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驚道：“這不可能，就算你們上次來找我是合鬥七品，才過了一年時間，你們也不可能突破尊鬥啊！”

姜小白笑道：“你覺得我有必要騙你嗎？”

由於尊鬥境無鬥可顯，姜小白說時就煞出神識，將掌櫃籠罩住了，掌櫃臉色一變，忍不住打了寒戰，張大了嘴巴，喃喃道：“我信了。”

姜小白道：“信了就好！”

掌櫃還沒從驚駭中緩過神來，喃喃道：“你們究竟是哪路神仙？太不可思議了。”

姜小白道：“我們不是神仙，只是凡夫俗子！現在能告訴我們黑山老巢在哪嗎？”

掌櫃這才緩過神來，舔了下嘴脣，道：“當然可以！如果別人來問我黑山老巢在哪？我肯定還會勸他不要去，但你們，我就不勸了！”

布休道：“那你就開個價吧！我已經做好被你宰的準備了！”

掌櫃笑道：“一回生二回熟，咱們現在都是朋友了，談什麼錢哪？談錢傷感情！朋友來問我點事，還不正常嗎？”

幾人都覺意外，這麼黑的心竟然也能漂白？

姜小白道：“開門做生意，收錢也是正常的，你不收我們反而過意不去。”

掌櫃故作不悅，道：“你們別再跟我談錢，再談錢我今天什麼也不說！”

布休就指着他道：“你比胖三上路子！”

掌櫃面露不屑，道：“那種雜碎也能跟我相提並論？”頓了頓，又道：“好吧，不提這個雜碎了，咱們言歸正傳。話說茫茫宇宙，萬千世界，神有神道，魔有魔道，人有人道，神仙就有神仙住的地方，人就有人住的地方，而我們現在所處的這個世界，就適合人住，所以人不管怎麼努力，也不可能成爲神仙，只能成爲地仙，就像北野通天那種人，說地仙只是好聽一點，其實就是假神仙。所以如果你們想成爲真的神仙，仙界長什麼樣，我也不知道，對我們來說，只是一個模糊的概念，反正你們要離開這個世界！”

姜小白道：“怎麼離開？”

掌櫃道：“陰陽宮你們知道吧？”

姜小白點頭道：“知道，我們就是從那裏來的！”

掌櫃怔道：“你們是從那裏來的？果然不簡單！”

姜小白道：“差點死在那裏，有什麼不簡單的？”

掌櫃道：“陰陽宮之所以叫陰陽宮，就是因爲不陰不陽，裏面的人不人不鬼，不過陰陽宮可以溝通陰陽，據說陰陽宮裏有兩條路，一條是通往冥界。冥界是萬千世界的交匯點，不論哪個世界的人死了，都得到冥界報道，你們懂吧？”

布休忍不住插嘴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是在冥界，想去哪個世界就去哪個世界？”

掌櫃點頭道：“理論上是這樣，但我沒死過，我也不敢確定。”

布休喜道：“也就是說，如果我們走冥界，就可以回清涼城了？我們找到回家的路了？”

掌櫃道：“你們不能去冥界！”

布休怔道：“爲什麼？”

掌櫃道：“因爲你們是人，想去冥界要麼是神仙，要麼是鬼魂，生人進去，十死無生。”

布休道：“那怎麼辦？”

掌櫃道：“所以你們只有走另一條路，據說那是通往仙界的路，而黑山老巢就在這條路上。”

布休伸長脖子道：“那條路危險嗎？”

掌櫃道：“你不廢話嗎？連北野通天都不敢去，你說危不危險？”

布休嚥了口口水，就不作聲了。

姜小白便道：“那黑山老巢裏面長什麼樣你知道嗎？”

掌櫃道：“進去的人都死了，誰來告訴我裏面長什麼樣？”

布休嚇了一跳，叫道：“都死啦？”

掌櫃點了點頭，道：“沒聽說有人活下來，想成爲神仙，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姜小白道：“那人死在裏面，外面的人怎麼會知道呢？萬一進去的人是因爲得道昇仙走了呢？”

掌櫃道：“走不了，死掉的人屍體都退回來了，據說我知，千萬年來，進去多少個人，屍體就退出來多少具，一個不少，要不然北野通天會嚇得不敢進去，甘願做假的神仙？”

姜小白道：“誰退的屍體？”

掌櫃道：“天道！”

布休聽得冷汗直冒，道：“盟主，我現在感覺做地仙也挺好的！”

柳嬌陌笑道：“你也就這麼點出息？”

布休道：“如果九死一生還能賭一把，你沒聽到是十死無生嗎？”

掌櫃道：“也不是十死無生，去冥界纔是十死無生，也就最近幾萬年，沒聽說誰能活下來，但十萬年前，幾十萬年前，聽說也有個個把把的人活了下去，得道昇仙，但這也只是傳說，我沒有親眼見到。”

布休道：“那還不是十死無生？”

掌櫃攤開雙手，道：“去不去隨便你們了，我也不勉強！”

姜小白道：“反正我要離開這裏，死也要離開這裏，你們去不去，我也不勉強！”

布休嘿嘿一笑，道：“盟主這話說的，你也知道，我就嘴上說說，你看我是怕死的人嗎？你都要回去，那我肯定更要回去了，我家裏還有老婆呢！再不回去，又要給我戴綠帽子了！”

柳嬌陌道：“爲什麼說‘又’呢，已經戴過了？”

布休白了她一眼，道：“好男不跟女鬥，不理你！”

姜小白又看着掌櫃道：“那陰陽宮的人知道那條路，是吧？”

掌櫃點頭道：“他們知道，他們就看大門的。”

姜小白點了點頭，深吸一口氣，道：“那好，該問的我也問了，掌櫃的，多謝你了！”邊說邊站了起來。

有座位的三個人也跟着站了起來。

姜小白又跟掌櫃客套幾句，剛欲轉身，掌櫃的卻道：“對了，有件事我想問問你！”

姜小白便道：“掌櫃儘管問，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掌櫃道：“我就覺得奇怪，百思不得其解，你跟虞美人是什麼關係？”

布休幾人暗道糟糕，真想拿釘子釘住他的嘴，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姜小白笑了一下，道：“沒有關係！”

掌櫃道：“不對啊！據我所知，這次虞美人和北野鬆成親，就是爲了抓你，把你引誘過去，如果跟你沒有關係，他們不是瞎折騰嗎？”

姜小白笑道：“那她可能要失算了！”

布休幾人臉上就露出憤怒之色，布休咬牙道：“這個賤人，結婚還不忘坑我們一把，我要不是忙着去成仙，我就去剁了她！”

掌櫃道：“這個虞美人現在長什麼樣我沒見過，但奪舍之前我倒見過一面，確實不是善類。”

姜小白陡地一驚，道：“奪舍？”

掌櫃怔道：“對啊！她奪舍了你不知道嗎？如果不奪舍，你以爲以北野鬆的身份，會娶一個老太婆嗎？”

姜小白上前一步，雙手就按在木桌上，幾乎貼住了掌櫃的臉，睜大了眼睛，連呼吸都變得急促，倒把掌櫃嚇了一跳，忙道：“兄……兄弟你怎麼了？我說……說錯話了？”

姜小白道：“怎麼回事？”

掌櫃怔道：“什麼怎麼回事？”

姜小白道：“奪舍是怎麼回事？他奪誰的舍？”

掌櫃伸手就拍了下他的肩膀，道：“兄弟別激動，你先坐下來！”

姜小白急道：“我不用坐，你就這樣跟我講！”

布休幾人也覺得其中有蹊蹺，都圍了過來。

掌櫃點了下頭，道：“那好吧！”想了下，又道：“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你們也知道，對於普通的修士來說，修爲一旦到尊鬥境，如果不能突破真仙境，那活個上萬年就已經是極限，如果突破地仙境的話，就還能苟延殘喘再活個幾千年，但傾城居的主人虞夢子不一樣，她會一種特別邪門的功法，好像叫移魂大法，每次她達到尊鬥境的時候，又無法突破真仙境，又不甘心垂垂老去，她便會找個中意的人來奪舍，但她每次找的人都是生有傾國傾城之姿，於是就把自己的魂魄移進另一個人的身體，這便是奪舍，如此往復，其實她纔是這個世界唯一接近永生的人。”

姜小白聽得心驚肉跳，急道：“那被奪舍的這個人還有記憶嗎？”

掌櫃搖頭道：“沒有了，起碼在虞夢子佔據她肉體的時候，她是沒有了，鳩佔鵲巢，鵲哪裏還有說話的份？”

忽然間，姜小白全明白了，怪不得花紫紫會變得心如蛇蠍，薄情寡義，怪不得她的眼神會變得那麼陌生，怪不得所有人都叫她虞美人，怪不得她會嫁給北野鬆，原來她已經不是紫紫，她真的變成虞美人了。而花紫紫之所以落得這般下場，正是當初爲了救他們，纔跟着虞夢子去了傾城居，沒想到他們不但沒有感謝她，牽掛她，還在背後詆譭她，侮辱她，甚至還想着拋棄她，把她獨自留在火坑之中，讓北野鬆凌辱玷污。而紫紫現在什麼也不能說，只能獨自默默地承受這天大的委屈，全世界都沒有人能理解她，體諒她，安慰她。

姜小白只覺天旋地轉，心如刀割，痛到不能呼吸，本來他雙手按在桌面上，軀體傾斜，這時兩腿一軟，竟跪了下去。

掌櫃嚇了一跳，連忙從桌子裏翻了出來，一把扶住他，急道：“兄弟，不過是打聽點事，何必行此大禮？”

布休和風言就急忙把他架了起來，扶到椅子裏坐了下來。

姜小白像爛泥一樣躺在椅子，擡頭望着屋頂，已經淚流滿面，但他也不擦拭，任由淚水肆意流淌，口中喃喃說道：“我冤枉了紫紫……我冤枉了紫紫……我怎麼那麼蠢，竟然會懷疑她？她爲我們付出那麼多，我竟然不相信她，我對不起她……對不起……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