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美華的手懸空很久，直到白遠風拿着藥箱起身，說了句，“傷口包好了。”
她愣愣的扯着嘴角，反覆摩挲着創可貼的位置。
傷口雖疼，卻抵不過此刻傾巢而出的感動與希冀。
她頭一次感受到，女人的柔弱恰是男人呵護的理由。不管她再怎麼強大，在白遠風面前，也只是個希望被疼愛的小女人。
“我上去練會兒字。”白遠風提着藥箱上樓。
頓了片刻後，凌美華也跟上去。她推開書房的門，聲音比往常都要溫柔，“我給你研墨吧。”
“你手受了傷，我自己來就行。”白遠風不大習慣練字的時候有人陪着。
凌美華笑笑，伸出右手，“我右手沒受傷，左手不妨礙研墨。”
見狀，白遠風不好再拒絕，只得給凌美華讓出位置。
筆尖在宣紙上行雲流水般遊走，凌美華卻不在意這些字，滿腹心思都在白遠風身上。
時間過得極快，當白遠風換上第五張宣紙時，白慕寒的聲音在門外響起，“爸，你在裏面嗎？”
“在。”白遠風放下毛筆，朝門口走去，“進來吧。”
白慕寒進門那一刻，看到凌美華的眉頭皺得很緊，眼神裏還帶着殺氣。
等他的視線再往下移時，才注意到凌美華的手上動作。
他知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他不需要顧及凌美華的感受。
“爸，我有事要跟你說。”白慕寒收回目光，刻意忽略掉凌美華的存在。
“美華，你先出去吧。”以往白慕寒進來，凌美華都會自動離開。但她今天站在那一動不動，白遠風只好開口提醒。
凌美華心裏千百個不願意，但礙於目前的形勢，她不能主動在白遠風面前暴露自己，只好不情願的離開書房。
白遠風坐在椅子上，看着面前的圍棋，道：“慕寒，過來陪我下盤棋。”
“嗯。”白慕寒點頭，在對面坐下。
父子倆對弈起來不相上下，白慕寒落下第十子時，突然擡頭看着白遠風，“爸，你相信她嗎？”
這個她，指的正是凌美華。
“你們兄弟倆今天也算是心有靈犀，都問了以前不會問的問題。”白遠風答非所問，看似輕鬆的掌控着棋局，其實，心早已不在這盤棋上。
“那你現在相信她嗎？”
“信任是得遇到一些事情時，才能表現出來的。你現在突然問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
“如果我說凌美華正是當年撞死我母親的兇手，你相信嗎？”白慕寒拿着棋子的手懸在半空中，眼神裏帶着一絲尖銳。
白遠風的身體不由自由的顫了一下，打亂了整盤棋局。
似乎是沒料到白慕寒會說這樣的話，他完全沒有心理準備。
沉默半晌後，白遠風佯裝鎮定，“慕寒，很多事情不能信口開河，需要有確鑿的證據。”
“爸，你覺得我是個信口開河的人嗎？”白慕寒反問。
一句話堵得白遠風不知該如何反應，他的兒子他怎麼會不瞭解。白慕寒自小穩重，絕對不會因一己之私誣陷他人。
可他從來沒懷疑過凌美華，甚至早已接受凌美華。突然聽到這樣的消息，確實很難消化。
“爸，你到現在還相信怪力亂神嗎？所謂的白家詛咒只不過是有心人捏造的東西，它根本不存在。我母親並不是死於白家的詛咒，而是被凌美華害死的。”白慕寒的瞳孔微縮，怔怔的看着白遠風。
白遠風愣在當場，他滿眼滿臉都寫着驚訝。
白慕寒再次開口，“我已經派人調查了當年在凌家工作過的人，從他們口中得知了事情的真相。不管你相不相信，這就是事實。我很好奇，你真的從來沒有懷疑過她？”
他就是想不明白，白家人爲什麼寧願相信荒誕的詛咒，也不願意去調查事情的真相。
“白慕寒，你不要血口噴人。”凌美華猛地推開門，目光極其兇狠。
“到底是我血口噴人，還是你做賊心虛。”白慕寒悠然自得的把玩着手裏的棋子。
凌美華早已氣不可遏，她恨不得立刻讓白慕寒消失掉，那樣就不會有人來打擾她跟白遠風。
她熬了這麼久，幾乎耗去一半的生命，終於將白遠風那堅如磐石的心融化。只要再往前一步，他們就可以做到舉案齊眉，攜手終生。
爲什麼偏偏在這時候打碎她所有的希望！
凌美華的面部表情逐漸扭曲，憤怒的火焰從內心貫穿全身。她甚至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整個人處於爆發的邊緣。
恰巧這時，白遠風渾厚的聲音傳來，“我問你，這真的是事實嗎？”
“不是這樣的，你聽我解釋。”凌美華忙走過去兩步，抓住了白遠風的手。
白遠風緩了一秒，將手抽離，“好，我給你時間解釋，現在說吧。”
“我……”凌美華的腦子亂作一團，她強行逼迫自己鎮定下來。
她越是慌亂，白慕寒就會越開心，她不能輸給那個女人的兒子。
下一刻，凌美華便已恢復冷靜，她目光灼灼的看着白慕寒，緩緩走過去，“我問你，如果白家的詛咒不存在，那你爺爺的事情怎麼解釋，你太爺爺的事情又怎麼解釋？請你記住，白家的詛咒在我之前就已存在。”
這……
白慕寒啞口無言。
不得不說，凌美華這個女人很厲害，簡單的一句話就能抓住問題的關鍵點。他只能確定母親的車禍是凌美華所爲，至於白家前兩代的事情，他的確不知道該怎麼解釋。
“就算白家有詛咒，但這跟你殺沒殺人並沒有直接聯繫。如果你沒有殺人，剛纔爲什麼那麼激動？”白慕寒起身，高大的身軀讓凌美華不寒而慄。
凌美華下意識的往後退了一步，“有人冤枉我，我爲自己辯駁，有什麼不對？”
“你說的都對，只是你怎麼解釋你母親葉蘭英不在英國的事情。我去過英國的療養院，那邊從來沒有接待過一位叫葉蘭英的病人。我猜，她現在就在a市。”白慕寒步步緊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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