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站在家門前，上官曄竟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如此抗拒這個家。小雨走了，他在這個家裏找不到溫暖。裏頭住着的人雖然是他的父親，卻從來沒關心過他要什麼。

上官曄自嘲地扯着嘴角，邁步進去。

似乎是早就料到他會來，上官雲好整以暇地坐在沙發上喝茶。

他的動作那麼優雅，讓人很難將他與儈子手聯繫在一起。

上官曄沒有換鞋，直接走到上官雲面前，“你千方百計逼我回來，現在我來了，你放了孔素雅。”

“我們父子非要這樣說話嗎？”上官雲眼裏閃過一絲無奈，隨即給上官曄倒了一杯茶，“你坐下來，我們好好聊聊。”

“聊？”上官曄不屑地搖搖頭。

這種建立在不對等基礎上的聊天，他哪裏有說話權，不過是刀俎上的魚肉，任人宰割。

“小雨走了，你也不在，我一個人住着這麼大的房子，經常覺得孤單。”上官雲一邊品茶，一邊將目光放在這諾大的客廳上。

他說話的語氣很慈愛，真像個孤寡老人，可上官曄卻沒辦法同情他。

“爸，媽媽死後，你沒有再娶，我知道你是怕我們受委屈，這點，我很感激你。可你太霸道，太強勢。你不停地操控着我們，總是希望我們按照你的意思來走完這一生。當初小雨跟劍鋒在一起，即便不出事，你也會從中阻攔。因爲你不允許你的孩子武逆你的意思，對吧？”

上官曄緊抿的脣瑟瑟發抖，若不是他極力控制，早已咆哮出來。

面對這樣的父親，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詞來形容。父親是愛他的，可這愛太過沉重。

“你不允許我們有自己的想法，可你忘了一點，我們是人，不是你的寵物。十年前，我試圖反抗你，結果讓素雅坐了十年牢。十年後，我承認我怕了。只要你放過素雅，我都聽你的。”上官曄放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

上官曄這一番話，上官雲聽來也不好受。但一貫驕傲的上官雲，不會放任自己的情緒。

他緩緩放下杯子，面無表情地看着上官曄，“早這樣不就好了，何苦要鬧到現在這個地步。”

“怎麼樣才肯放過素雅，我知道是你在背後搗鬼。”上官曄斂起悲傷，直入主題。

上官雲勾了勾脣角，道：“很簡單。你回來繼續做星悅的總經理，至於那個孔素雅，你必須跟她斷絕關係。”

末了，上官雲又補充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會動她一根汗毛，只要她不再跟你扯上關係。”

“如果我說，除了她，我這輩子誰也不娶呢？”上官曄眸光一冷，前所未有的堅定。

上官雲不以爲然道：“不娶就不娶吧，總比讓我把定時炸彈放在身邊強。”

嘴上這麼說，上官雲心裏想的卻是，只要時間一長，總會放下這段感情的。

“爸。”上官曄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我從來沒求過你，這次我求你，你讓我跟素雅在一起吧。”

“不可能。”上官雲氣急敗壞，直接將杯子丟在地上。

碎片飛濺而起，划着上官曄的身體，滾落到一邊。巨大的聲音在客廳裏迴盪，久久地，揮散不去。

“爸，難道你真要逼得我跟你斷絕父子關係嗎？你這樣做只能綁住我的身體，我的心會恨你一輩子。我只有這一個要求，別的全都可以聽你的。”上官曄上身挺得筆直，像一棵勁鬆。

聞言，上官雲身形一顫，重新跌坐回沙發上。

“我生你養你，竟然還比不過一個女人。你不惜拿斷絕父子關係要挾我，我就答應你好了。”上官雲牙齒咬得嘎嘎響。

他心裏極不願意答應，但考慮到父子倆以後的關係，只能暫時妥協。反正以後日子還長，他總能找到機會趕走孔素雅。

上官曄喜極而泣，一時間反應不過來。直到上官雲消失在樓梯口，他才意識到，這場爭鬥，他贏了。

上官雲回到書房，給周瑞打了個電話。吩咐周瑞立刻放了孔素雅，這一段時間都別再對付他們。

周瑞以爲計謀達成，高興得聯繫了龔強。龔強去警察局翻供，孔素雅安然無恙，龔強卻被警方抓了起來。

好在只是妨礙執法，判刑並不嚴重。再加上週瑞答應給龔強一筆錢，保他後半生安安穩穩。

解決好這些事，周瑞重新恢復起“好人”的身份，親自去警察局給孔素雅作擔保。

也許是在警局受到了驚嚇，孔素雅見到熟人，抓着周瑞的胳膊低聲抽泣。

周瑞心裏自責，輕輕抱着孔素雅，連聲安慰，“素雅，沒事了，我帶你回家。”

“周大哥，你怎麼會在這兒？”孔素雅抹乾了眼淚，這纔想起詢問周瑞。

周瑞目光閃爍，思索片刻後，回道：“我聽說你出事了，便一直留在這裏沒回去。剛纔我跟警方做了擔保，他們同意讓我把你帶走。素雅，你受苦了。”

“我沒事，曄呢，他在哪裏？”孔素雅急忙從周瑞懷裏掙脫出來，四下打量一圈。

沒有上官曄，他爲什麼不來接她？

“素雅，上官曄不適合你。你們是兩個世界的人，你怎麼就是不明白？”周瑞心裏憋屈，衝着孔素雅大吼。

孔素雅卻像什麼都沒聽到似的，一直嚷着要找上官曄。

無奈之下，周瑞只能半拖半拽，將孔素雅往車裏塞。

孔素雅扒着車門，硬是不上去，“周大哥，我要在這裏等他，他說會盡快來接我。我要是跟你走了，他見不到我會着急的。你先走吧，不要管我。”

“他不會來接你的，你就算等到明天，他也不會出現。”周瑞使勁地掰孔素雅的手指，可掰開了一根，另一根又纏了上去。

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孩子，沒想到力氣這麼大。

“你騙我，他一定會來的。”孔素雅惡狠狠地瞪着周瑞，那眼神，似乎是打算在周瑞身上戳出個窟窿來。

“素雅，我們替上官來接你了。”唐曉晨從車裏下來，朝孔素雅奔過去。

孔素雅破涕爲笑，看都沒看周瑞一眼，直接走向唐曉晨。

直到車子消失在視線內，周瑞依舊沒反應過來。

他辛辛苦苦計劃的一切，爲什麼全部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