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微的軸承扭動聲響起，一扇普普通通的房門就這麼被人推開了。

熟悉的牀鋪與擺設進入視野之中，立刻與唐居易記憶中的場景對應了起來。

走出門外的唐居易明顯愣了一下，隨後帶着狐疑之色後退了幾步，關上門，又重新開門走了一遍。

“我的乖乖，這麼神奇？”

帶着驚歎的神色，唐居易也是忍不住回過頭去，向着笑嘻嘻的川叔道：

“這扇門能直接返回現實？”

川叔的笑容就像是長輩看待孩童一般：

“是啊，這就是【忒修斯之船】的獨到之處。當你身上烙下了這艘船的印記之後，你便可以通過這扇門往返於現實與超維度之中。”

唐居易嘖嘖稱奇，滿是興趣地在這門的兩側來回走動起來。

見到唐居易這模樣，川叔也是忍俊不禁：

“雖然能夠理解你的好奇，但是不得不說，你現在的樣子蠢得可以。”

唐居易並不在意川叔的笑話，他所關心的是另一個細節：

“這個位置……我似乎就是在這裏被抓到這超維度之中的……”

川叔側靠着牆壁，歪着腦袋道：

“雖然這扇門可以通往你所身處的現實，但是其地點必然是你上一次進入超維度時的位置，而且時間在你徹底關上這扇門之前都不會流逝。”

唐居易聞言不解：

“時間不會流逝？”

川叔點了點頭：

“你可能沒有注意到，此時外界的時間對你而言是完全靜止的，而且你只能在這門的四周一米範圍內活動，除非你關上這扇門，不然時間的暫緩永遠不會恢復。”

唐居易驚了：

“還有這種設定嗎？！聽起來好強啊。”

川叔哈哈大笑：

“這艘船上超乎你想象的地方可多着呢！”

唐居易再度觀察了一下這扇平淡無奇的木門，隨後還是退回了門內，並且將門嚴嚴地合上。

“我們之前說到哪了？”

唐居易從這扇名爲“節點”的門所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看向了一旁的川叔。

川叔優哉遊哉地點起了一根製作粗劣的手卷煙，深深地吸了一口：

“剛說到維度世界的進入方式，順便提及了一下‘節點’的使用方法，然後你就快樂地玩門板去了。”

唐居易略顯尷尬地搓了搓手：

“不好意思，您繼續……”

川叔點了點菸灰：

“外頭的遺忘之海其實不只是海，隱藏在海面下的是無數個維度世界的入口所構成的集合體。一般來說，主動接受維度任務的方式就是跳海。”

唐居易這時候也是明白了過來：

“所以說，你們之前清場的時候把那些淘汰的人丟下海，其實是強行讓他們去進行第二個維度任務了？”

川叔有些訝異：

“腦子轉的很快嘛。沒錯，因爲海面之下的維度世界入口具有着無法掌控的隨機性，所以如果身上沒有這艘船的印記的話，理論上他們就算完成了任務，也是不會再回到這艘船周圍的。”

唐居易點了點頭，隨後也是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那麼，什麼情況下才會被動地接受維度任務呢？”

川叔卻是搖了搖頭：

“不，除了第一次之外，接下來的維度任務不會有任何強制性。只要你不願意跳海自盡，那麼沒有任何外界因素會強迫你進行任務。”

這句話讓唐居易很是奇怪：

“如果是這樣，那超脫者就沒有去進行任務的理由了啊？完全可以一直在這船上混吃等死不是嗎？”

川叔的煙燃盡了，而他也是隨手掐熄了菸頭的火星，露出了令人不安的笑容：

“除非你想死，不然你不會那麼做的。”

不等唐居易說話，川叔繼續道：

“你可以打開你的狀態欄看一看，在你的生命值下面那一行，是不是多出來了一欄新的數據。我想，你看完應該就明白了。”

唐居易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川叔所說的那樣檢視起了自己的狀態欄，果然是看見了那一行新的數據。

【壽命：10自然日】

這一刻，唐居易的臉色變了。

“這10個自然日該不會是說——”

唐居易有種不詳的預感。

川叔樂呵呵地接道：

“就是指你離死只剩下十天，也就是二百四十個小時了。”

一陣沉默。

唐居易看着川叔的眼睛，發覺後者不像是在說笑，因而心頭也是更爲沉重。

“想不通是吧？我一開始也不明白……”

川叔又點起了一根菸。

“但是後來我漸漸理解了……這是一場沒有選擇交易。以超維度的角度來說，它給了我們難以想象的機遇，因而作爲代價，便奪走了我們另外一些東西。”

“每一次維度任務完成後，都會獲得一定量的【壽命】，而隨着你的逐漸強大，任務難度的逐漸提高，所獲得的壽命數額也會越來越大。”

煙霧繚繞中，唐居易的臉色陰晴不定。

“在維度世界中的時間不會算入【壽命】，只有你在超維度和現實中停留的時間纔會納入計算。”

川叔說完這些，也是狠狠地吸了一大口煙。

唐居易突然問道：

“如果壽命歸零，那麼會怎麼樣？”

川叔徐徐吐出一團煙霧：

“抹除你在這個世界上的一切存在過的痕跡。不論是記載了你名字的文字、或者是保留着你影像的照片，都會不復存在。當然，你的身體和精神自然也包括其中。”

這個時候，川叔的眼眸中隱約透着些悲哀的神色：

“唯一能夠證明你存在過的，也只有其他人腦海中的記憶而已。更可笑的是，隨着時間的流逝，這些記憶也會趨於消散。”

川叔猛地將菸頭扔在地上，隨後用腳反覆碾了幾遍，拍着唐居易的肩膀道：

“所以說啊，要努力活下去啊少年！可不要讓自己只剩下了別人記憶中的影子！”

唐居易低着頭，好半天才幽怨地看向川叔：

“一邊說着這種中二氣息滿滿的話，一邊把菸頭扔在別人的房間裏真的好嗎？”

這句話一出來，本已經是擺出了標準的“人生導師”的姿態的川叔直接是嗆的咳嗽起來，完全沒有料到唐居易的關注點會在“隨地扔菸頭”之上。

“我說，你能不能稍微有點緊迫感啊？一點身爲後輩的覺悟都沒有嗎？”

川叔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唐居易撇嘴道：

“被人指出錯誤後就面子掛不住了啊……”

川叔剩下幾句蓄勢待發的話語都是堵在了胸口，好半天都沒能說出來，最後也是頗爲鬱悶地從椅子上站起來，轉身向外頭走去：

“我去透透氣，等你覺悟提升了再來找我瞭解維度點數的作用吧。”

唐居易兩眼一亮：

“別！叔！前輩且慢！”

川叔的腳步猛地停住，扭過頭來，露出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的表情：

“有覺悟了？”

唐居易一個箭步衝上前去，直接拉住了川叔的手臂：

“前輩，有話好好說，覺悟什麼的聊聊不就有了嘛……”

一邊說着，唐居易一邊用腳踢開了地上的兩根菸頭，堆着笑說道：

“您坐，您坐。把這裏當自己家就行，隨意一點。”

看着唐居易這賤兮兮的笑容，川叔隱約產生了一種“這小子還挺上道”的錯覺。

“哼”了一聲，川叔這才重新坐回椅子上，擺出了大大咧咧的架勢：

“這纔有點求知的樣子。”

唐居易小雞啄米一般地點起了頭：

“川叔說的對，之前是我太不懂事了。”

見架子擺的也差不多了，川叔也是清了清嗓子：

“那麼，首先跟你講解一下維度點數的使用途徑。”

“第一，用於超脫者之間的交易。第二，用於和【使者】兌換某些特殊的資源。”

唐居易點着頭，聽得很是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