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杜騰蛟大驚失色道“消息準確麼？”
“剛纔你們在門口看到的那羣人，就是來通知我參加入城式的。”沈逸星咬牙道“我現在也急得昏頭昏腦，不敢完全相信。”
房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中，杜騰蛟顯然還沒有從震驚中反應過來。
“沈先生，恕我直言。”就不開口的曹文睿沉沉道“他們爲什麼要通知您？”
“說來話長。”沈逸星無奈道“我本以爲紅蓮教勢力龐大，想引他們和日本人互啄，所以故意兩邊接近煽風點火，哪知道……哪知道日本人行動太過迅速，紅蓮教都沒有像樣的舉動，他們就兵臨城下了。唉，也怪我太大意了。”
“這是不怪你。”杜騰蛟沒好氣道“就憑紅蓮教的那幾個爛人，他們能不通敵就不錯了，指望他們攔得住日本人？哼哼，只怕有些異想天開。”
“沈先生，那到目前爲止，你的計劃進展如何？”曹文睿問道“是否稍有成效了？或者還有沒有後續計劃？”
“恐怕正如騰蛟擔心的那樣，紅蓮教已經通敵叛國了。”沈逸星苦笑道“這也是日本人說得，我沒法分辨真假。”
“該死的，我就知道！”杜騰蛟恨恨道“沈大哥，現在咱們怎麼辦？”
“我這裏已經不安全了，門外或許就埋伏着日本人的眼線。”沈逸星想了想道“我現在不能出去，你們兩人必須想辦法溜出去找幾個人。”
“找誰？”
沈逸星深吸口氣，掃了兩人一眼道“我可以信任你們麼？這可是玩命的時候。”
“人死卵朝天，不死萬萬年，怕他個卵蛋。”杜騰蛟扭頭道“曹先生，我是沒得選了，你自己斟酌下吧，跟我們一起死不值得，留有用之軀行可能之事，我不會怪你。”
曹文睿輕笑一聲，臉色看不到任何焦慮或做作的神色。
“曹某當年上過幾天私塾，也讀了些忠孝之道，這個時候我還有什麼選擇？”他猛地眼神一寒，冷冷道“要真說咱們有什麼不同，那確實有一點。如果不讓我拉兩個日本人墊背，死也咽不下這口氣。”
“你……”
“曹先生的老家原先在東三省。”杜騰蛟彷彿看出了沈逸星的心思，緩緩道“一家老小七口人全讓東洋兵殺了，連半歲的嬰兒也被丟到窗外活活凍死了。”
沈逸星神色一凜，再鞠一躬道“曹先生，那咱們就讓宇城成爲他們的葬身之所吧。”
“沈大哥，你有什麼主意？”
“等會下午三點半，會有一輛運送蔬菜的馬車過來，曹先生你藏在馬車裏混出去，抓緊時間通知兩個人。”沈逸星咬牙道“一個在同福街的吳公館，現在都被流民佔了，你跟他們說要見丘得水，自然會有人接應你。不過那地方應該也有其他勢力的眼線，要想騙過他們很困難，所以我建議你見完另一個人再去。”
“嗯。”
“還有一個人，就在宇城外的胡林寨，名叫李老拐。”沈逸星頓了頓道“你去到那裏估計需要花費一些時間，而且路上不太安寧，一定保重安全。”
“明白。”曹文睿點頭道“見到他們怎麼說？”
“告訴李老拐，讓他先把我交代的事情放一放，明天晚上十點鐘，我會去老地方找他，具體的事情到時候再安排。”沈逸星想了想道“至於丘得水那邊，你把我剛纔說的那些情況告訴他就可以了，不要多問，也不要多想。辦完了這些事情你先回青雲幫，等我們行動之後再來匯合。”
“去哪裏匯合？”曹文睿不解道“我怎麼找到你們？”
“放心，找我們不難。”沈逸星神祕笑道“就算你不知道，也有人會指引你。”
曹文睿和杜騰蛟相視一眼，不約而同的重重點頭。
“秦良！”
“哎，來了！”
“你帶着剩餘的弟兄，分別去通知顧探長，麒麟和百事通，告訴他們儘快趕來。”沈逸星挺起胸膛看向外面道“就說這是最後一次請他們了。”
秦良神色怪異的點頭道“知道了，可是你的安全……”
“放心，一時半會還死不了。”
“哦……”
杜騰蛟站在沈逸星背後，思索半晌
才猶豫道“沈大哥，他們幾個……也都不乾淨？”
“活在這個世道上，誰屁股能幹淨？”沈逸星搖頭道“只是有人知道，有人不知道而已。現在我們必須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所以這些小節就不必深究了。”
“嗯，我明白。”杜騰蛟重重點頭。
晚上八點多鐘，所有人再次聚齊，沈逸星端坐在椅子裏，十數雙目光全都聚焦在他的身上。
“我現在終於能夠理解你們了。”沈逸星悲涼的笑道“希望還不算太遲。”
沒有人說話，房間裏靜的連呼吸都顯得那麼突兀。
“你們放心，今晚的聚會我已經向日本人打過招呼了，他們不會因此而遷怒你們。”沈逸星稍稍直起身道“這恐怕是我最後一次替你們考慮了。”
“老大，你想怎麼辦？”麒麟冷冷道“發話吧。”
“對，沈爺，你發話吧。”
“就是，咱們怕過誰。”
“不，今晚我招你們過來，不是讓你們表決心，想和日本人決一死戰。”沈逸星不緊不慢道“平心而論，我並沒有這個權利。我只是想搞明白一些事情。”
衆人面面相覷，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老百，我問你，樂山集和沈家村真的廢棄了麼？”
百事通一愣，皺眉道“老貓回報是這樣。”
“有沒有其他什麼發現？”沈逸星盯着他的眼睛道“任何可疑的地方都要跟我詳細說說。”
百事通罕見的舔了舔乾枯的嘴脣道“沈家村沒有，樂山集……我們找到了當年囚禁你的祠堂。”
“是祠堂，還是地牢？”
“是地牢。”百事通眼神飛快的瞥了他一眼道“地牢機關在祠堂門口一座石獅的爪子下。”
“說下去。”
“我們在地牢裏找到了一具奇怪的屍體。”百事通嚥了口唾沫道“原本打算查清楚一下再來告訴你……”
“誰的屍體？”
百事通擡頭看向他，過了半晌才從齒縫間蹦出兩個字。
“你的。”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