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小野蠻人和那兩條正於短暫的對峙階段。他們這一人兩都受了一些傷，所以此時兩方都在觀望和判斷。
但是聰明的人都能看出來，小野蠻人這邊更加劣勢一些。因爲他的一個手臂已經廢掉了，雖然右手還能揮舞武器，但是沒有左手的幫忙，他單單從力量上來說就會大打折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再次交的結果應該是小野蠻人落敗。
小野蠻人此時正劇烈的喘息着，他需要大量的氧氣來緩解自己的疼痛，同時也能讓他冷靜地考一下接下來該怎麼做。
不知道爲什麼，小野蠻人竟然在這種危機的關頭想到了過去的這一兩年。
他是家裏的子，但是一年之前阿爸卻在狩獵之中意外的喪生了，只留下他和他的母親相依爲命。即便他居住的部落裏有蠻王存在，但是在野蠻人眼中，沒有力量的族人將不被視爲同伴。按照規定，族羣將照顧這沒有男人的家庭一年時間，一年之，要麼母親能找到願意照顧他們的男人，要麼這一對母子必須向部落證明自己的價值，足以對得起自己食物的價值，如果兩者都辦不到的話，一年之後，部落將會驅逐他們，讓他們落在這冰雪高原之中。
還是那一句話，沒有力量的野蠻人，就沒有存在的意義。
小野蠻人爲了生存，他不得不比同齡人提前兩年進入了狩獵的隊伍之中。不得不說，這一年的生活雖然猶如地獄一般驚險，但同樣也給了他最好的磨練。
如今的小野蠻人已經是四級士了，他比鄰居家的那個孩子足足高了兩級，個頭也高了半個頭。雖然並不是同齡人裏面最強的，但小野蠻人卻因爲豐富的實經歷而在部落裏受到了不小的讚揚。看着阿媽自豪的笑臉，小野蠻人突然明白了父親死的時候母親對自己說的話。
“別哭，孩子。”阿媽當時雖然着淚，但是卻異常溫柔的輕撫着小野蠻人漆黑的頭髮：“你知道一個女人，第二幸福的事是什麼麼？”
“不知道……”小野蠻人當時擦了擦眼淚。
“那就是找到一個能夠讓你驕傲的男人。”阿媽回想着自己男人的音容笑貌，然後笑着回答。緊接着，她又問：“那你知道什麼纔是一個女人最幸福的事麼？”
“我不知道……”小野蠻人還是這麼回答。
“那就是。”阿媽擦了擦小野蠻人未乾的淚痕，然後溫和的笑了：“那就是能有一個足以讓你驕傲的兒子。”
直到現在，阿媽當時那溫柔的笑臉小野蠻人還記憶猶新。正是因爲那一張笑臉，那一張含了痛苦卻依舊如陽光一般溫暖和煦的笑臉觸動了小野蠻人心靈的最深。小野蠻人從那一天開始就彷彿變了一個人一般，他拼了命的磨練自己的肌肉，拼了命的練習技，拼了命的去做任何事。
因爲，他不論如何，他都想去守護阿媽的那一張笑臉。不論如何，他都想讓自己的阿媽感到自豪，讓她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扎伊爾，要讓自己的母親，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就算用盡了自己的生命，也一定要做到這件事！
而之後小野蠻人也發現自己真的做到了，他現在是部落裏少數幾個不到十三歲就參加了狩獵隊伍的孩子。不！是男人！他必須成爲男人，成爲足以支撐阿媽，支撐這個家庭的男人！
每次歸來的時候，小野蠻人都會在狩獵隊伍裏尋找阿媽的身影。因爲每當這個時候，阿媽就會帶上最自豪的笑容看着他，然後向周圍不論認識或者不認識的人自豪的說道：“看啊！那是我的兒子扎伊爾，他可只有十二歲哦，但已經是一個非常靠得住的男子漢了呢！”
他覺得，那不僅是阿媽最幸福的時候，也是他最幸福的時候。
所以……爲了守護那一張笑臉，爲了讓阿媽繼續幸福下去。他怎麼會輸？怎麼能輸？怎麼可以輸！！！！
“啊啊啊啊！！！！”小野蠻人猶如發了瘋一般發出了稚的咆哮，緊接着葉明就觀察到他露的皮膚開始微微泛紅。
“咦？狂化？”葉明一愣，他還記得宮廷法師協會交給自己的研究報告曾經講過，野蠻人士一旦進入無視痛苦、沒有憐憫、沒有理智的狂化狀時，一個非常明顯的特徵就是皮膚開始泛紅。而一旦能做到這一點，野蠻人士就能給自己加上一個“狂”字了，這也是士和狂士的區別。
“沒想到十二歲就掌握了狂化麼？如果能存活下來，他也許真的能成爲一個不錯的士。”雷戈語氣裏帶上了幾分欣賞。
“那麼現在能出手幫他了？”葉明問道。
“不。”雷戈依舊搖頭：“他的試煉還未完成，先祖告訴我們試煉必須要自完成才行。”
“不就是打獵麼……”葉明皺了皺眉頭，但是還是沒有違背雷戈的意。
“哈啊！”小野蠻人一聲大喝，然後就向着兩匹撲了上去，他高高舉起被阿媽磨得發亮的彎，那把父親遺留下來的彎，然後用力的向着腹部受傷的那一條劈了過去。
那匹驚險的過了小野蠻人的劈砍，它本來還想逃跑，但是腹部傷口的疼痛卻讓這隻野身形頓了一下。充斥着鬥本能的小野蠻人立刻抓住了這個機會。
在無視痛苦的狀下，他也終於能勉強使用自己的左手了。小野蠻人抓住了那條的尾巴，然後發力把它給拉到了自己的面前。
“嗚嗷！”的尾巴在小野蠻人的大力之下險些被拽斷，它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後張開大口撲向了小野蠻人。
但這一次小野蠻人卻沒有選擇閃，他以驚人的準確用雙手抓住了它的上下顎。
“喝！”
隨着一聲暴喝，小野蠻人竟然直接用雙手把的嘴給撕成了兩半。儘管雙手被牙齒劃出了幾道傷痕，但是這樣的傷勢對小野蠻人來說不值一提。而此時那條卻已經一命嗚呼了。
“小心後背！”葉明忍不住出聲提醒，儘管在這樣混亂的局面裏用通用語對一個野蠻人說話根本沒有任何作用。
但或許是葉明的提醒真的起作用了吧，小野蠻人在撕開嘴之後立刻翻轉自己的彎，然後在距離自己的咽喉還有半米的時候將彎送入了第二條那長大的嘴裏面。
“漂亮！”葉明忍不住讚歎了一句。
可能是因爲兩個敵人都已經死了，小野蠻人皮膚的紅也漸漸褪去，他的雙眼恢復了清明。
看着兩條的屍體，小野蠻人知道自己這一次似乎又成功了。
“嘿呀！！！”小野蠻人發出一聲自豪的吶喊。
可是他的呼喊還沒有結束，一道白影卻突然閃過，然後小野蠻人就覺得自己的咽喉傳來了劇痛，沒過多久，某種溫熱的液體就順着他的脖子緩緩淌了下去……
小野蠻人目光呆滯的望着天空，他有些沒有弄懂剛纔發生了什麼事。但是生機從咽喉不斷地消散卻是顯而易見的，他驚恐地睜大了眼睛。
要死了麼？要死了麼？第一次參加這樣的大型狩獵，就死掉了麼……我死了以後，阿媽該怎麼辦？她不會被族人們拋棄吧？如果一個人落在部落外面，很快就會被凍死的……不，不能死……還不能……
小野蠻人似乎是想大聲呼喊什麼，或許是想呼救，或許是想吶喊着繼續鬥，但不論他想做什麼，卻都註定做不到了。因爲喉管破裂，現在他的聲帶也被毀掉了一大半，小野蠻人只從自己的嘴裏發出了幾聲意義不明的“嗬嗬嗬”的聲音，然後就緩緩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另一邊，剛纔襲擊了小野蠻人的那匹則簡單的咀嚼了一下小野蠻人咽喉的骨肉，然後將它們直接嚥到了肚子裏面。
“真是可惜，竟然被王盯上了。”雷戈遺憾的搖了搖頭，然後他鬆開了按在葉明肩膀上的手：“他本來可以成爲一個非常出的士的，但是……太可惜了，他還是沒能通過考驗。”
葉明把懸在空中握着暗影飛的手放了下來，他扭頭看着雷戈一臉遺憾的神。雖然他的表看上去非常真摯，但可能是眼珠子的問題吧，葉明卻總覺得雷戈的表裏帶着令他噁心的諷刺意味。
他只是一個孩子而已，一個需要幫助的孩子而已，爲什麼？爲什麼身爲蠻王的雷戈卻能在這裏漠然的看着自己族人的孩子就這麼死去？他在想什麼？！
雖然那個小野蠻人跟葉明並沒有任何瓜葛，但是葉明卻不知道爲什麼心中噌噌的冒起了一股火氣。他陰沉着臉扭頭，然後盯着雷戈冷冷地發問：“爲什麼？”
“什麼爲什麼？”雷戈有些不解的反問。
“爲什麼要阻止我？”葉明壓着火氣繼續問道。
“因爲他在試煉。”雷戈還是重複了一遍之前的回答：“先祖教導我們……”
“見鬼的先祖！去你媽的試煉！”葉明勃然大怒，他仰起頭盯着雷戈那歪扭的眼珠子，然後破口大罵：“這***不過是一次狩獵而已！一次狩獵而已！他也只是一個孩子！你自己不去幫忙也就算了！爲什麼還要阻止我？這孩子死掉對你來說有那麼多好麼？”
“他的死怨不得別人。”雷戈淡淡的回答：“只是他自己放鬆了警惕罷了，他沒有通過試煉。”
“你再敢說試煉信不信我直接幹掉你！”葉明再也不想從雷戈那裏聽到這個詞語了，他接着吼道：“我再次重複，這只是一次狩獵，不是什麼試煉！爲什麼不能給他一次機會？你們這些野蠻人難道連最基本的人都沒有麼？！”
雷戈聽到這句話也生出了幾分火氣，他龐大的身軀向着葉明壓了過來，僅僅是自己製造的陰影，就足以徹底籠罩了纖瘦的葉明。雷戈認真地說道：“我們雖然是蠻族，但我們同樣是人，我們有人。”
“那你爲什麼不去救他？！”葉明毫不畏懼的反問。
“因爲他沒能……”雷戈說到這裏卻頓了一下，然後他改口說道：“因爲就算他這次在你的幫助下活過去了，往後也會同樣犯鬆懈的錯誤，與其這樣，不如讓他就這麼死掉，這至少可以節省部落的糧食。在蠻族之中，只有身體和心理都同樣強大的士才配活下去。”
“……”葉明聽到這裏才意識到，似乎他弄錯了什麼。他好像把人類的世界觀和價值觀強加在了野蠻人身上，在他們這裏，人命似乎遠遠沒有他眼中那麼值錢，難道，這就是野蠻人的價值觀麼……
“而且，你好像弄錯了一件事。”雷戈看了看葉明，然後接着說道：“我所說的試煉，並不是指這次狩獵。先祖教導過我們，每個蠻族的整個人生，都是一場試煉。任何人終究會在試煉之中倒下去，區別只是他能堅持多久罷了。”
“……”葉明沉默了，他發現自己雖然看了不少有關野蠻人的資料，但是卻始終沒能真正的瞭解這個族羣。
站在人類的角度上，他自然會大肆抨擊雷戈的做法，甚至對他毫不留的鄙視加唾棄。可是葉明掃了掃雷戈身邊的那些護衛，他們是蠻王的親衛，一個個也都擁有準高階的實力，甚至有兩個已經到達了十六級。
如果他們哪怕有一個人出手的話，那麼這些野蠻人的狩獵將會輕鬆不少。可是他們卻對族人的完全無動於衷。葉明想起來了，雷戈曾經說過，他們只是來參觀狩獵團的，不會對族人的狩獵進行干預。葉明倒不是覺得那是雷戈在開玩笑，但是他卻更沒想到，雷戈他們竟然把這句話執行的這麼徹底，徹底到無！
“這是種族之間的差異麼？”葉明不由得無奈地心想，但既然這是野蠻人的家事，他最終還是沒有出手橫加干涉。
……
狩獵一直持續了四天，葉明在第四天的下午纔回到了野蠻人的大部落之中。和出征之前相比，野蠻人狩獵團的人數減少了接近兩成，而相對的，他們這次的收穫倒也不少。肉，熊肉，兔子肉等等，根據雷戈的解釋，這次的狩獵能讓整個大部落在十天之不再爲食物發愁。
雖然是一個十分振奮人心的消息，但是也並非所有的大部落居民都興致高昂。至少，葉明就看到了不少野蠻人女或者孩子在反覆搜索還沒有見到心中那人的時候，留下了絕望的淚水。
食物的領取和屍體的領取是同時進行的，葉明完全不在意野蠻人究竟是怎麼分配食物的。他反而更加關注那些外出死的家屬在領取家中頂樑柱的屍體時是怎樣的表現。
他看着小野蠻人殘缺不全的屍體，想看看他的家人在看到這樣的景象時會有怎樣的反應。
那是一個瘦小的人。當然，她的瘦小是和其他野蠻人相比而顯現的。因爲即便她在野蠻人中屬於瘦小的女人，但也比葉明低的有限。
而且出乎意料的是，這個野蠻人女從人類的標準來說竟然還算得上一個美女。她有着一頭烏黑亮麗的長髮，雖然因爲環境的緣故並不經常清洗，但是心梳理的髮辮和亮閃閃的油光卻爲她額外增添了幾分魅力。
至於眼睛嘴巴之類的，雖然不像安妮洛特那樣致到了不可議，但是組合在一起倒也頗爲順眼，所以，葉明覺得能在野蠻人這裏到一個稱得上漂亮的女人，倒是非常稀奇的一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