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就好，別逼我動手。”
“行了！”馬老大咬牙道“餓死鬼，我們下樓。”
“馬老大！”
“閉嘴。”
“馬老大，我勸你先不要走。”沈逸星朝樓梯口瞥了一眼道“別忘了，上面還有三樓。”
馬老大和餓死鬼齊齊扭頭看去，黑漆漆的樓梯間恍如一條潛行的巨蟒張口欲噬。
“給我五分鐘。”沈逸星沉聲道“放心，我肯定不會比你們先死，但也不會多活很長時間。反正橫豎都是死，怕什麼？”
馬老大意味深長的朝裏面看了一眼，將餓死鬼胳膊一拉往外走。
“馬老大？”
“你怕了？”
“我……”
沈逸星深吸口氣，朝趙之棟深鞠一躬道“對不起，我們時間不多。”
“請坐。”
沈逸星緩緩坐到他對面，房間裏灰濛濛的看不清他的臉，只感覺那渾厚的氣勢猶如滾滾江濤撲面而來。
“您在等我？”
“今晚我並不想來，因爲我對你毫無興趣。”趙之棟幽幽道“可是有人跟我說了一番話，我就改變主意了？”
“什麼話？”
“無可奉告。”
“那人是誰？”
“卜仲珍。”
沈逸星心裏一緊，面上故作輕鬆道“他？可惜了……”
“可惜什麼？”
“他可能也活過不了今晚了。”
“是的。”趙之棟點頭道“其實真的論起來，他說得那番話我根本沒有放在心上，只是我很驚訝他會在這個時候找我。”
“所以呢？”
“所以我想來親眼見見你，看你到底有什麼魅力，能讓他們捨身忘死的爲你效力。”
趙之棟的話讓沈逸星隱隱感覺一絲憤怒，聽他的語氣，就像是在看一羣小孩子過家家。
“您現在看到了？”
“我很失望。”趙之棟搖頭道“你的品行和實力，並不能匹配他們的忠心和赤誠。不過……我也就放心了。”
“我們以前是否見過？”沈逸星追問道“或者，我們沈家和您有利益衝突，導致您一直對我嚴加戒備？”
“是，又不是。”趙之棟平淡道“有些事情
並不一定非黑即白，你認爲呢？”
“沒錯。”沈逸星盯着他道“既然如此，您現在對我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一個默契的約定。”趙之棟成竹在胸道“老朽願以身家性命保你今晚不死在這裏，但當你逃出生天之後必須向我保證，下一次見到我的人，你也要高擡貴手。”
沈逸星眉頭一皺，將他的話細細品味了一番，總感覺面前這人說話前後矛盾，因果顛倒。
他僅憑一己之力就能帶我殺出去嗎？不可能吧？
可爲什麼他的口氣那麼肯定？
還有其他人在暗地裏幫我嗎？
既然如此，我何須他出手賣我人情？
他既然幫我逃出包圍，我們自然可以成爲朋友，我爲什麼會對他的人下手？
如果他已經確定我會和他的人發生激烈衝突，他又爲什麼要救我？
沈逸星滿腦子的疑惑，只感覺面前這人越發的神祕了。
“成交？”
“我不敢保證。”沈逸星搖頭道“我無法預料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
趙之棟似乎舒了口氣，沉默了片刻點頭道“我開始欣賞你的爲人了。”
“謝謝。”
“不管你願不願意，有人會把這裏發生的一切宣揚出去。”趙之棟鄭重道“我的出手就是一個明確的信號，我和我身後的人站在你這一邊，即便有些不自量力的宵小要逆流而動，但也改變不了大局。”
“你想證明給誰看？”
“願意看的人自然會看。”
沈逸星身軀微微後仰，眉頭緊皺道“你的話讓我很反感，聽起來好像說我們是一羣草頭班子，在唱一出大戲給臺下的觀衆看。”
“人情似紙張張薄，人生如棋局局新。”趙之棟嘆息道“你看不透，說明還沒有真正跳出局外。”
“希望我還有這個機會。”
“毫無疑問。”
門外樓梯口又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腳步聲，沈逸星長長舒了口氣道“我該走了。”
“不送。”
沈逸星站起來走到門口，想了想又回頭道“其實……我對你們趙家也並無惡感，只是……我真的無法保證。抱歉。”
“你多慮了。”黑暗中，趙之棟輕描淡寫道“
你能說出這番話，我已經知足了。”
“樓上有條惡狗，我去收拾掉他。”沈逸星示意道“到時候可能驚擾先生。”
“就在我們談話的時候，他們已經逃出去了。”趙之棟平靜道“留着他們還有用。”
“他們？”沈逸星驚訝道“除了大橋弘毅還有誰？”
“李俊卿！”
見鬼，他們居然都在！
這羣狗雜種，溜得倒是夠快！
等等……
沈逸星腦海裏掠過一道閃電，不自覺的挺起胸膛看向裏面。
“是你故意拖延時間放他們走的？”
“你不可能同時留住他們兩個人，倒不如讓他們找個僻靜的地方自己解決。”趙之棟波瀾不驚道“這樣不是更好嗎？”
沈逸星眼睛一眯，極力想將他看得清晰。
“李俊卿薄情寡恩，看起來是個能成大事的人。”他冷冷道“我能放過你們趙家，他也能這麼做嗎？”
“不能。”
“那你爲什麼不趁此機會將他剷除？”沈逸星質疑道“以後可能就沒有這樣的好機會了。”
“我既然見了你，就沒必要再考慮他了。”趙之棟搖頭道“此所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沈逸星聞言沒有再多說，他看不透眼前這個人，也不想在過多的浪費時間了。
“李化龍，好了沒有？”
“媽的，小鬼子好像要動手了。”
沈逸星又朝房裏深鞠一躬，毫不猶豫的轉身而去。
“準備應戰吧。”他咬牙道“男子漢大丈夫生於天地間，上不能報效國家，下不能奉養雙親，留這七尺之軀何用！”
“馬老大，下令吧！”
“能與諸位並肩死戰，實在是我平生一大幸事！”
餓死鬼雙眼一瞪，臉上有些不知所措，馬老大皺眉看向他，卻並沒有立刻應和。
沈逸星爽朗一笑，快步走下樓梯。
樓下三四人紛紛回頭，眼神中有決然，有迷惑，有不甘，唯獨沒有的——就是畏懼。
上一次，我錯過了袁老狗，錯過了朱老賊，錯過了杜青雲，錯過了曹文睿，錯過了許許多多本可以同生共死的兄弟。
這一次，我再也不會錯過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