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暮寒不在軍營中時,營中所有事務暫由蔡先生主持,他正在帳中與夏侯將軍等人說話,外面忽地進來一名傳令兵,急稟道:“世子妃不顧阻攔要出營,求蔡先生定奪。”
蔡先生一聽立時站起身來,急道,“胡鬧!將軍走時千叮嚀萬囑咐,要世子妃留在營中,她爲何要出營?”
傳令兵猶豫道:“有人自城中爲世子妃送來封信,然後就……”
夏侯將軍聽了不由得一皺眉,“世子妃現在何處?”
“已至營門前,幸被汪楓山小將軍攔住了。”
“只怕汪小將軍非世子妃的對手。”夏侯澈緊張起來,“蔡先生還是與我同去看看的好。”
蔡先生無奈,只得與夏侯將軍一同出了大帳,趕往營門口。
可是當他們來到營門口時,卻傻了眼。
哪裏還有世子妃的影子,守在營口的幾位軍士個個哭喪着臉,見到蔡先生他們過來時不約而同抱屈道:“世子妃非要出營,屬下們委實阻攔不住啊。”
蔡先生環視四周,不見汪楓山的身影,不由奇道:“汪小將軍呢?剛纔不是他攔着世子妃的麼?”
“汪楓山將軍見攔不住世子妃,便陪着她一同出營去了……”
蔡先生聽了氣得鬍子都快翹起來了,連連搖頭。
“除了汪小將軍還有誰與世子妃同行?”夏侯澈到是非常冷靜。
有人回道:“汪將軍身邊還帶了十名士卒。”
“還不快些派人去追?”蔡先生急道。
守營門的軍士委屈道:“屬下已經派人去了……可是到現在還沒見他們回來,按說世子妃離開的時間並不長,本應能追上的……”
夏侯澈苦笑着對蔡先生道:“之前我曾言邊城之難是由世子妃出謀劃策方纔破解的,你還不信,現在你總該信了吧?”
普通女子怎會有如此大膽的舉動與謀劃。
蔡先生一邊揪着鬍子,一邊搖頭,“此女太過大膽,只怕苦了我們世子爺啊!”
夏侯將軍一笑,低聲道:“苦與不苦咱們怎能知曉,也許咱們爺還樂在其中呢。”
蔡先生沉吟片刻,最後只能長嘆一聲,“老夫還是寫封信,讓人將信送進城去,告
之世子爺的好。”
世子妃要是真出了什麼事,只怕就連他們也要跟着挨軍棍。
夏侯將軍連忙點頭稱是。
他們這邊準備往城裏送信,那邊杜薇已經帶着汪楓山等人進了京城。
開始時汪楓山還擔心他們會在進城時遇到麻煩,可是那些守城的軍士聽說要進城的是南王世子妃時,竟二話沒說,直接開了城門。
一行人進了京城,直奔太子府而去。
一路上,杜薇不住四處打量。
城中看似極爲平靜,街頭巷尾熱鬧非凡,尋常百姓來來往往,商鋪店家也都正常營業,可是她總能感覺到一種壓抑的氣氛縈繞在周圍。
還沒等他們靠近太子府,遠遠便見前方巷子裏站滿了手持兵刃的士卒,將太子府的前後門圍了個水泄不通。
杜薇只得讓汪楓山上前打聽。
不一會汪楓山回來道:“聽說傳陛下旨意查封太子府的是英王殿下,您要想見太子妃還需先得英王殿下同意。”
杜薇低頭思索半晌,不覺有些泄氣,心中暗忖:要是風暮寒這隻老虎在的話,她這隻小狐狸就不用這麼辛苦了。
“英王殿下現在何處?”杜薇問。
“聽說自皇上那日中毒後便一直留在宮中。”汪楓山道,“您真要入宮?”
望着遠處皇宮頂部耀目的琉璃瓦,她心中確實曾有過一瞬間的猶豫。
若是換做以前,她定會毫不猶豫的去見英王,可是現在,他還是以前的那個他麼?
她不確定。
可是她這時候又不敢去尋風暮寒。
他要是發現自己私自跑出來,定會又大發雷霆,那一幕光是想想就令人覺得背後發冷。
皇宮,寢宮內。
英王負手站在廊下,禁軍侍衛統領小心翼翼的侍立在一側。
“其他各皇子府的情況如何?”英王的聲音聽上去似比平時要冷淡許多,脣角眉梢的溫潤之色早已不復存在。
“屬下都已安排好人手,各處守衛森嚴,宮門處已經盡在掌控之中。”
“南王世子……他這幾天在城裏有何動向?”
禁軍侍衛統領略一沉吟,“世子自那日出宮後便回了南王
府,這幾日也沒見他出府……”
英王眉間掠過絲疑惑之色,他最忌諱的人與最得力的幫手竟是同一個人,他不得不防。
這時一名御醫自寢宮內走出來,英王臉上立時換了焦慮的神色,舍了禁軍侍衛統領,急上前詢問道:“父皇身體怎麼樣了?”
御醫面色沉重,搖了搖頭。
英王臉色一白,身子晃了幾晃,身後的禁軍侍衛統領見了急忙上前攙扶,勸慰道:“殿下切莫傷心過度,您已經盡力了。”
御醫見狀也連連開導,“太子所下之毒過於兇險,這些日子皇上要不是得英王殿下悉心照料,只怕早就……”
英王仍是搖着頭,彷彿不能接受這殘酷的現實。
御醫嘆了口氣,施禮後退了下去。
“你也去吧。”英王對禁軍侍衛統領道,臉上的哀傷之色也隨之退去。
“是。”禁軍侍衛統領連頭也不敢擡,應聲而退。
英王又在廊下站了一會,寢宮內滿是濃重的湯藥味,雖點了驅穢香,但仍是難聞的很,這幾日要不是爲了堵住悠悠衆口,他幾乎連那門都不想進。
就在這時,一名侍衛匆匆來至英王面前,拱手道:“啓稟殿下,南王世子妃求見。”
英王身子忽地一滯。
她……她來做什麼?
他下意識的伸出手來,握住廊下的朱漆欄杆。
“她可是一個人來的?”他像是在問那侍衛,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是。”
“請她至寧雲殿。”他吩咐道。
看着侍衛離去的背影,他的心裏突然沒來由的雀躍起來。
他感覺自己好像重新變成了一個青澀的少年,心中懷着期待,但又怕會終成一場空,所以故作矜持的保持着冷靜。
在成年之前,他便以普通皇子的身份住在寧雲殿裏,剛纔就連他也不知自己爲何竟脫口而出,讓人帶她去了那裏。
陽光灑在殿外,微微有些刺眼。
他站在寧雲殿裏,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緩步自殿外炫目的光華中走出,不由得閉住呼吸。
心底,竟隱隱作痛。
愛河千尺浪,苦海萬丈波,求之不得,是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