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鬼,有詐!沈逸星心裏一驚,一股危險的直覺涌上心頭,腳下不由加快了幾分速度。
難道是據點出問題了?他暗暗想,這次實在太大意了,怎麼隨意就把地址給了那個來歷不明的傢伙?以前可從沒犯過這樣的錯誤啊!
這下糟糕了,不知道麒麟有沒有碰巧過去,如果他此時出了意外,那我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沈逸星一路翻牆過院,等他抵達石牌巷時候,巷口已經聚集了黑壓壓一片人頭,果然不出他所料,黑煙正是從十九號據點的院落裏冒出來的,並且已經蔓延到臨近的房頂上。熊熊的大火吞噬了小半個巷子,女人的尖叫聲,孩童的啼哭聲,還有男人的呵斥聲響成一片,隱隱蓋過了噼裏啪啦的燃燒聲。
“發生什麼事了?”他一把抓住旁邊一人的衣領憤怒問道“爲什麼會起火?”
那人被他的凶神惡煞的臉色嚇得直哆嗦,結結巴巴道“有人……有人在裏面打劫,有強盜啊!”
“強盜?你看見了?”
“我……我只看到好多人都衝進去了,然後就是槍聲,‘啪啪啪’,炒豆子似的,太嚇人了,現在都還沒跑出來幾個呢!”
沈逸星恨恨的鬆開他的衣領,扭頭看向濃煙滾滾的巷子,強盜?槍聲?到底是誰要對我動手?
他眼角一掃,猛地看見有個熟悉的身影正從人羣外圍飛快跑過。
樂阿牛!好你個狗崽子,居然還沒被燒死!
沈逸星心頭冒出一股怒火,二話沒說就追了上去。
樂阿牛蓬頭垢面狼狽不堪,衣衫的後背也燒出了好幾個大洞,他腳步踉蹌慌不擇路,腦袋一低就鑽進了旁邊的小巷中。
沈逸星不緊不慢的跟在他後面,一雙眼睛死死的盯着他,跑了大約一炷香的時間,已經離石牌巷有了好幾條街的距離,樂阿牛腳下一滑,一屁股癱坐到地上了。
沈逸星面不紅氣不喘,小心謹慎的靠過去,樂阿牛累得暴汗淋漓,只差一點就要跑斷氣了。
他解開衣衫緩了口氣,回頭一看,沈逸星已經只有三四
步的距離了。
“正羽!”他眼睛一亮,強撐着要爬起來,然而才一努力就渾身痠軟的靠在了牆壁上。
“你怎麼在這裏?”
“跟你來的。”沈逸星冷笑道“你跑什麼?見鬼了?”
樂阿牛費勁的嚥了口唾沫搖頭道“媽呀,剛纔嚇死我了。”
“怎麼?”沈逸星站在他面前示意道“看見什麼了?”
“那是你的宅子麼?”樂阿牛昂頭道“我進去屁股都沒坐熱呢,就讓人攆出來了。”
“誰?”
“我哪知道!”樂阿牛憤憤道“哎,正羽,你在宇城到底是幹什麼的?是不是有很多仇家?”
“乾的是殺頭的買賣,仇家肯定很多了。”沈逸星若無其事道“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樂阿牛聞言臉色一變,這下再也不敢放肆了。
“我……這……這不關我的事。”
“我沒有問你關不關你的事。”沈逸星緩緩蹲下,聲音冰涼道“我只問你剛纔發生了什麼事。”
樂阿牛身軀不自覺的往後退,脊背頂在牆壁上結結巴巴道“不是你……你叫我去的石牌巷麼?我就去了,他們神神祕祕的把我放進來,讓我自己找個地方休息會,可自個卻在院子裏低頭不知道議論什麼,我……我心裏害怕得緊,所以正打算先出去轉一圈,然後等你回來。結果……”
“結果怎麼樣?”
“結果我還走出房門呢,院子裏就聽見轟的一聲,大門被撞開了,好多人咋咋忽忽的衝進來,手裏都拿着洋槍,見人就殺。”樂阿牛縮了縮腦袋膽戰心驚道“我嚇得屁滾尿流,二話沒說就跑到後院想翻牆出去。”
“然後呢?”
“然後?太嚇人了!”樂阿牛痛苦的搖頭道“我跑到後院一看,好傢伙,洋槍短炮差點戳瞎我的眼睛,大隊的士兵就埋伏在那裏呢!”
“當真?”沈逸星眼色一寒,追問道“是誰的人?”
“我……這就不清楚了。”樂阿牛驚魂未定道“反正肯定和前院那夥人是一起的。他們一看是
我,立刻拿槍頂着我的腦袋問我是誰。我還沒來得及求饒呢,前院的強盜就殺進來了。”
“戰況如何?”沈逸星皺眉道“你看到結果了?”
“我哪裏敢看!”樂阿牛聲音陡然提高半分道“到處都是洋槍聲,我都是從別人褲襠底下爬出來的。”
沈逸星想了想,盯着他的眼睛道“最後一個問題,是誰放的火?是院子裏的人,還是衝進來的強盜?”
樂阿牛咬牙略一思索,底氣不足道“具體的我真不知道,當時我已經被嚇昏頭了,先是去鑽狗洞,可是狗洞太小卡住了我的脖子,等我好不容易退回來去翻牆時候,大火已經就燒起來了,好多人都在叫罵,還有人躺地上不停的哀嚎。”
他將衣領一扯,把肩膀露出大半道“你看,就差那麼一丁點就打中我了,衣服都洞穿了。”
沈逸星微微側首看去,他乾瘦的肩膀上確實有一條血紅的印記。
“正羽,你這碗飯我真的吃不了,我還是另謀出路吧。”樂阿牛帶着哭腔道“太嚇人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沈逸星不動聲色的站起來,心裏將他的話反覆的又揣摩了一遍。
如果這傢伙說得沒錯的話,那麼今天交火的兩方人馬都是有備而來。
且不說進攻的一方,原本在院子裏的那夥人,應該就是麒麟調派的人手了。
他想幹什麼?這麼大的行動爲什麼不事前通知我?沈逸星心裏咯噔一聲,強行將那個念頭壓了下去。
不可能,或許是……
等等,讓我想想,有幾個人能逼得他用這種魚死網破的辦法?
百事通?現在還不至於撕破臉。
東洋人?有可能,但這樣做未免太不理智了,大西玉夫應該不是這種莽夫。換句話說,即便他是,陳繼澤這個狗腿子也不是。
紅蓮教的人麼?紅蓮教……
還有誰?聶隱蒼的背後勢力?哼哼,如果他這麼白癡,剩下的事情就好辦了。
沈逸星又看了一眼神色緊張的樂阿牛,並沒有急着表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