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琴被送回鎮國公府後,果然大伯母鬧了起來,儘管英王派了人跟着,說清了當時的情形,但這份債仍是要算在葉芷蔚頭上的。
不過葉芷蔚並不在乎,反正債多不壓身,他們大房對她也不見得有多好,她就算真的老老實實的,也會有橫禍自天上來。
風暮寒帶兵離京的那天,場面雖然沒有前世北征時那般大,但前來看熱鬧的城裏百姓仍不在少數。
葉芷蔚藉機出了府,帶着小蓮跟米嬤嬤,不過她們卻沒有混在城樓上的人羣中,而是提前出了城,將馬車停在大軍出征必經之路上。
“小姐。”米嬤嬤對於自家小姐的這種做法並不贊同,“這樣只怕不妥吧?”雖然她們將馬車停在一處土坡的高處,大軍只會從土坡下經過,但做爲一個未出閨的小姐來說,這種做法未免驚世駭俗。
“米嬤嬤不用擔心,我只是看看而已。”葉芷蔚安慰道。
馬車靜靜的停在那裏,葉芷蔚傾聽着遠方傳來的鐵蹄之聲。
北征大軍緩緩自土坡下方經過,隔着車簾,隱約可見旌旗飄擺,兵戈林立。
就算她坐在車上,仍可以感覺到整個地面都似在微微震動。
風暮寒身着玄色戰袍,內裏未着戰甲,騎着踢雲烏騅,帶着近衛軍自土坡下經過。
從出了城,青衣便發現自家主子有些異樣,這一路走來,他有些心不在焉,不知在想着什麼。
一行人走過土坡下方,衆人不約而同的擡頭瞥了一眼高處停着的那輛馬車,不過所有人都沒有往心裏去,那只是一輛普通的馬車,他們兩萬大軍在此,想來也不會有那狂徒敢在這當口跳出來。
葉芷蔚坐在車裏,靜靜的看着他縱馬經過。
少年將軍英姿颯爽,腰挎寶劍,箭壺高懸,戰袍獵獵,不知俘獲了城中多少女兒家的芳心。
她一直靜靜的坐在車內,看着他,漸漸走遠,直到所有軍士從馬車下方經過,只留下遠方揚起的漫漫征塵,徐徐落下。
她想與他一生一世,共赴錦繡白首。
但,爲將者不可分心。
她不想成爲他的牽掛,不想當他在亂軍中衝殺時惦記起她的翹首以盼,不想當他在揮劍殺敵時眼前浮現的卻是她的凝望淚眼。
素手挑開車簾,葉芷蔚踏下馬車。
米嬤嬤與小蓮面面相覷,不知爲何大軍經過時她沒有現身,這會人都走光了,她反而出來。
“小姐?”米嬤嬤試探的喚了聲,“咱們也該回去了。”
“嗯。”她應了聲,身子卻是沒動。
同一時刻,風暮寒隨着大軍越行越遠。
突然,他猛地一拉繮繩,停下了戰馬。
身邊的青衣覺得有些奇怪,低聲道:“世子爺可是發現了什麼不妥?”就算在軍中,也不乏太子耳目混入其中。
風暮寒一語不發,呆站了片刻,突然撥轉馬頭,竟向着來時的方向奔了回去。
只把他身邊的近衛軍弄的莫名其妙。
“這是……”
“世子爺這是要去哪?”
青衣第一個調轉馬頭,緊隨而去,他纔不管什麼大軍,他的使命便是保護自己的主子。
其他近衛軍見了,也紛紛轉頭,一行人跟在青衣後面,拼命追趕前面的南王世子。
可是踢雲烏騅的速度哪是普通戰馬可比的,無論他們怎麼抽打馬匹,也跟不上前面世子的腳步。
風暮寒順着原路縱馬狂奔。
從離城時,他的心裏就空落落的,雖然他掩飾的很好,沒有任何人會覺察到他內心的波動,但那種莫名的空虛與不安卻一直不停的糾纏着他的內心。
爲何不見她?
她明明知道今日自己出徵,可是卻沒有出現。
一路上,他不由得胡亂猜測起來。
他開始懷疑是她在鎮國公府出了什麼事,可是他安插在她身邊的暗衛並沒有傳來任何消息,所以他否定了這種猜想。
也許是她的伯母不允她出府,可是依着她的小聰明,出府並非難事,還是……她不想見自己?
不知怎麼,平日的沉穩與鎮定全都拋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就像個青澀的少年,急急的往回趕,只是爲
了證實自己的猜想。
大路上,揚起的征塵還未散去。
他擡起頭來,原本停在高坡上的那輛馬車,已然不見了。
是她嗎?
可是她爲什麼不肯出來見他,只是靜靜的看着他從身邊走過。
青衣等人這時從後面追上來,戰馬噴着響亮的鼻息,搖首擺鬃。
“世子爺……”近衛軍一路趕得氣喘吁吁,“可是發生了什麼事?”
“無事。”風暮寒淡淡道。
那爲何突然跑回來?
衆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誰也不敢開口詢問。
過了一會,還是青衣主動開口道:“世子爺,時候不早了,別讓大軍行遠了。”
風暮寒沒說話,腳跟輕磕馬腹,踢雲烏騅重新調轉馬頭,不滿的搖晃着它的腦袋,彷彿對於這般跑來跑去及其不屑。
風暮寒仰首望着空蕩蕩的山坡,乾澀的吐出幾個字:“回吧。”
青衣等人齊齊轉身,重又順着來時路回去。
風暮寒這次沒有縱馬疾馳,而是放鬆了繮繩,信馬由繮,憑着踢雲烏騅緩緩向前行着。
突然,自一側的小路上拐下一輛馬車。
風暮寒的眸光猛地一縮。
那輛馬車,正是剛纔大軍經過時,停在土坡上的那輛,它爲了轉回到大路上,所以走了山後的小路,花費了些時間。
風暮寒不由自主的勒停戰馬,原本走在前面的青衣等人這時候也都紛紛停在了原地,好奇的望着那輛馬車。
隱隱的,他們也覺出南王世子的異樣,這時候看到這輛馬車,所以便更加確定了心中的猜測。
不知這車上載的是什麼人,竟能讓他們的主子如此在意,居然舍了大軍也要獨自跑回來,只爲一見。
對面馬車行到近前,趕車的馬伕將車停在了小路當中,他在等着風暮寒他們將路口讓開,纔好將車駛到大路上。
可是風暮寒佔着路口,一動不動,默默的凝視着對面的馬車,似要用目光將它燒穿。
一時間,空氣好似凝結了一般。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