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秦鐵從外面快步進來，一把扣住漢子的手腕，死死捏着，漢子的臉色登時變了，聲音也拔高了尖聲道：“你先給我放開……”
秦鐵打量影九無事，才放開漢子的手，“大哥，你做什麼？冒犯這位姑娘實在不應該。”
“我去你的，你管到老子頭上來了？”漢子搓着被秦鐵捏過的手腕，齜牙咧嘴地道：“我爹救你的事你忘了？你良心讓狗吃了？我爹這一死你就不認賬了？還想打我？”
“大哥，我沒那個意思……”秦鐵懇切地解釋道。
“我不聽你說，這個月的錢呢？拿來！”漢子理直氣壯地衝秦鐵伸手，衝秦鐵翻着白眼。
“誒。”秦鐵轉身從牀頭的小櫃子裏拿出一點碎銀子遞到漢子手中，“大哥，你看這姑娘傷的這麼重，我想留一點錢給她買點吃的補補……”
“憑什麼？”漢子瞪眼，“你救人叫我掏錢？然後你做好人？我傻啊？不行！”仔細地數數手中的錢，色迷迷地看着影九道：“除非，她願意給我做媳婦兒……”
影九暗中冷笑，手指捏緊。
“大哥！”秦鐵神色一正，不贊同地道：“我是不會同意的，秦伯也不會允許你這樣做的！”
漢子見秦鐵斬釘截鐵的樣子，憤憤地道：“你管得着我？”
“我說秦樹，你伸手要銀子的時候怎麼不這麼說啊？”門口又進來一人，是個秀麗的中年婦人，諷刺他道：“你倒是有長進，不光賭錢，還要強搶民女啊？”
“哼，那是他欠我們家的！你們走着瞧，等我賺了大錢，我看你們有什麼話說！”秦樹不耐煩地揮揮手，看爭不過他們，便拂袖而去。
“我說秦鐵，你也別慣着他了，要是秦伯知道他兒子這樣，也不會讓你給他們錢的。”那婦女恨鐵不成鋼地道。
“孔嬸，秦伯救了我，我不能不報答他。”秦鐵溫厚地笑道。
“那也不是這麼個報答法兒！”孔嬸嘆口氣道，轉頭對影九笑
笑，“姑娘怎麼稱呼啊？”
“我在家排行第九，您叫我九兒吧。”影九扯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回答道。
“真是個標緻的人，你叫我孔嬸吧。”孔嬸坐到牀邊，笑吟吟地說：“秦鐵這孩子就是心腸好，他知道分寸，你的傷都是我替你包紮的，你不要擔心……”
心腸是挺好，就是人蠢了點。影九不動聲色地想着。
“你也是汾河商船上的人吧？有不少人都被衝下來呢，姑娘要是找親人啊，直接告訴秦鐵，讓他替你報到衙門就好了……”孔嬸的聲音很柔和，眉眼間皆是善意。
“唔，我父母雙亡，此行是投親去的，一個人上路……”影九微挑眉，這倒省卻了她解釋自己的來歷，隨即便編出一套悽慘身世來。
“可憐的閨女，放心吧，等你傷養好再作打算。”孔嬸溫柔地拂過影九的頭，影九身體微微僵硬，隨即低下頭去掩飾自己的表情。
影九的舉動看在孔嬸眼裏反而變成了黯然神傷，“你就把我們當做親人，有什麼事啊跟我說就好，秦鐵他畢竟是個大老爺們，不方便的地方叫我……”
影九滿心怪異地接受着孔嬸的關心，也許在這裏養傷也不是太壞……
“嬸子，我昨個兒打了只兔子，正好今天給九姑娘燉了，你等會一起吃點。”秦鐵探進頭來朗聲笑道，原本不起眼的五官配上豪爽的神采竟也順眼許多。
“好，我一定得嚐嚐你的手藝……”孔嬸笑道，轉頭對影九說道：“秦鐵燉湯的手藝不錯，今天沾了你的光，能嚐嚐了。”
影九裝出羞澀地笑容，試探着問道：“剛纔那個人和秦鐵大哥是什麼關係？”
孔嬸忍不住嘆道：“什麼關係都沒有！”
將影九滿臉懵懂的神色，便解釋道：“秦鐵本來不是我們左家村的人，也不叫秦鐵。他是我們村裏秦伯兩年前在山上救下的，他撞壞了腦子，忘了自己是誰，秦伯便給他取個名字叫秦鐵，收留了他。
“秦樹
就是秦伯的兒子，整日遊手好閒，不掙錢不幹活，也不養活秦伯。秦伯便於秦鐵相依爲命，秦鐵有把子力氣，打獵是把好手，讓秦伯過上了兩年好日子。
“後來秦伯去世了，秦鐵就一個人住在這兒，本來他生活還過得去的，只不過他心腸太好，見秦樹被人追債，便替他還了。誰知道秦樹就這樣纏上他了，整天拿着他爹的救命之恩叫秦鐵報答他，秦鐵呢也就給他，最後竟然每個月都要二兩銀子，要不是秦鐵，我看他早餓死了……”孔嬸連連搖頭，似是對秦鐵的舉動無奈。
影九能理解，秦鐵的這種行爲無異於把銀子扔水裏，而且只會讓秦樹變本加厲，更加過分而已。
“我也勸過他，可是這傻小子固執得不得了，根本不聽……”孔嬸嘆道。
影九不置一詞，她的世界裏只有殺人或被殺，對這樣莫名其妙的舉動不會做也不理解。
“吃飯了。”秦鐵端着一小盆蒸騰着香氣和熱量的兔肉湯進來，將它放在看上去搖搖欲墜的木桌上，略帶不好意思的神情搓着手：“孔嬸你們吃吧，嚐嚐我做的怎麼樣，這都是秦伯教我的……”
“傻小子，九兒姑娘不能起身，你還不去拿個小點的碗來！”孔嬸笑嗔。
“哦，我這就去。”秦鐵被孔嬸說得面上微紅，羞臊地奪門而去。
影九脣角勾起一絲笑紋，說他傻，真的不聰明。
秦鐵熬的湯果然鮮美，連影九也喝了兩碗，孔嬸更是讚不絕口，秦鐵雖然沒露出自得的神情，但從明亮的眼睛看得出他很開心做出的湯受人賞識。
晚間，由於影九不能動彈，便暫時住在秦鐵的家中，而秦鐵則住在院子裏，幸好現在是夏天，外面涼風習習，露宿也不難捱。
換了個陌生的環境，戒備相對比較強的人很難入睡，影九胡思亂想了許久，不知不覺地睡着了，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夢中到處是潑灑的鮮血，映着火光，猙獰的面孔，到處都在殺人，而她身邊只有冰冷的劍……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