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輕狂不知處,欲與世人事相爭。數年及至齡以中,往事此看多笑談。
雛鳥尚有展翅博空,少年當屬輕狂世事。
馬車裏,風暮寒一張臉黑的幾乎要滴出水來了,葉芷蔚幾次討好都得了他的冷眼。
她知他心中是因爲她替吳瀧求情,所以不痛快,也不點破,而是左右言他,但一路上,他卻只是抿着嘴,一語不發。
眼見得馬車出了小路,就要併入到大路上來,風暮寒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抽出一旁櫃子上的暗格。
葉芷蔚瞥了一眼,見是梳子和銀鏡。
想來她回府後定會被大伯母刁難,要是再鬢髮散亂成這樣,指不定還會被她扣上什麼樣的罪名呢。
葉芷蔚心中苦笑,卻也沒辦法,只得道:“要不叫小蓮進來吧。”她到這個世界這些年,只會挽普通的髮髻與編辮子。
風暮寒擡眼看了看她發間束着的髮帶,伸手一扯,三千青絲便散了下來。
葉芷蔚披散着頭髮坐在那裏,擡眼不解的望着他,緊張道:“你要做甚?”不知爲何,她總覺得他要拿她的頭髮泄憤。
剛纔因爲她的緣故,他放過了吳瀧,這讓他的心情非常不爽。
“莫動。”風暮寒沒好氣道,一邊從暗格裏將玉梳拿了出來。
葉芷蔚瞪圓了眼睛,“你……你想做什麼?”
風暮寒屈起食指,彈中她的額頭,訓斥道:“笨丫頭,一會英王的人便會尋來,莫非你想這個樣子見人不成?”
葉芷蔚側過頭來,見他移到自己身後,修長的手指探進她的髮絲間,輕輕一扯。
“你會梳麼?”葉芷蔚的聲音裏滿是疑惑,她清楚的記得當年他送自己的那支銀簪,他親手做的,把上面的青鳥做成了蝴蝶般的怪模樣,只要想起這個她的背後就升起陣陣冷意,心忖:你該不會想把我的頭也整成那樣的吧?難道你想讓英王見到我這般模樣後被嚇跑,從而取消婚約?
她正胡思亂想着,身後風暮寒不滿的輕輕拉了一下她的一縷頭髮。
她從銀鏡裏斜睇着身後的他,只見他板着那張妖冷的面孔,劍眉微凌,但手下的力道卻是有意放輕了。
她盯着他,難掩脣邊笑意。
這副場景可是百年難得一遇,那雙拿慣了
刀槍的手,沒想到拿着玉梳竟也如此從容。
風暮寒將她青絲梳順,雖然動作還顯生疏,可是卻比她自己綰的不知要好多少倍。
風暮寒從鏡中看到她臉上的笑意,原本想一直冷着她的心思不覺也軟了,“想什麼呢?”
葉芷蔚輕笑,返手去夠他的手腕,“沒什麼,只是覺得……我的夫君很了不起。”
空負妄名整九載,苦候今世憶前塵。幾經轉首煙雨夢,莫如君手挽青絲。
她等了他九年,不離不棄,而他也信守了承諾,沒有飲下那碗忘情水,不入輪迴,尋她而來。
風暮寒從後面貼上來,大手順勢侵入她的五指當中,十指扣住,“這一世,你也絕對逃不出爲夫的掌心。”略帶沙啞的嗓音裏帶着三分霸道七分桀驁。
葉芷蔚斜睨了他一眼,嗔道:“可惜我現在與英王有婚約在身,這一世還指不定要嫁給誰呢。”
風暮寒氣息驟然加重,空着的一隻手扳住她的下頜,“本世子纔不管你與誰有婚約,這一世你只能是本世子的,你若敢逃……”
“知道了,你又要打斷人家的腿,是不是?”葉芷蔚忍不住笑出聲來,粉紅的櫻脣與他近在咫尺,讓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慢了半拍。
他好不容易纔忍住了將她吞下去的衝動,馬車剛拐到街頭便遇到了英王府的人。
英王帶着三十幾名侍衛,見風暮寒已將葉芷蔚平安救出,又詢問起關於那些劫匪的事。
風暮寒隨口答覆說是全殺了,英王雖然有些無奈,但也沒辦法,南王世子的性子他是知道的,沙場見慣了血的,視人命如草芥,自然不會手下留情。
英王與風暮寒一同護送着馬車回了鎮國公府。
鎮國公府。
大夫人與瑤琴剛回府便大呼小叫的招來衆人。
“不好了,三小姐讓歹人劫了去,這可怎麼得了!”大夫人提起這事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不住的捶打着自己的胸口,“都是我不小心,一定是他們無意中看到了那丫頭長的有幾分姿色,所以才起了歹心!”
瑤琴在一旁扶着母親,以手帕擋着半個臉,哀哀勸道:“母親莫要傷心了,三妹自小便命不好,想來這也是她的劫數,怨不得別人的……”
二房夫人聽了也只得連連
勸慰,細細詢問起當時情況,大夫人只是不斷的叨咕着全都是她的錯,瑤琴也是支支吾吾,其實當時葉芷蔚的馬車行在她們車後,來了劫匪後,她們只顧着讓侍衛保護她們的馬車,根本就沒想到要保護後面葉芷蔚的馬車,等她們行遠了才發現,葉芷蔚的馬車已然被劫走了。
衆人正在議論此事,誰也拿不出個主意來,就在這時,忽有下人來報:“公爺到了。”
所有人懼是一愣。
自從閔氏死後,公爺葉淮安的身子便一年不如一年,爲了掩宮中耳目,他納了幾房妾室,也與宮女婉婷生下了庶女葉白霜,衆人都道以前葉淮安與閔氏情深意切,現在看他娶了這麼多的妾室,外界不由都傳言他的薄情寡義。
葉淮安本人卻對此置若罔聞,依然我行我素,皇后賞下來的宮人他盡數帶回府中,沒幾年功夫,他的後宅已經大有裝不下之勢,時常引來大房與二房的怨言。
不過抱怨歸抱怨,大房跟二房倒是巴不得這些女人們快些將葉淮安的身子掏空了,只待他死了,把那公爺的位子讓出來給他們。
“不知蔚兒是被何人所劫?”葉淮安面色蒼白,由身邊小廝攙扶着走進門來。
大夫人低了頭,瑤琴則是一臉茫然。
葉淮安轉過頭來,盯着一旁吃茶不語的大爺,“不知大哥可有派人出去尋找馬車?”
大爺品了口茶,吧嗒着嘴:“三弟莫急,你大嫂也是剛剛回府,我還沒來得及細問。”
葉淮安眉頭一緊,眼中似有風雷閃過,吩咐道:“來人,備車!”
大爺驚道:“三弟這是何意?”
葉淮安捂着胸口咳了一陣,“自然是去尋人。”
“莫急莫急,三弟,此事還需從長計議,不如先去官府將案子報了,眼見得天色也晚了,你身子不好,要是出府再有個三長兩短的……”
葉淮安冷笑一聲:“大哥等的不就是這個麼?”
大爺被他噎得說不出來話,大夫人嘟囔道:“公爺這話可冤枉死我們了,我們不過是怕您外出勞累,加重了病情。”
葉淮安捂着胸口不住的喘息,心裏卻是明鏡似的:近半年來他們千方百計的阻止自己出府,非是因爲擔心他的病情,而是怕他離開鎮國公府,脫離了他們的掌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