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傑沒有爲客人隱瞞，因爲紅石集現在的軍火生意主要掌握在紅河人和“地下方舟”的手裡，他想幫“救世軍”籌集一批軍用外骨骼裝置，必然得通過特蕾莎太太或者方舟管理委員會。

——薛十月、張去病等人不僅是方舟管理委員會的名譽會長，而且當初還幫特蕾莎太太查清楚了她丈夫的死因，及時找回了丟失的軍火，助這位夫人穩固了勢力和渠道。

另外，譚傑還聽說他們與“聯合工業”的大走私商，側重於軍火貿易的雷曼關係匪淺。

“一批軍用外骨骼裝置？”蔣白棉擡手按了按臉上的秀氣僧人面具，“這可不是什麼簡單的事情。紅石集和‘聯合工業’的關係夠好了吧？這麼多年下來，你們也才弄到三臺軍用外骨骼裝置，即使加上‘地下方舟’幾十年中逐漸交易來的那些，兩隻手也絕對數的清楚。”

要想短時間內拿到一批軍用外骨骼裝置，除非走“最初城”和“聯合工業”那種官方交易的模式。

譚傑向來沒有表情，令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樂：

“他們的意思是，先建立起聯繫，完成兩到三臺的交易，之後，就不用我們管了。”

利用紅石集的渠道做初步接觸，有了一定的互信後，展開官方走私貿易？蔣白棉若有所思地轉移了話題：

“譚隊長，麻煩你轉達一下，我們想和他們碰個面，具體的時間和地點可以由他們來定。”

——“救世軍”即使和“聯合工業”達成了正式合作的意向，之後的交易也肯定得用走私的方式進行，因爲他們之間隔着“最初城”。

如果選擇繞開“最初城”，那得先到“橘子公司”，再借助“黃金海岸”，才能抵達“聯合工業”。

當然，舊世界還沒毀滅時，這可以依靠海運來完成，中間只會接觸小勢力林立的“黃金海岸”或者“臨海聯盟”，但現在嘛，各大有港口的勢力，重建別的工業都來不及，且欠缺資源，自然顧不上造船，當前活躍在海上活躍在“黃金海岸”到“靈島”航線的，都是年齡七八十以上的老古董，超過百歲的不是少數。

“談軍用外骨骼裝置嗎？”譚傑冷靜反問了一句。

蔣白棉於面具底下露出了笑容：

“不。

“你只需要告訴他們，我們這次來紅石集也是爲了去鐵山市廢墟。”

當前年代，專門去鐵山市廢墟本身就是一件讓人奇怪和疑惑的事情。

譚傑沒有詢問這意味着什麼，輕輕點頭道：

“我會轉達的。

“具體的結果我讓人通過方舟管理委員會告訴你們。”

交流愉快結束，譚傑起身送薛十月等人離開治安所。

他看了眼今天少有表現自己的商見曜，隨口說道：

“你不像以前那樣活躍啊。”

頂着猴子面具的商見曜嘆了口氣：

“之前爲了體現強者身份，用力過猛，消耗太大，又有點頭暈了。”

他沒說爲什麼會這樣。

“強者身份？”譚傑也未打探他的秘密。

商見曜點了點頭：

“‘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應該算強者吧？”

譚傑說不出話來了。

如果不是知道這傢伙腦子一向不正常，他絕對會認爲他是在故意炫耀。

紅石集建立以來，除了偶爾來處理事務的恐懼主教，從未出過“心靈走廊”層次的覺醒者！

譚傑前段時間有聽說“地下方舟”的迪馬爾科疑似這個層次的強者，但對方已經被薛十月他們幹掉，沒法自證了。

“嘖。”蔣白棉看不過眼，調侃起商見曜，“你是在炫耀嗎？”

誠實的商見曜坦然回答道：

“你不覺得這很帶感？”

作爲代價，譚傑臉上不管怎麼樣，都不會有表情。

龍悅紅則於心裡嘀咕起來：

爲了炫耀，自爆實力，豈不是讓敵人有了防備，沒法出其不意了？

這簡直得不償失啊！

想到這裡，龍悅紅下意識把機械右手塞入了衣兜，試圖隱藏。

可惜，這太過明顯了。

…………

傍晚時分，太陽還懸於天邊，讓雲朵如同火燒。

“舊調小組”按照約定，在紅石集一棟鶴立雞羣的高層建築前見到了疑似“救世軍”的那羣人。

因爲懷疑對方的“心靈走廊”層次強者掌握着類似髒話鸚鵡主人康娜的友善能力，讓山怪們不自不覺就相信他們，熱情款待他們，所以，蔣白棉讓龍悅紅、白晨在直線距離三百米以外的廢棄建築頂端監控會面地點，隨時準備用狙擊、轟炸“喚醒”自己和商見曜。

格納瓦則被安排在了六百米開外，預防對面實際上的影響範圍強過“舊調小組”預判的情況。

他們是這樣，疑似“救世軍”的那羣人也是這樣，和蔣白棉、商見曜碰面的只有之前那兩個，其餘人等分散於不同距離的樓宇頂部和廢墟隱蔽處。

國字臉，濃眉毛，看起來只有三十七八歲的那名男子簡單地做了下自我介紹：

“徐大同。”

他又指了指旁邊眉如利劍鼻若懸膽的年輕人：

“黎守義。”

蔣白棉點了點頭，報上了自己和商見曜的假名。

等雙方完成了互相致意環節，下午特意睡了好一會兒的商見曜略顯激動地詢問道：

“你們是‘救世軍’的人？”

徐大同不是沒遇到過對自家勢力如此喜愛的人，但那些大部分都超過了四十歲。

在混亂年代中後期和新曆前面十幾年，人類生活在黑暗中，被“無心病”，被畸變，被饑荒，被戰亂，被失序一層層壓在身上，喘不過氣。

那個時候，打着“爲了全人類”旗號，也真的在這麼做的“救世軍”，是許多人心目中不折不扣的曙光，覺得他們的各種措施都是很有必要，可以解決當前許多問題的。

徐大同望向商見曜，斟酌着問道：

“你父輩或者祖輩和我們‘救世軍’有關係？”

“沒有。”商見曜先是搖頭，繼而上前一步，用右手按住左胸道，“爲了全人類！”

徐大同怔了兩秒，回以同樣的禮節：

“爲了全人類！”

旁邊的黎守義見狀，提醒起自家委員：

“他不屬於我們勢力。”

徐大同哈哈笑道：

“你啊，不要有這麼嚴重的門戶之見。

“在混亂年代，只要願意爲拯救全人類而奮鬥，抱着這樣理想的人，不管有沒有加入‘救世軍’，都是我們的兄弟姐妹。”

“是啊是啊！”商見曜瘋狂點頭。

蔣白棉眼眸微轉，試探着問道：

“你似乎比外表看起來要年長？”

“我五十好幾了。”目測只有三十七八歲的徐大同笑道，“在混亂年代中後期，還只是一個小鬼。”

他沒有多聊這方面的事情，開啓了正題：

“你們對鐵山市廢墟也很有興趣？”

蔣白棉笑道：

“我們去拜訪過山怪了，聽說了你們的事情。”

說到這裡，她決定“直接”一點：

“爲了那處佛門聖地？”

徐大同不見驚訝：

“你們也是啊……”

“我們是在調查舊世界毀滅原因和‘無心病’起源的時候接觸到佛門五大聖地的，懷疑那裡面藏着線索。”自爆的不是蔣白棉，而是自認爲“救世軍”一員的商見曜。

蔣白棉來不及阻止，只能聽之任之。

見商見曜坦坦蕩蕩以誠待人，徐大同覺得自己有必要多說一點：

“我們注意到佛門聖地，是因爲前前後後抓了好幾個第八研究院的特派員，你們應該知道這個組織吧？”

不愧是“救世軍”，抓了這麼多特派員……蔣白棉不答反問：

“這和佛門聖地有什麼關係？”

“第八研究院一直在阻止我們調查‘無心病’的起源和舊世界的一些秘密，這很可能涉及那場大毀滅的真相。”徐大同進一步解釋道，“我們發現，他們除了摧毀一些舊世界的秘密實驗室，殺掉掌握着相應情報的人，還處心積慮地想埋葬佛門聖地，而這裡面，他們確切掌握着地點的只有‘鐵山市第二食品公司’。”

第八研究院竟然這麼重視佛門聖地？蔣白棉一下就感覺這裡面真的存在問題。

她沉吟了一下，指着商見曜道：

“我這位同伴曾經探索過一處包含‘鐵山市第二食品公司’的心理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