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寒已記不清這是他喝下的第幾瓶酒，彷彿只有濃烈的辛辣感才能讓他舒服一些。

房門猛地被推開，高跟鞋在木製的地板上發出咚咚的響聲。緊接着，窗簾被人拉開，一道明亮的光線正對他的眼睛。

他把頭埋在雙腿之間，好隔絕那些惱人的光亮。

“起來。”石靜咬牙拖着白慕寒。可他的身體沉得像一塊石頭，無論她怎麼使勁兒也撼動不了分毫。

“白慕寒，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石靜轉而拿起梳妝檯上的鏡子，對着白慕寒。

白慕寒緩緩擡頭，看着鏡中人。

雙頰微陷，面色晦暗，胡茬像雨後春筍，冒出密密麻麻的黑點。就連一貫清厲的冷眸也無半點生氣，蒼老感頓生。

現在的他，哪還像個叱吒風雲的商界傳奇。

“白慕寒，爲了一個女人你就要死要活，枉費那些跟在你手底下，爲你鞍前馬後的人。我告訴你，你的公司要是不打算做下去直接關門算了，我可不想爲你收拾爛攤子。”

石靜雙眼熬得通紅，遏制不住的怒氣像火山迸發。

她不惱恨白慕寒，只是氣他爲了另外一個女人作踐自己。他們認識二十年，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小靜，這兩天辛苦你了。”沉默半晌後，白慕寒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石靜高興地彎起嘴角，眼淚在眼眶裏打轉，“我不辛苦，只要你不這麼頹廢下去就行。”

“你先出去吧，我收拾一下就去公司。”白慕寒起身，朝浴室走去。

石靜這才鬆了口氣，下樓吩咐宋阿姨準備些吃的。

白慕寒躺在浴缸裏，氤氳的霧氣遮上他俊秀的臉龐。他雙目緊閉，雙手很自然地垂在浴缸兩邊。

頹廢了兩天，他確實不能再這麼下去。放那個笨蛋離開是爲了她好，留在他身邊只會多一分危險。

白慕寒來到公司，推開辦公室大門，迎接他的是上官曄。

他對上官曄的到來並不驚訝，甚至可以說在他意料之中。

“說吧。”上官曄翹起二郎腿，擡頭看着白慕寒。

白慕寒隨手翻看文件，“你要我說什麼？”

“說你的難言之隱。”他跟白慕寒從小一起長大，對白慕寒的脾氣秉性多少有些瞭解。如若沒有特殊原因，他不會跟唐曉晨分手。

白慕寒沒擡頭，淡淡道：“我沒有難言之隱。”

“那你爲什麼要跟她分手？”

“膩了，煩了，厭倦了，不想要了，你想聽哪一個。”白慕寒握筆的手突然加大力度，薄薄的紙片硬是被筆尖戳穿了。

他不能把真實的原因告訴上官曄，這個祕密他必須咬死。

“白慕寒，你TMD在說什麼？”上官曄憤然離座，幾步衝到白慕寒面前，揪住白慕寒的衣領。

白慕寒也不避讓，直直地迎上上官曄的目光。

長這麼大，他們還是第一回劍拔弩張。

“你別忘了，我是有未婚妻的人。唐曉晨對我來說只是調味品，我們不可能有結果。”白慕寒強行拉下上官曄的手。

上官曄骨頭捏得嘎嘎響，一拳揮上白慕寒的臉，“既然你心裏早就有了決定，當初爲什麼要招惹她。你知道她現在有多痛苦嗎，你知道她有多愛你嗎？”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

饒是心裏這麼想，白慕寒還是口不對心的回了句，“她怎麼樣都跟我沒關係了，大家好聚好散。”

“好一句好聚好散，你夠狠。”上官曄往後退了一大步，審度的目光在白慕寒臉上來來回回。

認識二十多年，他今天才覺得自己完全看不懂白慕寒。

上官曄奪門而出，開車飛奔醫院。

由於唐曉晨的傷勢已經好轉，她強烈要求回到A市。上官曄便隨了她的心願，把她從C市帶回來。

上官曄特意買了唐曉晨愛吃的橘子，見唐曉晨不在病房，就坐在那給她剝橘子。

上官曄剝到第三個的時候，護士推着唐曉晨進來。他去洗了洗手，把唐曉晨抱回病牀上。

“你的腿怎麼樣了？”上官曄把剝好的橘子掰開，遞到唐曉晨手裏。

“冬天的橘子可真甜。”唐曉晨笑了笑，接着說道：“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回有的折騰了。倒是你，天天在醫院陪着我，公司怎麼辦？”

“過冬的橘子比平常要甜一些，你多吃點。”上官曄故意避開她後面的問題，又給了她一瓣橘子。

唐曉晨放在手裏沒吃，“我一個人沒事的，你回去工作吧。”

她知道星悅集團基本都靠上官曄，上官曄在C市陪了他好幾天，肯定堆積了一堆工作。

“曉晨，天氣越來越涼，我讓小雨給你買了些衣服。她下午就能過來，等她過來我就走。”

“是挺冷的，都到深秋了。”唐曉晨把被子往身上裹裹，“你不用給我買衣服，我自己有衣服。”

說完這句話，她才意識到她的東西都在白慕寒的別墅。出差時候帶的箱子在發生車禍時弄丟了，所以身上穿的是上官曄給她買的小棉服。

“你去見他了吧。”這是陳述句，而非疑問句。

因爲剛纔上官曄抱她的時候，她在上官曄身上聞到了他的香水味。

上官曄點頭道：“我剛纔去找他了。”

“他怎麼說的？”

“我找他是因爲公事，不是私事。”上官曄刻意隱瞞了事實。

唐曉晨哦了一聲，沒再問什麼。

上官曄貼心地幫她把被角掖好，“天氣冷，小心着涼。”

“你說什麼時候會下雪，突然好想看雪景。”

“再過一個月吧，不過A市不怎麼下雪，也不知道今年會不會打破慣。”上官曄擡頭看了眼窗外。

深秋時節，草木枯黃。但A市處於南方，冬天最冷不過零下幾度，所以下雪的時候很少。

“上官，我想睡一會兒，你給我講故事吧。”唐曉晨微微一笑，道。

“你想聽什麼？”上官曄正襟危坐，一副教書先生的做派。

“搞笑的，開心的，結局美滿的。”她現在已經夠悲慘了，實在不想聽什麼孟姜女哭長城，董永和七仙女，諸如此類的愛情故事。

上官曄想了片刻，開始給她講藍胖子的故事。（藍胖子是多啦A夢）

藍胖子聽到一半，她就已經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