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0 鐵牛
“……那女兒以後就多打飛鷹、多喝牛奶。但沒長大之前也不穿運動服!”王十八信了,但還是很謹慎,選擇了一個自認爲最有利的方式。
“傻丫頭,這世間就沒有爹爹解決不了的難題,附耳過來!”廢了這麼半天話,還是沒說服女兒,洪濤很不滿意,眼珠一轉計上心來。
“嘻嘻嘻……爹爹最會騙人!”幾句耳語,王十八竟然被說笑了,還是百年不遇的露齒大笑。她這一笑洪濤才發現,很好看啊,一邊一個大酒窩。這麼多年愣是沒發現,自己這個爹當的很不合格。
“十八姐,是什麼事情如此開心?”不光洪濤注意到了王十八的笑容,院子裏的人幾乎都很詫異。馬上有個兒童團四期的孩子過來詢問,也想分享下喜悅。
“幾天沒洗頭了?醃鬼,離我遠點!”這也是個倒黴小子,打聽啥不好,非打聽王十八最爲羞於開口的隱私,立刻就遭到了迎頭痛擊。
“就是,臭小子老往你師姐跟前湊合什麼,等你什麼時候把師傅的手藝全學會了,再動這個心思!”
洪濤也要跟着踩一腳,好不容易見到女兒這麼開心的笑,結果剛幾秒鐘就被傻小子也攪合了。要不是看他也是個大小夥子,得要臉面,真想一腳踹過去。
“爹爹不許騙女兒,明天就要!”趕開了不長眼的小師弟,王十八趴在洪濤耳朵上繼續竊竊私語,臉上的笑容又綻放了出來,看着還有那麼點嬌羞。
“必須的,爹爹連夜趕製,保證讓你明天穿上!哎……你幹嘛去!”得到確切答覆只有,王十八不和養父起膩了,撒腿就往外跑,急救箱都沒拿。
“女兒趁天氣好把運動服洗洗……”
“嘿,合算你爹我又當裁縫又當醫生,還得兼職塑體顧問!”這下洪濤傻眼了,能讓王十八開朗一些肯定是好事兒,但沒人幫忙了又是壞事。
“校長,何爲塑體顧問?”好奇心極強,耳朵還特別好用的小夥子又湊了上來。
“塑,捏土成型也,塑體顧問,就是看你小子不順眼,就揉捏一頓!你還敢跑,來人啊,把他抓住!”
不打勤不打懶專打不長眼,這個兒童團員當的很不合格,居然不瞭解他們的校長最擅長遷怒於人,還上趕着往前湊,不挨頓折磨以後還不長記性。
“閉嘴,男子漢大丈夫怎可如此不堪!”
就在小夥子的殺豬般慘叫聲中,蒸汽機啓動了,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氣,時不時還發出尖銳的哨聲。洪濤雖然知道蒸汽機是啥東西,但還是忍不住要去看看,終於放開了小夥子,在人家後背上留下兩行紫紅的瘢痕。
“……大官人,動了、動了,鐵牛動了!你看、你看,還挺有勁兒!”還沒進門,洪濤就被一個人影給撞了出來,王鑫滿臉的不可思議和驚愕、驚喜,語無倫次,把攝政王撞了個屁墩兒也不去扶,只知道指着屋子裏亂喊。
“大官人,此等魔法會不會觸怒神靈?無論牛馬皆爲耶和華創造,人力不可爲……”還是利亞哈姆老成持重,沒有那麼激動,趕緊跑過來把洪濤扶起,神神祕祕的道出了他的憂慮。
鐵牛能不通過發條驅動就自己轉起來,讓這個猶太老神棍很是惶恐。他覺得吧,着肯定是傳說中的魔鬼之法,已經冒犯了上帝,最好還是不要繼續下去。
“還魔法……媽咪媽咪哄,本王施法了,你現在是女的,明日記得穿上襦裙和繡花鞋。你的鐘表由發條驅動,沈大人的鐵牛由水和火驅動,和魔法有個屁關係。讓開點讓開點,都別圍着,炸死你們這些殺才!”
洪濤真想把太陽神教拿出來試試,估計要比新政改革更容易推廣。古人對神靈的忠誠遠遠大於真理和科學,根本不用廢話說服,只需展示一下他們無法理解、無法做到的神蹟,就會堅信不疑,而且誰不信誰就會被信衆消滅,都不用自己動手。
無知者無畏,不管洪濤如何叫喊,屋子裏的人沒一人肯出去的,頂多是給攝政王大人讓出一條縫,可以從門口看到那臺正在呼哧呼哧冒着白煙活動的鐵牛。
沈括確實是有備而來,他不光帶着蒸汽機和混合油燃料,還有兩套飛輪,把蒸汽機的輸出動力用皮帶的方式傳送到了磨牀上,正拿着一塊鋼片演示,火花飛濺,完全可以代替水輪驅動。
洪濤還是沒敢進屋,從門口探出半個腦袋仔細觀察蒸汽機的運行狀況。屋裏的衆人見到他的模樣,立刻不太淡定了,開始又主動往外溜的,倒不是怕爆炸,而是覺得此種神物肯定有忌諱,否則大人不會躲那麼遠。只有兩三個傻小子不錯眼珠的看,腦子裏全是空的,還站在屋裏不知所謂。
“大官人,鐵牛吃啥?”王鑫就是比較賊的之一,他始終沒進屋,就更在洪濤身後,也探出腦袋看,看着看着就有點想法了。
“吃泥炭、木柴、油料,一切能燃燒的都可以。”
“那鐵牛每日需睡多久?”王鑫覺得吧,鐵牛比耕牛還好養活。
“不用睡,喝飽水就可不眠不休。”洪濤把頭縮了回來,沈括這架蒸汽機已經不是第一代,除了還沒有太複雜的以表之外,拿到清末也不算太落後。
自己給他的圖紙就是當初金河灣發展了好幾代後可以投入實用的機型,又被他研究熟悉了好幾年,吃透摸清之後纔拿出來的樣品,不光不會比金河灣的機型差,說不定熱效率和安全性還要更高。
這個人去官場裏混真是荒廢時光,他有很紮實的數學基礎,還有一定的物理學知識,在機械工程方面有很高的天賦,只要給出一種理論,再提供合適的計算方法,他就能慢慢算明白然後把它實現。另外他還有他自己的見解,這一點最重要,光會模仿只能叫工匠,模仿時再加入自己的新東西,就離創造不遠了。
“啊!那、那豈不是……”王鑫琢磨着這頭鐵牛肯定有比較嬌貴的地方,不是一般人能伺候的,可是聽了洪濤的話,腦子又有點亂了。
熟悉機械加工的他很清楚,如果有一頭不眠不休、不挑吃喝的鐵牛在會是什麼情景。大牲口們沒用了,這麼多水車水輪也白造了,再往下想更可怕,好像很多人以後也沒啥用了。
“但它脾氣不太好,肚子裏氣太多就會炸。所以你有活兒幹了,去和沈大人商量,看看能不能給鐵牛加裝上撒氣孔,既要讓它肚子裏的氣足夠多的,又不能太多。造好之後,你大頭爺爺在九泉之下也會笑醒的,將來你們王家靠這個能榮耀幾百年!”
洪濤對王鑫的忠誠不擔心,這孩子從出生那天起,就被王大頭沒日沒夜的灌輸着駙馬是祖師爺的思想,這時候的工匠對手藝看得比命還重,爲了讓子孫有吃飯的依仗,不要命也會保住那點絕技。
這種思想方式也好也不好,好的方面洪濤充分利用,防止科技太早擴散,不好的方面洪濤交給促進社去處理,普及教育是她們的工作,別指望自己。
“大官人放心,您不點頭,王家子子孫孫皆不可知!”王鑫很有王大頭的覺悟,知道這門手藝的輕重,也知道該付出什麼代價。
“還子子孫孫,你媳婦在哪兒呢?府裏和學院裏那麼多小娘子,你就沒看上一個?”一提子子孫孫,洪濤又開始皺眉毛。
王鑫今年都二十六了,他的同齡人不敢說當爺爺吧,但膝下有二三個孩子是非常平常的事兒,積極點的老大都快成年了,可他連個家都沒有。
他爹也是個老實疙瘩,窩在福建路的工坊裏對這個兒子不聞不問,七八年了就來過一次,打死不敢進府裏住,自己請他們父子吃頓飯,結果見到長公主之後筷子都拿不起來了。
老兩口在鎮上煎熬了三天,坐上海商的船一溜煙就跑了,從此再也沒來過。王鑫年年寫信年年就回來一句話:爹孃都好,好好幹活,不許惜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