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珂瞅準了機會，趁他落刀之時，一個俯身衝了上去，向他左方襲去，本來以爲這一招出其不意，一定能夠得手。
誰知秦天序將刀交至左手，將刀身貼於臂上，就像一面盾牌一般，攔住了穆珂的槍尖。
“你這招兵不厭詐，學得倒是很快。”
穆珂一擊沒有得手，也不生氣，揶揄道：“還不是你這個師父教得好！”
秦天序握着刀柄輕輕一轉，大刀在他的手上轉出一個刀花，他握着刀，說道：“今天到此爲止。”
穆珂扔了槍，看了看自己虎口裏流出來的血，有些懊惱，做世子妃做久了，越發地嬌氣了，她的招式是精進了，可是這副身體殼子真的是大不如從前。
秦天序從自己的衣服上撕下一角，將穆珂的手纏了起來，冷着臉說道：“你還逞強麼？”
“我怎麼就是逞強了？”
“算了，不說你了，越說越犟，你若是真的要跟我學武，這些是必須受下的。”
秦天序習慣了練兵，只有練的時候越刻苦，打仗的時候才越有可能活命，所以他對手下的兵從來沒有客氣過。
他有心想讓穆珂知難而退，他不想讓穆珂吃這種苦，保家衛國，他這個男人衝在前面就可以了。
可是穆珂不依，穆珂也是個要強性子，不許秦天序手軟。
秦天序將穆珂的手包好了之後，心疼不已。
穆珂氣定神閒地說道：“一點小傷而已，你至於這一副表情麼？”
“比武的時候不許我讓你，現在連我心疼你都不行了麼？”
穆珂翻了個白眼，“這真的只是小傷。”
秦天序搖了搖頭，說道：“其實你不適合練槍。”
穆珂怔了一下，“怎麼突然這麼說？是我的槍法不好麼？”
葉先生也說過她不適合練槍，所以才教了她峨眉刺，峨眉刺輕巧，而且靈活，不是那種硬碰硬的路子。
穆珂肯練峨眉刺，也只是爲了輔佐她的槍法而已，並沒有真的把峨眉刺練下去。
秦天序說道：“不是你的槍法不好，而是女子天生就不適合練槍，兵器越長，就需要越強的把控力，而力量是把控力的關鍵，你的槍法好是好，碰到一般人自然可以不用把人放在眼裏，可是你要是碰到我這樣力氣大的，武功招式哪怕比你略遜一籌，你都必敗無疑。”
只要慢慢拖，總能把她的體力拖垮。
女子適合用匕首之類的輕兵器，因爲男子的精細程度在大多數時候都不如女子，使用起匕首來，要比女子遜色很多。
穆珂無可奈何地說道：“可是槍是我們穆家的立家之本，我沒有辦法不練槍，就像你也不可能放棄斬馬刀一樣。”
秦天序把斬馬刀往地上一丟，說道：“你錯了，其實在南壤，我已經很少用斬馬刀了，我帶着它，只是因爲它是我們秦家的標記而已。”
“不用斬馬刀用什麼？”
“彎刀，以及盾牌。”
“我怎麼不知道？”
“你又沒去過南壤，又沒有看過我練
武，你怎麼會知道呢？”
秦家是大周最古老的武將世家，大周開國之時他們是戍守西疆的，西疆那裏的部落多善馬，而西疆出產的戰馬也是最好的，打仗多在馬上，所以秦家的鎮家兵器是斬馬刀。
斬馬刀爲戰陣之利器，斬馬利而可以斬馬也，刀柄長四尺，刀身長三尺，刀刃鋒利而刀身較爲寬厚，這種兵器行軍打仗之時有其固有的優勢。
可是大周並非只有秦家這一支軍隊，後來大周的版圖擴張，漸漸有了穆家軍、李家軍，以及固守於北原的北堂軍。
穆家軍接替了秦家軍在西疆的位置，秦家則南下，去了南壤，南壤土地富庶，臨界的地方多叢林，而叢林裏的流寇、部落多善於使用弓箭，而且他們喜歡打游擊戰，像斬馬刀這樣又長又寬的兵器，進了叢林反而變得笨重，所以秦家軍漸漸地棄了斬馬刀，換成了較爲短、窄的彎刀，從雙手兵器換成單手兵器，爲了抵禦弓箭，他們閒置下來的左手則拿起了盾牌。
秦天序絕對不是一個不肯變通的人，斬馬刀難以發揮優勢，他就立即放下了他從小練到大的兵器，拿起了彎刀和盾牌。
穆珂骨子裏是個固執的人，就算很多人都說了她不適合長槍，但是她放不下。
“我不用槍又能用什麼呢？”
“短刀，匕首，或者峨眉刺，都很不錯，以你步法的輕靈，一定比練槍的成就高。”
“可惜你說的這幾樣兵器都不適合打仗。”
秦天序皺了一下眉，“那你就用弓箭吧，你的臂力也算可以了，只要不是跟人硬碰硬，你應該都不會太吃虧。”
“弓箭我……”
弓箭穆珂練過，一箭雙鵰做不到，百步穿楊還是可以的，但是她又沒辦法跟秦天序說她會弓箭。
秦天序誤會了她的意思，說道：“不想練弓箭就別練了，你練武就是怡情而已，又不用你真的去打仗，算了算了，我們不討論這個了，你看天都快黑了，去吃晚飯吧。”
晚飯已經做好了，還在竈臺上溫着，小春看到他們兩個回了堂屋，便讓廚娘把飯菜送了上來。
依舊是簡單的菜式，還煮了一碗豆腐鯽魚湯。
秦天序把魚肚子上沒有刺的肉夾了出來，放在穆珂的碗裏，“你吃吃這個魚，他們從山上的溪流裏抓來的。”
穆珂嚐了一口，說道：“肉要比尋常吃的魚緊實很多。”
“你要是喜歡的話就多吃點，我下午看到他們背了一個大簍子回來，彷彿抓了不少魚，現在都養在水缸裏了，這樣我們每天都可以有魚吃了。”
“那我想吃點別的行不行？”
“還想吃什麼？”
“隨便什麼都行，老吃魚肉也太清淡了。”
“行，你要什麼有什麼，廚房後面還養了幾隻雞，還有鵝，另外我看到廚房了還掛着一根火腿。”
穆珂嚥了咽口水，低頭扒了幾口飯，秦天序把她的碗拿走了，說道：“吃點菜就行了，飯不要再多吃了，一會兒又該扶着肚子走路了。”
穆珂不滿地努了努嘴。
秦天序拿手帕把她嘴上的油光擦掉了，說道：“走吧，我看你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哪裏？”
“你跟我來就知道了。”
小春跟端硯現在已經很自覺了，不用主子吩咐，就都乖乖地留了下來，不去兩位主子眼前礙眼。
小春拿着抹布幫着小廚娘收拾桌子，端硯就站在一旁看着。
“端管事，你在看什麼？”
小春突然發問，讓端硯的臉也紅了一下，他瞅了一眼旁邊的小廚娘，什麼都沒說。
小廚娘畢竟是過來人，還能不清楚其中的門道麼？她抿嘴笑了一下，便收拾了碗筷迅速地離開了。
小春看着廚娘走了，屋子裏就只剩下了她跟端硯兩個，怪尷尬的，便也出了屋子，端硯趕緊跟了上去。
“小春姑娘！”
小春站在屋檐下，“端管事，你還有什麼事麼？”
端硯彆彆扭扭的從腰上卸下一個小小的錦袋來，說道：“我也沒什麼好的東西，這個就送給你吧。”
小春不敢伸手去接。
端硯又把東西往前送了送，說道：“你拿着吧。”
小春接了過來，只覺得錦袋沉甸甸的，她拆了錦袋的封口，拿出了一個手掌心大小的金硯臺來，嚇了一跳，說道：“你給這麼貴重的東西給我幹嘛？”
“我身上最貴的東西就是這件了，還是世子爺跟世子妃成婚那會兒世子爺高興，賞給我的，因爲我名字裏有個硯字，所以他賞了我一個硯臺，歙硯那裏也有個跟我一樣的。”
“我不是問這個怎麼來的，我是問你把這個給我幹嘛？”
端硯抓了抓頭，一臉羞澀地說道：“世子妃沒跟你說麼？”
“說什麼？”
“說要把你許配給我了。”
小春的臉又變成了赤紅色，她覺得她這一輩子紅臉的次數，都沒有這幾天的多，臉上的紅基本就沒有退下去過。
端硯看着小春不說話，以爲她不開心了，趕緊解釋道：“我這不是逼你嫁給我，我是希望你能好好地考慮一下，如果你能嫁給我的話，我會好好地對你的，嗯，就這樣，你還有什麼要說的麼？”
“……”
小春把金硯臺往端硯手裏一塞，掉頭就走，端硯急了，追上去說道：“你是不是不願意啊？”
小春說道：“我願不願意嫁給你，跟我願不願意收你這個硯臺是兩把事！”
端硯把她的話來回想了一遍，突然反應過來了，一臉興奮地說道：“這麼說你這是願意了？”
小春既不點頭，也不搖頭。
端硯把硯臺又塞回了小春的手上，“反正我們都是要成親的，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給你你就拿着吧。”
小春拗不過端硯，只能拿着硯臺，回了自己住的廂房，臉紅着，心撲通撲通地跳着，捧着個硯臺在牀上連打了好幾個滾。
原本世子妃說要讓她嫁人的時候，她還以爲世子妃是準備隨便找個人把她給打發了，沒想到居然是端硯！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