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陳，可不就是許久未見的陳學林！
想起和他們陳家之間的恩怨過往，以前從淞滬戰場開始經歷的種種畫面，都快速閃回在腦海……
“小黎，你終於來了！”
黎葉正準備向“老陳”問明情況，另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他側頭看去，立即驚喜道：“黑叔！你怎麼……？”
那人從陳學林身後站起身，正好擋住黎葉和小六子之間的視線，以前南口參戰前，那次蘆蕩初次阻擊鬼子小炮艇、獲得第二副炮“大擡杆”、或“掃帚炮”、或“散彈炮”——纔有現在漸漸開拓進階而成的第二副炮陣，而且當前最大的武力依靠，可不就是這第二副炮陣的“借用”模式麼？……
黎葉看着粗壯依舊的老黑、想起黑嫂做的好吃的手擀麪，不禁問道：“黑嫂還好麼？”
老黑一愣，隨即展顏一笑，抓抓後腦勺，道：“好着呢。嗯……，那個什麼，老陳你來講！”
黎葉感覺到彼此之間的清晰隔閡，驚訝神色一閃而逝，隨即看向舉着槍的老陳……
陳學林眼中異樣神色快速變換，從疑惑到厭惡、嫉恨，再到釋然、緩和，終於收起手槍，問道：“你爲何跟叛徒合夥？還讓叛徒滲透進入我們據點？你知道這裏養活多少根據地百姓麼？出了半點閃失，誰來負責？！……”
黎葉趕緊攤開手，制止陳學林的繼續“栽贓”，叫道：“哇哇哇，打住！老陳，誰是叛徒？”
明知故問！有意思麼？
小六子蹲在地上，沒好氣地擡頭看了看黎葉。
陳學林看着小六子，冷哼道：“你自己問他，他在這裏呆了半年，都做了些什麼？”
小六子面色一變，喪氣地垂下腦袋……
黎葉瞬間明白這是國府特工和己方特工之間的恩怨，不禁皺起眉頭——
當下，急需要小六子的“身份”過鬼子關卡，損失不得！
他趕緊道：“以前的恩怨自會調查清楚，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我相信小六子他不是那種品行不端的嗜殺之人。而且，現在是首長特招他進入咱們龍城分部，不管以前怎樣，以後咱們都是自己同志，先過了眼下這關再說……”
陳學林皺着眉，沉聲道：“我知道以前他是你的警衛員，你們之間關係不一般，但是眼下鬼子封鎖這裏，不能出半點差錯……”
黎葉最頭疼這些固執己見不太靈活變通的人，凡事秉持一板一眼的規矩行事，會耽擱許多原本順利的計劃……
可是，老黑明顯也是這種人，還有圍在他們身後的倉庫裏的數十人，明顯都是站在老陳、老黑一邊的。他哪裏有時間來消耗在說服這些人上面！
黎葉深吸一口氣，道：“即便是你們不信任小六子，難道信不過我麼？我什麼時候讓你們如此敵視啦！我做錯了什麼事情？濫殺魯中或者華北百姓、平民？還是戀棧權位、因公肥私？還是拉着隊伍叛變？……等等這些惡行。會讓老陳你想要槍斃我？”
陳學林面色一變，除了當初自家堂弟的“叛變”和詭異死亡值得懷疑外，這黎葉幾年間悄然在魯中發展出強大的根據地——現在已經轉手上交給黨主持管理，沒有人敢誹謗黎葉的種種，即便是他有“不清楚的男女私人混亂關係”，但是首長都說過“瑕不掩瑜”、而且已經嚴厲處罰過他，直接一擼到底，哪會什麼貪戀權柄之類的惡行？
他沉吟道：“剛纔我衝動了，深表歉意。不過，這叛……，對他我持有保留意見，有機會，我會親自向領導覈實情況。既然你願意做擔保，我們暫且先放過他……”
衆人聞言，看向老黑。
老黑沉吟半晌，揮揮手，道：“既然有小黎做擔保，我也同意，但是他不能離開我們視線、單獨行動，否則我們視作其內奸行爲……”
黎葉趕緊答應：“好，我同意暫且如此處理，接下來小六子跟我一起行動，我親自監督……呃，當然，或者黑叔你派人跟着一起……”
老黑、老陳二人緊緊地盯着小六子看了又看，那股子深入心底的切齒痛恨，看得很明顯，紛紛嘆口氣道：“也好，你，我們還是信得過的。就如此這般安排吧！”
小六子這小子呆的部門，當初，是做了怎樣天怒人怨的事情啊？！
黎葉現在沒時間深究，他鬆口氣道：“咱們時間不多，今夜大家便跟我出城……”
陳學林和老黑，正拉着幾個人低聲商議一番，聞言纔打斷黎葉，道：“我們商量好了，不能全部出去。否則，鬼子的懷疑便會落實成真，這處好不容易建立的據點便會暴露了……”
黎葉面色一黑，這都什麼時候來，還捨不得這點產業，但是許多根據地的清苦條件，他也很瞭解，知道貿然勸說他們放棄這座小型麪粉加工廠，估計一整夜的時間都會耗去……
他嘆了口氣：“那也成，大家的詳細計劃先不提來，你們安排有哪些人先出城的，馬上準備集結，跟我出城……”
陳學林驚異道：“這麼快？我們還有一些物資需要轉移……”
黎葉道：“來不及了，我的到來是跟鬼子在競賽時間，過了今晚，鬼子極有可能便會開始進攻、呃，搜索這裏，我要保證帶着原雪、馮秀芸、結巴他們離開，否則真會給這據點帶來麻煩……”
陳學林和老黑互相看看，滿是不捨。
黎葉嘆口氣：“大家都去準備，能帶走多少人和物資，儘量準備吧，現在是十二點，我們要在天亮前出城，否則大家可能都走不了了！”
於是，衆人飛快地忙活起來……
老黑帶着黎葉、和恢復自由的小六子，進入倉庫裏間的地下室——原雪、馮秀芸、結巴幾人都在這裏，衆人相見自是滿心歡喜。
寒暄過後，黎葉和他們幾人分別介紹各自的經歷，才瞭解到幾人一路歷盡艱險、終究化險爲夷來到這裏……
“……小鬼子突然圍城封鎖，我們來不及接應袁成奎和老馬，眼看着袁成奎將鬼子引開、而老馬他……”
馮秀芸滿眼含淚，抓住黎葉的胳膊，道：“我們一定要爲老馬報仇！”
黎葉拍拍她的頭，答應道：“自然要報仇的。成奎也要盡力找到他！”
戰爭帶來的生離死別，委實令人心痛，正如鬼子痛恨黎葉這個“惡魔”，所有有血性的國人都深恨日軍侵略者，而且不同於鬼子“我打你應該、你反抗該死”的變-態扭曲心理，處於被侵略一方的華夏人民有足夠的立場和理由來憎恨“冷血屠夫”般破壞安寧家園的鬼子！
黎葉的話語堅定帶有無比信心的魔力，使得心情鬱結好長時間的馮秀芸、原雪等人陡然變得輕鬆下來。
“華北方面軍司令官多田駿從機動戰力強大的騎兵第4旅團，借調了2個聯隊，又將飯田貞固的第12軍主力師團木村兵太郎32師團、獨立混成第5旅團、獨立混成第10旅團派駐衡水以及鄰近四鄉八鎮，又從周邊各省的各個獨立混成旅團抽調兵力，在漳河沿河布控……”
馮秀芸這些時間沒閒着，她蒐集到的所有信息，和原雪商議分析，漸漸弄清了邊區的鬼子兵力大致佈局。
“一旦在衡水的戰鬥打響，至少有十萬日軍很快前來增援。我們的兵力，嗯……”
馮秀芸看看小六子、老黑幾人，有些尷尬地道：“你知道的，眉姐不在，瘋子和大牛調不來太多兵力。在德州邊區，加上當地支隊同志的支援，我們總共有2000到5000兵力可以徵用……”
黎葉擺擺手：“我召集炮團，一旦戰鬥打響，他們會第一時間前來支援。瘋子和大牛他們，嗯，只做接應，兩千人足夠了。”
他了解形勢之複雜艱鉅，思緒轉換萬千，隨即準備估計重演，在衡水堅持一段時間，讓他們撤回魯區便罷手……
商議一番，老黑出去復又進來，通知道：“時間差不多了！”
黎葉點頭道：“行，我們準備出發……”
幾人出來，看到倉庫浩浩湯湯的陳列着幾十輛牛馬騾車。
黎葉立即便覺得腦瓜疼，捂着頭問道：“這些都帶走麼？”
不僅僅是物資，還有百多名沒來得及轉移的老弱婦孺家屬。
至於老陳準備的30幾人的護衛隊，只看他們近半拿着大刀長矛，黎葉對他們的戰鬥力不敢做任何高估。
馮秀芸不禁閉上眼睛，長吐口氣，道：“那個，黑叔，您吩咐下去，每個隊員負責照顧一輛大車上的孩子，保證所有人不能發出半點聲音……”
她等老黑走後，才低聲道：“我們出城的方案，得變通一下才成。”
黎葉知道她們有具體計劃，但是無法應付鬼子十萬追兵，這纔有他趕來補上這個缺失部分，但是具體計劃他無法在電報上得知詳情，此刻不禁密切關注起來……
馮秀芸道：“當初選擇這裏做據點，是因爲這間工廠有自己的祕密運輸渠道。但是你看，現在這麼多物資和人，鬼子負責監聽的人一定會察覺這麼大的動靜的……”
她快速介紹一下，黎葉瞬間瞭解到事態嚴重性，也知道她的顧慮和計劃變通是什麼。
黎葉果決道：“小六子目前僞裝的特高課身份，可以帶出一部分人出去。你和原雪跟着他出去，找王榆蓮匯合。我先去送黑叔他們，在四點鐘再回去找你們，到時候我們一起出城……”
他和馮秀芸配合不要太多，幾乎是心意相通，你一句我一句，很快完善好出城計劃……
當下，牛馬俱都上了口嚼子，護衛隊分散到了每輛車上，使得運轉效率變高不少。
車隊“踏踏踏”地從後門離開，孩子們俱都困頓在大人懷裏睡着了，整個隊伍也安靜便宜許多。
“保重！一旦過關有難度，回來這裏，我來想辦法接應你們……”
黎葉反覆叮囑後，纔跟小六子、馮秀芸、原雪三人分開。當然，隨行的，還有老黑派的一個同志。送走他們，黎葉帶着變得沉默寡言的結巴，追上了車隊帶隊的老黑……
老黑輕聲問道：“他們行麼？要不，還是跟我們一起。”
黎葉道：“沒問題，有原雪和秀芸在，即便小六子想搞鬼，也沒則！”
現在沒法弄清楚小六子和老陳、老黑他們的恩怨細節，黎葉只能這樣給予再次保證、寬慰老黑。他始終相信小六子的大是大非觀，何況是對付鬼子這個共同敵人，不會有差錯。
老黑沉吟道：“也對，秀芸那丫頭太精明，有她在，想來不會出事……”
說話間，車隊轉道進入一個死衚衕。
黎葉早前親自打開衡水的地下管道，看的分明，底下是水滿爲患。但是，當老黑等人打開這處死衚衕的地底暗道時，他是滿心驚訝。
看着車隊默默無聲被黑洞洞的地道吞併，進入裏面，車隊的火把逐次點亮，裏面乾爽寬敞，可以供兩輛牛車並排行駛……
“黑叔，你們先走，在城外小碼頭等我。我去把鬼子注意力引開，結巴就拜託你照顧了……”
黎葉弄清地道環境後，便跟老黑、結巴擁抱作別。
“頭兒，你，你，一定要來！我我，等你。”
結巴有些惱恨自己，要完好全盛時期，不至於成爲黎葉的累贅。
黎葉朝他笑笑：“我一定來，保重！”
回到入口時，陳學林面色複雜地看着他：“要不你先撤出去吧？我，我去將鬼子引開……”
黎葉搖頭道：“鬼子是盯着我的，我不在，鬼子哪會輕易放過、讓黑叔他們走遠。”
陳學林嘆口氣，沒在說話，指揮人將入口復原後，打掃乾淨車隊的痕跡……
黎葉則單獨出擊，直奔鬼子一處封鎖線而去……
“嗖嗖嗖……”
箭矢穿過黑暗的街道，“噗噗噗”地輕巧地鑽進小鬼子的眉心、喉間……
隨着噗通噗通的倒地聲的響起，很快驚動了值夜的其他鬼子。
“八嘎！太ki修……”
鬼子倉惶地大叫“敵襲”，很快便有一箇中隊的鬼子從埋伏處衝出來……
“噗噗噗噗……”
黎葉是第一次使用假裝消音器的mp18式衝鋒槍，一手一把，兩道火力線，飛快地鑽進鬼子羣裏……
鬼子倒下一大片，剩下的沒顧及開槍，便四散閃躲退避……
“叭勾，叭勾，叭勾……”
片刻後，鬼子終於有槍聲響起，看其槍口朝天方向，應該不是想要擊斃來敵，而是想要驚動更多的鬼子。
“嘟嘟嘟……”
槍聲響起之後，頓時滿城鬼子都被驚動了。尖利的銅笛哨音，還有鬼子機車馬達的轟鳴聲，都漸漸由遠及近……
“轟轟轟……”
令黎葉震驚的是，鬼子居然不顧自己士兵的死活，赫然開炮，轟炸這段封鎖線交火點。但是，隨着爆炸的持續，更多的是鬼子們被炸飛上天……
“嘀！感應紅色b級危機警報，自動消耗10萬氣血值，激活‘凍結爆炸’特性……”
凡是爆炸範圍危及到黎葉的炮彈，都是一旦抵達他的“神炮手”目力範圍內，便消失在空中。
黎葉不驚反喜：“有炮！”
那麼他的反擊可以更具備合理的說服性了。
他不再留手，立即取出75mm野炮，飛快地還擊起來……
“轟轟轟轟轟轟……”
鬼子已經開火暴露的炮陣，就像明燈，被他一打一個準。精確地逐個拔除、敲掉鬼子炮陣後，快速收起75mm野炮……
“可惜，要是弄到鬼子詳盡的兵力佈置圖，這次連鬼子司令部都可以一起端掉，那就爽了！”
黎葉邊跑邊猶自不滿足地幻想起來，直到回到麪粉廠，看到這裏只是和周邊民居一樣、被鬼子炮火轟炸輕微波及、損傷不重，他沒有進去跟陳學林打招呼，取出三輪摩托車，飛快地出了封鎖街區……
出了街區，再轉而換乘自行車。
很快在租來的小院子前，追上了小六子、原雪、馮秀芸幾人……
“榆蓮，收拾一下跟我們出城……”
黎葉喚醒已經睡下的王榆蓮，將還犯困的王小二抱着，帶着幾人出了小院子。
“篤！篤！篤！”
“誰啊？”
“老陳，是我！”
陳學漳披着衣服，警惕地打開門，見到黎葉等人，吃了一驚：“這……”
黎葉道：“來不及解釋，你快送我們出城。”
由於使用威力巨大的火炮武器，這次的行動時間變得充裕許多，但是即便是順利出了城，還要應付鬼子的追擊、圍剿，時間能夠少消耗一些是一些。黎葉這才臨時改變計劃來找陳學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