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燈光璀璨，照得大街猶如白晝。一輛輛豪車，從文化館的側門，低調進入到場館內部。

一個個派頭十足的人，在大廳中匯合。

才碰面，這些人的臉上，立即露出了，或是真誠，或是虛僞，或是玩味的笑容。

“喲，張總，你不是在外國考察麼，怎麼回來了？”

“陳董，您的病好了？可喜可賀！”

“衛導，你居然也在……”

安靜的大廳，頓時成爲了交際的場合。

圈子之中，自然是恩怨交摻，昨天大家言笑晏晏，明天相互捅刀子，後天一抹傷口，繼續笑哈哈合作。

這樣的事情，基本是行業中的常態。

沒有永恆的敵人，只有永恆的利益。本質上，很多人進入這個圈子，就是爲了賺錢。

所謂的恩怨，也是由於利益而生。

當然了，在這樣的場合，再大的恩怨，大家也不會撕破臉，反而風度翩翩，“談笑風生”。

難免有人皮笑肉不笑，陰陽怪氣諷刺幾句。

這卻落了下乘。

真正大氣的，還是五巨頭。

銀河、山海、奔騰、盛世、輝煌，五家公司的高層，一起出現在大廳的時候，現場一片譁然。

“太給面子了吧。”

“青紅文化在業界的能量，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嗎？”

“嘖，可怕……”

一羣人驚歎。

就算有人知道，今天的首映禮，應該只是特殊的例子。如果不是《超體3》首映，也不可能聚齊五巨頭。

但是人來了，再多的解釋，都掩蓋不了今天……青紅文化的牌面，不是一般的大。

隨着時間的推移，大大小小的明星，在外面走了紅毯，小心翼翼走入到場館。

經紀人、製片人、編劇、影評人……

也紛紛冒了出來。

空曠的場館，頓時被“填滿”了，喧囂熱鬧。

一個個圈子，涇渭分明。

最“底層”，自然是一些小明星、小藝人，他們是一些公司，重點培養的對象，所以被帶了進來，開開眼界，增長見識。

事實上，他們真覺得，來對地方了。畢竟現場的情況，看起來比三大獎慶典結束的酒會更盛大。

半個娛樂圈的人，都出現在這裡。

就算攀不上高枝，抱不上哪根大腿。但是多認識幾個人，說不定也有好處。

抱着這樣的想法，一些心思活絡的人，紛紛“對上眼”，自然而然走到了一起。

“湯源！”

“莫懷宣！”

“啊，他們怎麼……”

冷不防，突兀的喧囂聲，讓大家回頭看去。只見兩個人，從外面的門口，邁步走進了廳中。

衆人驚訝，覺得十分意外。

畢竟湯源、莫懷宣，儘管是業界有名的導演。但是在大家的印象中，兩個人不是一路人，現在卻聯袂而來。

究竟是湊巧，在外面碰到，一起進來。

還是結伴同行？

衆人驚奇，各種揣測。

不久之後，又一個人的出現，讓大家的眼神中，多了幾分古怪之色。

凌千文來了。

在《銀河外傳2》點映期間。

作爲導演的凌千文，居然不去宣傳，反而跑來了現場。

一些人的目光錯愕，特別是“巨頭”圈，其他巨頭的高層的視線，落在了銀河高層的身上，目光微閃。

“咳。”

銀河高層淡然，平靜道：“洛導覺得，可以讓他過來，多跟同行交流一二。”

其他人立即收回目光。白高興了，還以爲銀河對凌千文的約束力鬆散，他們有機會挖牆角呢。

對此，銀河高層心知肚明，輕哼了一聲。從來只有銀河挖別人牆角的份，怎麼可能讓別人挖銀河的牆角。

如果說，外傳第一部，洛天幕扶凌千文上位，公司的內部還有人有異議。那麼《外傳2》出來，一切質疑聲消失了。

就如同，周牧看出凌千文飛躍式的進步一樣，銀河內部的人眼睛也不瞎，自然清楚一個在學習中不斷提高自己能力的導演，無疑是璞玉瑰寶，只要稍加打磨，就可以綻放奪目光彩。

說到底，還是洛天幕的目光銳利，一眼看出凌千文的潛力。

衆人拜服，對凌千文的態度，自然又截然不同。

這樣的戰略級人才。

如果不好好對待，難道等他離心離德跑麼？

銀河的高層，舉起了一杯紅酒，再次感嘆洛天幕的識人之明，早在《外傳2》之前，就給凌千文安排了各種優厚待遇。

最近更是打算，召開股東大會，準備把凌千文納入其中。

這一套組合拳下來。

還怕凌千文不徹底歸心？

……

在衆人驚異的目光下，凌千文隨意打量了一眼，就走向了角落中，那裡有兩個人，湯源、莫懷宣。

大家錯愕，吃驚意外，又覺得釋然。

常言道，物以類聚，人以羣分。現場之中，能夠與湯源、莫懷宣這種賣座的導演交流的，也沒有幾個人。

不過凌千文，肯定算得上其中一個。

所以他走過去，輕易被兩個人接納了。

旁邊的侍者，也十分有眼力，連忙給凌千文奉上酒水飲料。

凌千文要了一杯白開水。

湯源喝着檸檬水，好奇打量眼前這位，跟自己一起搶“節奏大師”封號的人。

當然，他自然知道，這是有人在蓄意挑撥。

他自然不會生氣，因爲他從來不覺得，掌握了電影的節奏，就一定可以“封神”。

不說洛天幕、張煌、常和、楊帆之類的大導演。

他們的作品，電影節奏一般，甚至還有拖沓的情況。但是不管是從票房上，還是從藝術價值上，都不影響世人對他們的評價。

如果說，“老”一輩的大導演，由於時代審美，沒有什麼參考性的話。那麼餘念、周牧、莫懷宣這些導演。同樣不是以節奏見長，但是有人會覺得，他們拍不好電影嗎？

所以湯源從來不覺得，節奏好與電影票房、口碑掛鉤。

說到底，電影是一門綜合的藝術。

節奏流暢，只是其中一個環節。

另外還有更高的要求。

這時候，凌千文也問道：“湯導，我有什麼不對嗎？”

同樣是導演，他不覺得，自己不如湯源、莫懷宣，自然不存在什麼自卑、低下心理。

所以有什麼話，可以坦然講出來。

“沒。”

湯源搖頭，也直接道：“我只是好奇，洛導有個小癖好，在拍戲的時候，最喜歡喝兩杯酒，等酒意上頭了，藉着這似薰微薰的勁兒，靈感大爆發，纔有許多開創性的鏡頭誕生。”

“所以他身邊的人，受到他的影響，基本有喝酒的習慣。”

湯源拿着雞尾酒，笑道：“你好像沒有。”

“因爲……”

凌千文放下了白開水，有幾分從容，“洛導是洛導，我是我。我可以學習他，但是不能像他……”

唔！

不僅是湯源，連低頭喝着紅酒，漠不關心的莫懷宣，也忍不住擡起頭，多看凌千文一眼。

俗話說得好，逢人只說三分話，不可全拋一片心。

耿直的人設，也要看人看對象。

所謂言以明志。

在什麼場合，講什麼樣的話。

這是最基本的道理。

對銀河帝國來說，洛天幕肯定是“天”，他的意志，就是銀河帝國前進的方向。

多少導演，以“像”洛天幕爲榮。

可是凌千文，反其道行之，說不能像他。這在一些人眼中，肯定是大逆不道之舉。

凌千文卻敢堂而皇之說出來。

這說明了兩件事情。

一是在銀河，他地位超然。

第二，或者就是由於“不像”，洛天幕纔會提拔他，賞識他，給他上位的機會。

主要是很多人不明白，銀河帝國有一個洛天幕就足夠了，不需要另外一個。湯源、莫懷宣，也是經過了多年的琢磨、品味，才隱隱約約意識到了這一點。

可惜……

當他們明白的時候，早已經與銀河失之交臂。

要知道，當年餘念、湯源、莫懷宣，還有其他青年導演，都在洛天幕的手底下，呆過一段時間，受到他的教誨、點撥。

這是半師之誼。

所以青年導演中，不管誰的脾性再狂、再傲，言辭中瞧不起“尸位素餐”的大導演，卻沒人敢對洛天幕不敬。

遙想當年，幾乎每個人，在洛天幕身邊學習的時候，都曾經幻想過有朝一日，接他的班。

卻沒有哪個人成功了。

從這個角度來說，凌千文比其他人更有悟性。

轟！

不等湯源再說什麼。

巨大的聲潮，從廳外涌了進來。

這麼一瞬間，衆人有所察覺，紛紛看了過去。

須臾，餘念率先走了進來。但是大家的目光，在他身上逗留了片刻之後，又轉向了他的後面。

隔了兩步，周牧在後面，亦步亦趨，猶如小跟班。

但是現場衆人，沒有哪個笨蛋，真敢忽視他。

時至今日，在場很多導演敢說，在拍攝電影的手法、構圖、光的運用上，隨便吊打周牧。

這話他們說得理直氣壯，不帶半點發虛。

這也是事實。

然而，要論天馬行空的創意，以及對觀衆心思的瞭如指掌，整個行業中，沒有幾個人敢說，完勝周牧。

一個“半路出家”的導演，做到了這一步。再有人不服氣，也只能憋着。畢竟人家披着馬甲拍攝的《三毛從軍記》，真是打得一些人徹底沒了脾氣。

據說，連洛天幕聽說這事之後，也感嘆了一句。

這小子真是鬼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