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狗子今年三十,比二狗子大六歲。本是湖北人,七歲時,遇到大旱,加上人爲災害,死了很多人,他的阿媽、二弟、三弟、還有奶奶都被餓死了。
阿爹帶着他倆一路討飯,到了江陰縣龍塘鎮時,阿爹病逝。
七歲的大狗子抱着襁褓中的二狗子插標賣身葬父,王世華的奶奶被其孝道感動,不僅買了他倆,對他倆也格外照顧,還特意給二狗子找了奶媽照顧。後來更是將自己的丫鬟賞賜給大狗子爲妻,夫妻恩愛,使得大狗子對王家極爲感恩。只是可惜,大狗子的老婆三年前查出了麻風病,當晚就跳崖自殺了,大狗子痛苦的至今未娶。
二狗子打小就被定爲王世華的貼身護衛……這在當時是極高的榮譽。
爲了保護王世華,他跟別人幹架的次數都記不清了,卻經常雄赳赳氣昂昂地擦這鼻血回來。當王世華和王世榮打架時,他和年紀相同的三眼貓幹架的次數就不下五次。無論好壞,只要是王世華說的,他都會義無反顧的執行。可以說,作爲狗腿子,他極爲忠心稱職。
去年他就爲王世華擋過槍子,當時只是擦傷,而這次,卻是……
靠着窗臺,吸着煙,默默地看着依舊昏迷在病牀上的二狗子,腦子回想着自小跟二狗子的一幕幕。不想還好,一想,王世華才發現:自己以前不怎麼在意的人和事,現在卻是如此的悲喜交加,以至於他的雙目微微泛紅。
打小二狗子就極爲忠心,自己高興他更高興,自己不開心,他就想方設法的討好自己。甚至爲了滿足於自己對女人的好奇心,他把第一次交給了一個妓女,還是當着自己的面全程表演……原來在自己的心裏,他早已是兄弟,一個躲藏在自己光芒背後,卻時刻準備爲自己去拼命的兄弟。
如今,他落寞了。就算是醒來,腿也好不了了,按規矩,他無法再給自己當貼身護衛了,自己該怎麼對他說?他又如何能接受……王世華感覺自己的心從未有如此傷感,如此的軟弱。
突然感覺到手指熾熱,王世華下意識張開手指,吹了一下手指,正要用腳踩熄菸蒂,耳中卻傳來了聲音。
“少……少爺……”
王世華感覺自己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動作停滯,那細微的聲音讓他有些不敢置信。
狂喜的擡頭看去,卻見二狗子正微笑着扭頭看來。
剎那間,王世華有種想大哭一場的衝動,睜大眼睛,張着嘴,卻發不出一絲聲音:兩夜一天,你總算是醒過來了。
“少爺!槍聲停了。”
王世華急忙回頭向外看了眼,又回頭對二狗子笑道:“對!停了,剛停。”
其實,二狗子送來的那天深夜,陳輝的人馬就主動退走。
“總算是停了。”二狗子扭頭看了看周圍,驚喜的說:“少爺,我們打贏了吧?要不然,張司令不會讓我住這麼好的地方。這裏一看就曉得要花很多錢。”
“打贏了。”王世華覺得自己必須多說點什麼,就笑道:“不過,這裏可不是張司令派給你住的,而是我強行住進來的。”
對於王世華終於能有土匪行爲,二狗子笑的極爲得意。
“少爺,我們出來這麼久,不知怎麼搞得,我突然有點想家了。”
“我也想。這不,等張司令凱旋,我們就回家。”
“對!然後等少爺把主母娶到家裏,我們就可以全力發展自己的力量,到時候,我們就風光了。”
面對二狗子的幻想,王世華心頭卻在哀嘆:我是風光了,可你了?
“少爺,你今天怎麼了?說話怪怪的。”說着,二狗子就要起來,嘴裏怒道:“是不是哪個狗日的惹你不高興了?我這就帶人去……哎喲~!”
二狗子右腿打了石膏,身上就蓋了條遮羞的被面,這一動,立即疼的他齜牙咧嘴,忍不住叫了聲。原本剛剛醒過來,還沒感覺到什麼,此時這一痛,就像水滴掉進滾燙的油鍋裏,全身的疼痛都向他襲來,疼的他牙齒咬的“咯咯”直響,汗水直流,卻硬挺着沒叫出來。
王世華趕緊把他按下,對外大叫:“護士!護士!快來……”
楊光明帶着一個護士進來,給二狗子檢查了一下,叫道:“你這是槍傷!不是被蚊子咬一口。不要亂動,忍忍就過去了。”
見二狗子疼的脖子青筋凸起,王世華不忍,對楊光明說:“楊大夫,他這樣痛下去也不是個辦法,要不給他打個止痛針之類的?”
楊光明怒視王世華,可還沒等他答話,一旁跟着進來的駝子從懷裏掏出個瓶子,急道:“不用這麼麻煩,我這有蒙汗藥,給他喂點,保證睡到明天大天亮。”
見所有人都怒視過來,駝子也不尷尬,跟沒事人似的將瓶子收好,退到一旁。
“是藥三分毒!能挺過這關,對他的將來有好處。”
王世華聽出了話中話,也不好再說什麼,只是關心的對二狗子說:“二狗子,要是痛的厲害,你就大聲的叫出來。放心,沒人會覺得丟臉。”
二狗子沒有反應。
約莫過去了五分鐘,二狗子居然慢慢睡着了。
等楊光明給二狗子再檢查了一遍,確定二狗子沒事後,大家都鬆了口氣……誰都沒發現,那個胖胖地護士,卻不停的偷瞄二狗子,眼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二狗子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中午了。
掃了眼周圍,沒見到王世華,只有一個胖胖地護士坐在一旁低頭看書。
皮膚白皙,臉蛋圓潤,很像一隻大蘋果。
“妹子,你多大了?”二狗子不好女色,卻愛調戲人,反正無聊,張嘴就開始調戲女護士。
女護士被嚇了一跳,手中的書都掉地上了,卻擡頭看向二狗子,目光一對視,立馬低頭,兩朵紅雲在白皙的臉蛋上格外奪目,看的二狗子調戲心更足了:“找婆家了麼?”
女護士立馬擡頭怒視二狗子一眼,聲音極爲輕柔的說:“要你管!”
言罷,站起來就要走人。
二狗子怎麼也沒想到,這胖胖地女護士,聲音如此輕柔好聽,真正應了王世華那句話:獅子的身軀兔子的心!下意識的叫道:“那相好的總該有幾個吧?”
得!這話惹禍了。
女護士刷地一下轉身,火箭般的伸出右手,一把扭住二狗子的右耳朵,咆哮道:“有膽子你再講一次?”
“哎呀!”
二狗子疼的大叫一聲,嚇得女護士趕緊放手,輕聲問道:“你沒事吧?”
“你講我有沒有事?”二狗子摸着右耳朵,道:“你差點沒把我耳朵扯掉。”
“對不起,剛纔是我一時生氣……”剛說到這兒,女護士就回過神來了,站起來指着二狗子的鼻子叫道:“哼!誰叫你這麼講我的?活該。”
說着又準備走人,卻想到了楊光明的囑咐:等二狗子再次醒過來後,要是不怎麼疼,就表示無大礙了,反之,就必須立即給二狗子全面檢查。
“你還痛不痛?”
“痛!怎麼不痛?可痛死我了。”
對於二狗子的裝模作樣,女護士雖然善良,但這點眼力勁還是有的,沒好氣的問道:“我是問你身上痛不痛?”
“這個……這個麼……”
“行!我曉得了。”
這次,是真的離開了。
“我真的很痛啊!”二狗子見補救無效,只得嘆了口氣:下次最賤之前,得先問清楚少爺去哪了。
無聊中,用手摸着石膏,想着等下怎麼再調戲那女護士。卻見鐵石頭進來,二狗子高興的問道:“石頭,少爺了?”
“今天張司令凱旋,少爺和主母去迎接他了,順便跟他告辭。”
“啊!”二狗子叫了聲,就要起來:“你快叫大夫把我身上的石膏去了,我好去保護……”
卻見鐵石頭提槍一指,槍口離二狗子的褲襠不到一尺,嚇的二狗子一把捂住褲襠,很是尷尬。
“二虎不在,我又受傷了,少爺的貼身侍衛就你一個了,你怎麼不去保護少爺?”
“張家的快槍隊全在。”鐵石頭以前就不愛說話,成了狙擊手,親手開槍殺過人後,就越來越不愛說話了,僅僅解釋了一句後,看到二狗子怒視過來,只得繼續解釋:“我們從這裏直接回家,少爺讓我先保護好你。”
二狗子這才放心,雙手枕着腦袋,笑道:“那你們可得保護好我,現在我可是重傷員。”
鐵石頭卻詭祕一笑,道:“那護士不錯,你看上了?”
“怎麼可能?”二狗子訝異的看向二狗子,隨即又笑了,有點輕浮的說:“不過,她皮膚真是又白又細嫩,要是能摸一把話,嘖!嘖!”
這樣的話,本事兄弟們之間扯談聊女人時最愛顯擺的交流。可二狗子萬萬沒想到,鐵石頭居然把這話當真了。
對二狗子點點頭後,揹着槍走了出去。
在護士臺找到剛纔那名女護士,一本正經的說:“妹子,我兄弟看上你了,你給句話吧?”
“啊!”女護士正端着盤子,聽到這話,大叫一聲,驚愕的看着鐵石頭。
“啊麼子啊?同不同意都給個痛快話。”
“哐當!”女護士手裏的盤子終於掉在地上,隨即,一臉嫣紅的慌亂跑了,中途差點沒摔倒。
鐵石頭還很不滿意的叫道:“你到底答不答應?”
“滾!”
聲音極爲嘹亮,穿透力極強,在全院久久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