳥到來了，她開門的動作非常大，可見她是飛飛。
“藍學長，我要加入你所在的騎術社。”
這傢伙！宇文闌盯着她的笑臉就覺得不爽。倒不是慕飛鳥的笑臉難看，說實話她的笑臉非常好看，青春得不像話，宇文闌不爽的原因是因爲那笑臉不是給真正的自己的，而是給僞裝的自己的。他極力收起不爽，以有些惋惜的語氣說：“非常抱歉，本學
院沒有騎術社。”這倒是事實，本學院並沒有騎馬場。曾經是有的，可是某年發生了馬匹大暴走引發校內恐慌之後就取消了。
“那……學長參加什麼社團？”
“非常抱歉，我是學生會的會長，爲了能夠很好地完成工作，退社了。”
“那……學長！我要加入學生會！”
“非常抱歉，學生會並非社團，而且作爲新生的你還沒有加入的資格。”
“那……”
“對了，推薦你加入COSPLAY社，挺好玩的。”
“不要！”
抑壓爆發，宇文闌快刀砍亂麻：“非常抱歉，現在是新學年，學生會工作比較多。”
“那……你忙吧。”
“慢走。”
六、
慕飛鳥走後，宇文闌也快速離開。
宇文闌拉鬆校服領帶，又弄亂了自己的頭髮，很好，僞裝已經脫下，真正的自己回來了，他跟蹤着慕飛鳥，他很有興趣地觀察這個世外桃源來的傢伙如何在學院裡混。很快地，他向其他同學靠攏了，也下巴掉地，不得不承認，慕飛鳥的運動神經接近非人類。
與此同時，八卦浪潮蔓延在學院裡，半天以後，慕飛鳥大名無人不知，很多社團的社長都表示希望她加入自己的社。有褒便會有貶，慕飛鳥被稱讚爲運動神經優秀的同時，也被冷笑爲“絕對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
時間來到下午，慕飛鳥發現自己被很多社團邀請前去觀摩了，這些社團分別是：美術社、舞蹈社、插花社、天文社、禮儀協會……總之就是非體能類的社團。明顯這是找渣來着。
【讓我來。】慕冷笑。
“好，拜託了。”飛飛隱去了。
慕飛鳥（慕）整理了一下校服裙襬，迎戰去了。隨後發生了什麼事？說來挺慘烈呢。看，滿地是掉落的下巴。
宇文闌給雙胞胎哥哥打電話：“那個優秀得非人類的傢伙到底打哪裡來的？”電話那端說：“沒有禮貌！非人類的優秀當然是從非人類訓練中培育出來的。”
黃昏的時候，宇文闌在校道上遇上慕飛鳥，她緩緩而行，校服裙襬的皺褶沒有絲毫亂掉，雪白上衣的領子沒有外翻，蝴蝶領結沒有絲毫的鬆散……顯然她是慕。
宇文闌一下子想起了今天早上她所說的那三句“差勁”，便左右看看，踏進校道旁的花叢裡繞道而行了。他感到無法面對這一個她，躲掉算了。
時間來到晚上，慕找上門來了，但她要找的是宇文藍。
宇文闌隔着門回答：“家裡有事，哥哥本月不會住宿舍，請回。”站在門外的人真的走了，一點猶豫也沒有。腳步聲消失後，他卻又開始想像隔壁宿舍內的情況：她以哪一個人格幹些什麼呢？
如果是慕，大概是獨自品茶；如果是小鳥，大概是抱着布偶打滾；如果是飛飛，大概正在與寵物小松鼠打鬧。
“我爲什麼要去想這些無謂的東西！”宇文闌跳下沙發去幹“有謂”的東西——打開電腦遊戲。
不知道過了多久之後，他被“吱吱”的聲音打擾了，來者竟是慕飛鳥的寵物。
宇文闌捧起小松鼠走出陽臺，打算往隔壁陽臺一扔了事。咦？隔壁傳來哭聲。還是撒嬌耍賴式的哭。他想：一定是小鳥！
細聽，哭鬧內容如下：“我要吃果凍！我要吃蛋糕！我要吃冰淇淋！我要吃巧克力！慕與飛飛是大壞蛋！”接下來是捶沙發。
宇文闌可以想像得出那是如何“讓人心痛”的場面，他抱着松鼠返回去打電話：“喂！校內超市吧……”
十分鐘後，被慕飛鳥吵得無法入睡的探出頭來觀察情況的其他同學看到宇文闌一手抱着松鼠一手拎着零食袋敲開了慕飛鳥的宿舍門。“這是你的寵物吧。長夜漫漫，寂寞廖廖，要陪我吃零食嗎？”
噗！衆人噴笑着收回頭去。
“要！”尚帶着淚光的小鳥絲毫不顧及淑女形象，先吃爲快。
宇文闌不禁說：“你不要這麼急吧。”
“不行！不趕快的話飛飛會阻止我的。”
“爲什麼？”
“因爲……哎呀！”慕飛鳥捂住一側面頰低下頭去，流海遮擋了她的臉。
宇文闌不禁後退一步，他猜她又開始變身了。“喂！還好嗎？”瞧她這個動作，應該是……牙痛！
“都怪你帶來的巧克力！牙齒痛死了！”果然，飛飛狀態的慕飛鳥爆發了！“我爲什麼不讓小鳥吃零食！就因爲這！”她指向開始腫起來的臉頰。
宇文闌汗，他怎麼知道還有這回事，下一秒，他被踢出了這間宿舍。
七、
次日，聖棘學院最新人氣王慕飛鳥（飛飛）帶一身殺氣走在校道上，端正的臉龐腫了一邊，讓人看着便覺得她可畏又可憐。
“慕飛鳥同學。”一個身影攔住她的去路。
慕飛鳥擡頭：“啊！藍學長！”
此人當然就是僞裝成宇文藍的宇文闌，他招招手：“跟我來。”慕飛鳥連忙跟上。
五分鐘以後，兩人來到了聖棘學院專屬醫院牙科室前，慕飛鳥轉頭問：“藍學長特意在校道上等我嗎？你怎麼知道我牙痛？”
“我的弟弟告訴我的。”
“宇文闌？他有這麼好心麼？”
“贖罪。”
宇文闌把慕飛鳥交給了醫生與護士便打算離開時，卻聽到牙科室裡傳來三聲慘叫，慕飛鳥的，醫生的，護士的。
雖然牙科的醫療器械的確可怕，但她不至於這麼大反應吧。爲了醫生護士的安危，宇文闌繞回去，擺出宇文藍式的安慰：“不要怕，我在這裡……”寒！
寒歸寒，卻非常奏效。
兩天以後，宇文闌再次聽到小鳥在捶沙發：“牙齒不痛了！我要吃零食！我要吃零食啊！”
他拿出一個桃子在陽臺上誘惑了小松鼠，然後提着早已經準備好的零食前去敲門，後來這還成爲了他每晚必備的睡前節目。這是很有意思的事情，即可以博小鳥一笑，又可以博飛飛一怒。
小鳥會說：“我等你好久了。”
飛飛會說：“下次我再牙齒便砍了你！”
至於慕，她信奉沉默是金。
再來說說慕飛鳥的學院生活吧，她收到了一大疊社團邀請。“沒有藍學長的邀請一點意義也沒有！”她把這些邀請全部塞進課桌裡。
但是，聖棘學院是一所有着衆多“優良”傳統的學院，其一是：“每個學生都必須參加社團活動，下限一項，上限不限。”其二是：“當各社團發生爭執而無法解決時，採用全學院投票決定。”
就這樣子，慕飛鳥很囧地看到學院人氣最強的十大社團社長在大禮堂裡PK，形式是發表演講，大概內容就是她慕飛鳥應該加入本社的理由，這十大社長中還有宇文闌。演講PK完畢，擺出了十個投票箱讓大家投票，時間是三天。
慕飛鳥（飛飛）前去學生會找宇文藍，宇文藍不在，她等，後來宇文藍回來了（分飾二角的宇文闌前來了）。
“藍學長，你可以阻止他們嗎？”
“這是學院傳統，我無法阻止。”
“那麼，我就得任他們宰割？”
“我無法阻止這場投票，但我能夠左右它。這樣吧，我爲你選擇我認爲你應該加入的那一個社團吧。”
慕飛鳥狂點頭：“藍學長爲我選擇的，我一定會參加！我等着結果哦！”她興沖沖走了。
時間緊迫，宇文闌開始行動，他拜託學生會組織部部長爲其中一個社團拉票。能夠勝任學生會組織部部長的人，當然是校內人際關係最強大的一人，她是女生，名叫莫琉璃，交際協會社團的前任社長。
莫琉璃卻並非“善類”，她眨眨眼：“左右投票結果其實就是徇私舞弊，馬一敗露有損我顏面，我要求額外補償。”
“什麼補償？”
“事成之後，宇文同學你必須在我生日當天與我約會一次。”原來，花癡無處不在。
“成交。”宇文闌爽快回答，反正他是以宇文藍之名答應的，莫琉璃的生日貌似還沒有到，屆時，真正的宇文藍回來，讓他應付吧，哈哈。
“對了，會長大人，你要讓票數投向哪個社？”
“COSPLAY社。”
“哦，原來是舍弟的社。OK！”
於是，三天以後，結果出來了，宇文闌得意地把入社表格拍在慕飛鳥胸前：“填寫資料吧，我的部下。”慕飛鳥飛速填寫好，拍回去，拍到他的臉上。
霹靂火花蔓延在空氣了，旁觀者們迅速閃開。後來，據學院維修部工人說：“近來COSPLAY社裡設備經常被損毀，那個社變成格鬥社了嗎？”呵呵，天知道。
八、
不知不覺，慕飛鳥的學院生活已經進行了大半個月了。
這一個晚上，飛飛在沙發上翻了一個滾：“討厭！與藍學長一點進展也沒有。”
【藍學長出現在學院裡的次數根本就不多。】這是慕的疑問。
“宇文闌不是說了麼，家裡有事情，藍學長大部分時間待在家裡處理。”
【飛飛，你不覺得你與宇文闌接觸得太多了嗎？】
“什麼嘛，又不是我想的，是他頻繁前來挑絆好不好……”
【但是，旁觀者認爲那是情侶打鬧。】
“我明天就去澄清！”
熟悉的敲門聲在此時響起。
習慣性沉睡的小鳥馬上清醒：【他來了他來了！飛飛你要是阻止我我就哭，哭到你神經崩潰爲止！】
“……”飛飛無言，只有讓出身體操縱權。小鳥被宇文闌教壞了，越來越懂得運用她的武器：哭。
今晚宇文闌帶來了蛋糕，這是他在校外甜品屋訂購的。蛋糕的造型非常可愛，竟然是一隻凱蒂貓。
“好可愛，爲什麼要送我這麼可愛的蛋糕？”小鳥不捨得吃了。
“嗯……大概是因爲你可愛吧。”
“我可愛？”小鳥湊近問，“慕掌管這個身體的頭腦，飛飛掌管這個身體的神經，而我則是包攬了這個身體的一切缺點：貪吃好睡懶惰膽小遲鈍笨拙脫線……哪裡可愛了啊！？”說到這裡，聲音高了好幾十分貝，雖然這個人格真的貪吃好睡懶惰膽小遲鈍笨拙脫線，但她也是擁有少女心的，另兩個人格會去愛，她也會，只是對象不同而已。
“有句俗語叫做……”宇文闌用叉子挑了些奶油掠過小鳥的脣，就像塗脣彩一樣，“情人眼裡出西施。”
“情……人！？”
此時，他們的距離非常近，不足5CM。
“是的。我可以吃奶油嗎？”
“咦？”
宇文闌快速一啄，真的吃了點奶油——來自小鳥的脣。說白了，他偷了一個吻。
“刷”地，小鳥的臉漲得通紅。上次親吻事件之後，慕便教了她常識：親吻是表達愛意的方式。
“小鳥，明天我們約會吧。”宇文闌乘勝追擊，順便等着飛飛的暴走。他是認真的，世上一見鍾情的方式好多種，他正是因爲小鳥的強吻×2而對小鳥一見鍾情。
飛飛真的暴走了，她跳出來扼着宇文闌的脖子：“收回你的話，可饒你不死。”
“咳咳……這樣吧，明天上午，你讓小鳥與我約會……咳咳……然後下午我拐你的藍學長出來與你約會……”
“成交！”飛飛鬆開手。
【太好了！明天可以約會！】小鳥拍着手掌。
慕卻是扶額：【我真想PIA飛你們兩個！一個花癡一個白癡！】
九、
今天是陽光明媚的一天，適合約會。
小鳥首次出現在學院衆人面前，她的手由宇文闌牽着。這引來了交頭接耳：“戀愛中的女生是粉紅色的。”他們越發奇怪了，慕飛鳥的性格真是多變。
約會地點是遊樂場，情投意合的情侶總會在這裡找到快樂時刻，宇文闌與慕飛鳥（小鳥）也一樣。
在划船的時候，宇文闌問小鳥：“另兩個你現在是什麼反應？”
“嗯，飛飛一邊嚷着‘好好玩’一邊期待着下午，而慕呢，她……閉了思維，我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誒。”
“慕真的這麼討厭我嗎？”
“我不知道誒，慕的思維我從來不懂。”
午間的時候，宇文闌把小鳥送回學院，然後他回家改變裝束，他當然不可能找真正的宇文藍來約赴，哼哼，他纔不要讓飛飛與哥哥乾柴烈火。
約會地點仍然是遊樂場，售票員感慨：今天生意很好啊，有的情侶一天來兩次！
飛飛興沖沖：“藍學長，我們去騎馬吧！”
“這個……”宇文闌頭上滑下巨大汗滴。雙胞胎只是外表長得一模，愛好與才能是不一樣的，他，宇文闌，不會騎馬！“這裡的馬太弱了，改天我帶你到真正的馬場去。”
飛飛繼續興沖沖：“藍學長，我們去闖鬼屋吧！”
這一次宇文闌頭上滑黑線，他……膽子不少，連冒充兄長欺負全學院師生這種事也敢做，但他唯獨怕鬼……“這裡的鬼屋不好玩，我對它失望已久，改天我們去玩吉尼斯記錄中最大最恐怖的那間鬼屋吧。”
飛飛的興致因此下降了一點，便挑着上午小鳥不敢玩的遊戲，也玩得挺開心啦，她甚至把過山車玩了三次，宇文闌爲了不再讓她失望，硬撐着陪她玩，下來時差點要扶牆走。接近傍晚的時候，兩人在一間冰淇淋館裡休息。
“給我一杯蘇打水就行，謝謝。”慕飛鳥整理着裙襬坐下。
宇文闌猛地後退一步，如果他沒有搞錯，此時的她是慕。買來兩杯蘇打水，兩人面對面枯坐。
擺弄着杯子，慕忽然問：“你真的是宇文藍嗎？藍色的藍。”
“當然。”嘴上這樣說，內心則在慘叫，萬一她說出兩人之前的什麼約定，那他只有裝作遺忘。
幸好，那種橋段並沒有發生，慕只是說：“枯坐着好無聊，對吧，我們還是來重溫一下曾經交談過的話題。從哪裡說起呢？就從當初最讓你驚訝的問題說起吧。”
那驚訝的事情當然就是指慕飛鳥的三重人格。
慕把一切緩緩道來：“有三位老人居住在一個常年煙霧繚繞的山間，某天他們竟然在山間上拾到棄嬰，多年以後，他們對她戲謔：‘你可能是外星人哦。’你可以稱這三位老人爲隱士，他們離俗憤世，他們才學滿腹，他們多才多藝，他們用各自的方式來養育教導那個小女孩，時常讓小女孩無所適從，小女孩又因爲長年生活在山間，沒有伴，極度寂寞。時光慢慢流逝，當三位老人覺察時，他們的小孫兒已經分裂出三個人格。三位老人只有讓她時常下山去玩。後來……”
“後來你便相遇了‘我’。”宇文闌接話。
“你還記得我們相遇的一刻嗎？”
“……”慘！
“藍學長果然遺忘了。那相遇一刻，飛飛正在山澗木橋上玩平衡木，她踏錯一步，身體失去平衡，這時候，旅行路過的你連忙策馬飛奔而來，抱下了另一個我——飛飛。”
“……”沉默纔是上策。
沉默持續了好一會兒，慕又說：“我與另兩個我一直要尋找回歸唯一自我的機會……”
宇文闌連忙問：“找到沒有！？”
“一直以來，我們三個人格從來沒有爲某人某事看法達成一致，我便想，如果某天我們三個人格真正達到一致時，例如說我們都愛上同一個人時，也許可以……”
沉默再度蔓延而來。這真是一個大難題呢，小鳥與她的兩位“姐姐”所喜歡的人雖然長有相同面孔，卻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
這個難題讓這場約會在沉默中走到尾聲。
十、
兩天以後，學院裡爆出一場規模不算小轟動：宇文藍回來了，他的腳傷還沒有完全癒合，茉莉攙扶着他。
在學院門口，宇文家雙子兄弟如此對話。
“你當時不是說一個月後纔回來嗎？”
“我在家裡蹲得快要發黴了，而且我擔心學生會的事務被你處理得一團糟。”
宇文闌分飾二角的秘密由此爆了出來，並且迅速傳播。
聽到此消息，正在喝水的慕飛鳥（飛飛）一口水噴出：“怎麼可能！那……那天的約會……”
【果然！】
“慕！你早已經知道？”
【懷疑而已。】
慕飛鳥（飛飛）怒氣衝衝而去，以她一貫的暴力美學揪着宇文闌的衣領，但又不知道罵什麼。宇文闌雙手一攤：“不要繃着臉了，你應該感激我，正因爲我COS着哥哥在你面前晃着，才免去你這二十天來對他的相思之苦。”
那邊廂，宇文藍朝她招招手打招呼，她正打算迴應笑臉卻發現了與他保持親密接觸的美少女。
“那是誰？”飛飛問宇文闌。
“皇甫茉莉，你的室友，我們兄弟倆的青梅竹馬，現在是你的藍學長的女朋友。”宇文闌注視她的表情，做着準備，萬一她暈倒就接住她，萬一她怒羞成惱就阻止她。
飛飛的反應卻是：“你爲什麼不告訴我？”
宇文闌反問：“你爲什麼不問？你追求一個人之前難道不作調查的嗎？”
“宇文闌！你是壞人！”狠狠踹上一腳，轉身跑掉。
шшш⊕ttkan⊕℃o 看着那跑障礙賽般快速排除一切阻礙物以直線方式離開的背影，宇文闌感到腳痛又心痛。
在宿舍裡，飛飛問慕：“要怎麼辦？”
慕說：【觀察皇甫茉莉，衡量弊利，決定搶與讓。】
小鳥在此時睡醒了，問：【發生什麼事？怎麼我感到兩股低氣壓壓着胸口？】
飛飛氣憤着把事情說了一遍，想不到小鳥竟然情緒高漲起來：【這麼說，在校門前迎接我們的，安置我們住宿的，牙痛時帶我們去看牙醫的，以及前兩天約會遊樂場全程的，都是他！都是阿闌！真不愧是我的阿闌！】
飛飛一頭撞在牆上，她很想扼小鳥一頓，如果能夠做得到的話。
小鳥繼續：【飛飛，你糾結什麼啊！這些天我們不是過得挺快樂嗎？那藍學長有沒有出現根本不重要。】
“給我閉嘴！”
【我沒有說錯嘛……】
飛飛撲倒在沙發上，貌似小鳥真的沒有說錯。這二十多天充實的學院生活都是拜宇文闌所賜。說他很討厭，其實並非如此，而且還不知不覺地習慣了他存在於自己身旁笑着鬧着。
【唉……】慕嘆息一聲。
“慕！怎麼了？”
慕潛下去了，讓自己處於沉睡狀態。
飛飛發了一會兒呆，宿舍門被推開了，來者是皇甫茉莉——她也住這間宿舍。還有一個男生提着行李跟在她的身後，他是皇甫凌霄——皇甫茉莉的弟弟，住在隔壁再隔壁。
“慕飛鳥同學，日後多多指教。我早就從藍那裡聽說你了，來，這是見面禮。”茉莉送上見面禮，一共三份：淑女裙、騎馬裝、娃娃衫。
看來，茉莉是有備而來，慕飛鳥知道自己沒有勝算去搶了，那就讓吧。
【初戀，再見。】飛飛在心裡說。
小鳥在內心搭話：【什麼初戀再見？我是第一次喜歡男生耶，阿闌還在耶。】
失戀的飛飛吼着另一個自己：【討打！罰你今晚不能吃零食！】
十一、
這一個晚上，小鳥真的沒有零食吃，因爲宇文闌沒有來。
宇文闌遇上大問題了！事情是這樣的，還記得學生會組織部部長莫琉璃嗎，她動用人際關係左右了投票結果，讓宇文闌奪得慕飛鳥——讓慕飛鳥加入COSPLAY社。莫琉璃當時提出的條件是——“宇文同學你必須在我生日當天與我約會一次。”
而今天，正好是莫琉璃的生日，宇文藍回來了，但他不承認此事，他抓住當時那兩人談條件的話中的主語——“宇文同學”。雙子兄弟都姓宇文呢，此責任便迴歸到宇文闌身上。
宇文闌很無語：“莫琉璃同學，既然你暗戀我的哥哥，那我與你約會實在是對你不尊重。”
誰知道莫琉璃卻說：“反正你這二十天都冒充得天衣無縫，那今天晚上就再冒充一次吧。我的真正目標也只是把你帶到我的校外朋友面前SHOW一下滿足虛榮心而已。”
宇文闌更無語了，原來他僅是展示品工具。他嚮慕飛鳥隱瞞此事，他可不想小鳥爲此淚流滿臉，也不想飛飛爲此火暴三丈，更不想慕爲此投來譏諷一笑。他在此時發現了，自己非常非常在意慕飛鳥對自己的看法，無論哪一個她。
再來說慕飛鳥這邊，凌霄幫助茉莉整理好行李後，居然向飛飛提出邀請：“我的朋友今天晚上在遊樂場裡開生日PARTY，有興趣與我一起去參加嗎？前去散散心也好，看你貌似很鬱悶。”
那好吧，就去散心吧。但她並不知道，其實這是一場臨時策劃的“陰謀”：宇文藍見證莫琉璃與宇文闌的交談，他以短信告之宿舍內的茉莉，茉莉又告之了凌霄，凌霄既然是茉莉的弟弟，當然清楚眼前一切前因後果也知道自己應該爲事件完美解決而推一把。
就這樣子，半個小時以後，慕飛鳥在遊樂場裡看到了宇文闌，看到了他被一個名叫莫琉璃的女生親密抱着手臂，一一向PARTY衆人介紹着。
飛飛怒了：混賬！惹了小鳥居然還敢與其他女生勾搭！
小鳥快要哭了：飛飛，你要替我把他拉回來！
當然！不用小鳥說，飛飛也知道自己要幹什麼。
“阿闌！真巧！”凌霄推波助瀾。
宇文闌回頭，嚇得不輕，身體嚴重頓了頓，在衆人眼中，卻是他被那個陌生少女電到了的情景。宇文闌還看到了慕飛鳥身旁的凌霄，不由得皺起眉頭，心想：敢打我女人的主意，回去一定教訓你這小子。
衆人繼續看戲，可見慕飛鳥坐下喝果子酒，一杯又一杯，目光不離宇文闌，她還對他笑，笑得無比曖昧。再看宇文闌，他明顯想躲開慕飛鳥的視線，但是又不禁頻頻回頭去看，擔心她會做出什麼來，也警惕着凌霄的不軌。在衆人眼裡，這就成了一場“在錯的時間裡相遇了對的人”的戲碼。
莫琉璃扶額走到一邊，遠離宇文闌，她在學院裡當然知曉宇文闌與慕飛鳥走得很近，是冤家路窄火星撞地球的那類情侶。爲了不被崇尚暴力的慕飛鳥“酒後傷人”，躲開爲妙。
當PARTY在詭異的氣氛中進行到一半時，慕飛鳥行動了，她乘着酒意上前，一手拉着宇文闌：“惹了我就不要企圖逃！你是我的！”用盡全力一扯，把宇文闌給拖走了。
衆人爲宇文闌抹一把汗，宇文闌心裡卻鬆一口氣，這是最好的結果了。
走到摩天輪前，慕飛鳥瀟灑地往售票窗扔了張鈔票：“兩位。”然後，她把宇文闌推進吊箱裡，當然，宇文闌刻意不反抗的。工作人員感慨：新世紀女生真強悍。
在吊箱裡，慕飛鳥搖着宇文闌：“你要記住，你惹了我！你是我的！那個什麼視覺系話劇！我當女主角！你當男主角！”
宇文闌說：“你喝醉了吧。”
“酒後吐真言！你不知道嗎？”
“我只知道口講無憑。”
慕飛鳥一揪他衣領：“那麼，我用行動證明吧。”說完，她吻上去了。果然……喝醉了……
這個吻持續了十秒鐘，然後，擔任強行奪吻角色的她趴在他的懷抱裡……睡着了。果子酒喝多了也會醉人的。
宇文闌抱着慕飛鳥，讓她的睡姿更舒服一點。
“好吧，我是你的，是你的。”他感到自己此刻有一種滿足感，不用再懷疑了，這便是愛戀。
十二、
次日清晨，宿舍內。
“什麼！小鳥你說我昨天在摩天輪上強吻了宇文闌！還說要佔他爲己有！他居然不拒絕！”
【是的，我是見證者。飛飛，好開心，你終於與我踏在同一條船上了！】
“我昨天是怎麼回來的！？”
另一聲音回答：“當然就是阿闌抱你回來，你八爪魚一樣抱着他不讓別人奪走他，我費了好大勁才扳你下來替你換衣服。”此人是室友茉莉。
飛飛連接拿過被子蒙上，丟臉丟大了～～～～
飛飛雖然可以媲美巾幗英雄，但她也擁有羞澀少女心，於是她也潛下去讓自己處於沉睡狀態，她暫時打死也不要與宇文闌見面。
慕潛了，飛飛也潛了，小鳥只有勉有其難地換上校服去上學，她擔心自己能不能勝任。不出所料，小鳥真的不能勝任，大半天下來，她摔了幾次樓梯、在語文數學英語課上睡着了、在化學課上打破N支試管還差點推倒溶液架、在家政課上燒出濃煙引響火警鈴聲使得整座教學樓緊急疏散……宇文闌得知這些事情後，前來拉她逃課。
“小鳥，你告訴飛飛，沒有必要躲。”
“我轉告了，飛飛說非要繼續躲。我去喊慕出來吧……”
“不要！”
“爲什麼？”
“……”說到這，宇文闌就糾結，停頓一會兒，他說：“與其與慕相處，我倒寧願時刻保護你。”
“我已經喊了，慕已經出來了，也聽到你的話了。”
這一聽，宇文闌真想轉頭撞牆，他的表情變得五顏六色。慕替代了小鳥，整理一下校服往外走。
“等一下，你去哪裡？”
“上課。”就這樣子，慕撇下“不想與她相處”的宇文闌走了。
宇文闌真的轉身撞牆，他不想與慕相處，其實是因爲……
再來說現時學院裡大家對慕飛鳥的議論吧，他們以前就覺得她的人性格很奇怪。飛飛與慕的人格轉型是非常明顯的，更何況今天還多了個小鳥，那就更讓大家奇怪了。
所謂議論，其實是八卦，而八卦總會誇張，更何況慕飛鳥是一個被很多人嫉妒着的存在，很快，她得到了一個“怪物”之稱號。
當慕來到教室時，“慕飛鳥就是一個怪物”這句話正好迎面撞來，她瞄了那人一眼，徑直走向自己的座位。她這一眼，包含無限鄙視與漠視。
“喂！”那人是個女生，她早已經看不慣慕的冷淡，便衝上來攔住去路，“你還有多少個分身？可以讓我見識一下嗎？”
“讓路。”
“不讓。”那人叉腰而站，瞪着慕，“我就是不讓，當然，你可以使用暴力迫使我讓的，反正那也是你的強項嘛，慕飛鳥。”
慕冷眼以對，與之形成了對峙的狀態。
“不動手嗎？還是不能夠？那個分身出不來？”此挑絆引來一陣鬨笑。
慕皺眉：“不要惹怒我。”
“怒了麼？來扇我一巴掌啊。在外是個暴力女，到了教室就裝淑女，真噁心。”這話居然來引來其他人認同。
真的有一隻手掌揮來，把那個惡言相向的女生推向一邊，重重撞上了桌子。圍觀的人連忙散開了，因爲他們看到溢着怒氣的宇文闌。
慕覺得頭痛，她轉身走出教室，決定回宿舍休息去。
“慕！等一下。”宇文闌追上去。
“離我遠點兒！”
“我有話與你說。”
“你不是討厭與我相處嗎？”
“那是因爲……我不知道如何與你相處。”宇文闌豁出去，“正確地說，我擔心在與你相處過程中再度出醜。”這是他剛纔想通的。他害怕她，正是從那一次出醜開始。她的三句“差勁”把他打倒了。一起走路的話，萬一在她面前撞樹幹那要怎麼辦？一起吃飯的話，萬一在她面前噴飯那要怎麼辦？一起聊天的話，萬一在她面前暴露自己學識不足那要怎麼辦？
慕繼續往前走。
宇文闌再度追上，他一手拉住了她：“我害怕在你面前出醜！是因爲我希望自己在你心裡的形象能夠完美一些！而我希望在你心裡完美是因爲你在我心裡佔了很重要的位置！”
路過的人齊齊投來目光，教室裡的人也從門窗裡探出腦袋。
慕甩了手：“花言巧語，只適合小鳥。”
“一起喝個下午茶吧。”宇文闌轉換話題。
“不是擔心在我面前出醜麼？”
“我正在克服與你相處的恐懼。”
十三、
茶是生長於峭壁上的只有藉助猿猴幫助採摘的茶，很香。
慕遞了一杯給宇文闌，他接過便喝，結果……一口噴出！
“這個……”
“這個還需要過濾三次，再加入香料與糖。”
“那爲何……”
“想看你出醜。”慕彎起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對了，我還想看你苦拉着臉喝完它的表情。”
爲着她的笑，宇文闌一咬牙，全喝了。他重溫了小時候唯一一次喝中藥的悲壯。
慕笑了，首次笑了，她重新爲他泡一次茶，色香味俱全的。先苦後甜，是某種戀愛的味道。
在茶會中，慕對宇文闌說一個故事：“某國公主與年輕牧人相戀，國王不允許。國王把年輕牧人帶到兩個房間前，一個房間裡有美麗的少女與金錢，年輕牧人若推開這門，可以得到幸福的一生，另一個房間是飢餓的獅子，他若推開那門便會死。國王讓公主在高處看着這一切，公主可以給年輕牧人提示選擇推開哪一扇門。公主淚流滿面，她不可能與年輕牧人在一起了，那麼，到底是給讓他與別的女人幸福過一生？還是讓他死？”
宇文闌等待她下一句，他相信這個故事對於這場戀愛的成敗是關鍵。
果然，慕又問：“如果我便是公主，你是年輕牧人，你希望我提示你選擇推開哪一扇門？”
這其實是一個千古難題，宇文闌思考起來。慕下了逐客令：“你回你的宿舍慢慢思考吧。”
到了晚上，宇文闌如常帶着零食前來敲門，開門的是小鳥。
“阿闌，你的答案想好了嗎？”小鳥問。
“你告訴慕，我的回答是：‘請給我獅子，我會打敗它，然後回到你的身邊！’”年輕牧人要求公主給他指出關有獅子的房間，他不要與別的女人在一起，他要打敗獅子，然後回到所愛的公主的身邊。
“好的，我會轉告的。”小鳥接過零食袋子，然後關上了門。
“小鳥～～～～”
“昨天見啦！現在我要與慕還有飛飛開會！”
開……會？宇文闌忐忑不安地離開，前面宿舍有人在讀網絡語錄：“這悲催的宇宙，這負心的未來……”他上前狂拍門：“這有愛的宇宙！這熱情的未來！”這其實是他的希望。
次日，宇文闌前去找慕飛鳥，開門的是茉莉，她扔來一張紙：“我的室友給你的留言條。”
宇文闌一看，只見字紙如此寫着：“我給你獅子，請你打敗它，來到我的身邊。”
“她呢？”
“收拾行李走了。”
“什麼！？”
“獅子哦，考驗哦。”
宇文闌明白了。
後記、
兩天以後，宇文闌來到一座煙霧繚繞的高山前。
“年輕人，你真的打算上去？”村長好心勸告，“太危險了，山上有猛獸，有毒蟲，有荊棘，還沒有路！我們的獵人與樵夫也從來沒有到達過山頂！”
“謝謝提醒，但我必須前去，因爲我的寶物在那裡。”全副武裝的宇文闌邁出了腳步。
黃昏無限好的時候，慕飛鳥坐在山頂一棵千年古樹上盪鞦韆，鞦韆架正是纏繞着這棵古樹的藤蔓。
她把鞦韆蕩得高高的，近了近了，那人熟悉的在攀登中遍體鱗傷的少年身影越來越接近了，她的他即將打敗名爲“考驗”的“獅子”來到她的面前。
此時的慕飛鳥，不是慕，不是飛飛，也不是小鳥，她是她們的融合，她的性格活潑開朗且執著，她的容姿美麗大方不缺活力，她露出幸福且羞澀的憧憬神色……
當三個人格都愛上同一人時，她們便會融爲一體，迴歸成完整的慕飛鳥。
此刻，她便是完整的慕飛鳥。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