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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謀論 - 370 掙扎字體大小: A+
     

    370 掙扎

    姬凌宜清醒了不到一炷香的時間,在依次看過她的丈夫跟三個兒子後,便再次陷入了昏迷。

    周玄毅坐在妻子榻龐,他想借機向他的兒子們傳達一些兄友弟恭的思想,卻又擔心驚到妻子。

    這些年來,他習慣了對姬凌宜冷漠、無視,但當姬凌宜病入膏肓,即將離去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心中對她有多麼不捨。

    這些年,他將自己跟秦怡的分離,怪罪在她的身上,從未對她過完過半句,時至今日,他才意識到,有着一顆強大包容性的姬凌宜,纔是最適合他的良人。

    周長治跟周馳,早已經習慣了母親的昏迷,他們默默無語站立着,偌大的廂房裏,只有周祐琨因不能接受母親重病,而不斷的啜泣。

    在這難得的安靜裏,崔淨彎腰,小心翼翼地進了房間,“皇上,宋將軍求見!”

    周長治跟周馳,不約而同地擡起頭,一個眼裏寫滿激動,另一個卻寫着迷茫。

    周玄毅的手指在膝蓋上依次敲打,“讓他在外面候着!”

    “是!”崔淨答,卻沒有立刻退出。

    “怎麼?還有其他事?”周玄毅看出崔淨的遲疑,追問。

    “皇上,除了宋將軍,太子妃還有周四娘也一起,說是週四娘要親自爲自己洗冤!”崔淨知道周玄毅對周萋畫是什麼態度,聲音壓低,慢慢說話。

    卻見周長治跟周馳的臉色又變了,一個糾結地皺起了眉頭。而另一個卻變得輕鬆起來。

    周玄毅靜思,“讓他們去太極殿!”

    “是!”崔淨擡手,示意身旁的小公公下去傳話。

    周玄毅看一眼氣氛明顯不對的周長治跟周馳,“你們兩個也一起!”

    兩人欠欠身表示明白。

    周祐琨有點着急,擡頭看向周玄毅。

    卻聽周玄毅吩咐,“老九,就留在這照料你母后,這些天,你兩位兄長會很忙碌,你暫住這裏。照顧你母親的起居!”

    周祐琨福禮接受。垂下的頭卻用力點的低着,他的眼睛斜看着牀榻裏的姬凌宜,爲難的抿了抿嘴,在西山寺的日日夜夜裏。周祐琨無時無刻不在想念着母親。他心中一直有個疑惑。爲什麼母親不像喜歡其他的皇子一樣喜歡他。

    可當現在他真的站在母親面前時,竟然突然不知所措起來,他知道母親病的很嚴重。他很心疼,卻不知道該什麼。

    “是!兒臣遵命!”周祐琨小聲回答。

    隨着周玄毅帶着周長治跟周馳離開,蚊帳裏的姬凌宜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她其實早就醒了。

    當她看到她生命裏,四個最重要的男人,都再蚊帳外守候着她時,頓覺她這一聲,也圓滿了。

    可憐天下父母心,縱使病的這麼嚴重,她也能從剛剛丈夫跟兒子那異於平時的神色裏,感覺到什麼,她微微移動一下腦袋,看到蚊帳外,只站着周祐琨。

    她很想開口問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僅剩的一點點母愛,卻讓她無法開口。

    她已經欠周祐琨太多了,今天他第一次回宮,自己卻只關心他的兄長。

    被冷落的滋味,姬凌宜感受了太多,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強加給周祐琨了。

    她剛剛倘若沒有聽錯的話,是宋雲崢來求見。

    因爲秦怡,她與宋雲崢向來不合,但這一刻,卻因宋雲崢的出現,她開始心安起來。

    她一直擔心宋雲崢會搶走周長治的皇位,但現在,她才明白,周長治若是喪失太子之位,與他自己的無能有關,與周馳的爭奪有關,唯獨不會是宋雲崢。

    微微探口氣,姬凌宜緩緩閉上了眼睛。

    太極殿裏,宋雲崢等人早已經等候多時。

    蘇寧眉身子太過虛弱,在藤椅上直接被臺來的。

    因她特殊情況,在衆人施禮時,她被周玄毅免禮了。

    “父皇,您一定要爲我做主!”蘇寧眉倚在藤椅上,原本就因流產氣虛的她,又處在憤怒之中,她每說一個字,就好像隨時都會斷氣一樣。

    周玄毅面無表情地看了她一眼,然後直接把目光看向宋雲崢方向,他知道,宋雲崢的身後站着周萋畫,於是直接說道,“週四娘,聽說,你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可有此事?”

    嬌小的周萋畫站在宋雲崢身後,宋雲崢那高大的身軀像一道屏障一樣,將她擋得嚴嚴實實,聽到周玄毅的問話,她疾步朝旁邊移動幾下,跪地行禮,“是,四娘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

    “說來聽聽!”周玄毅的右手,又下意識地敲打了四下膝蓋,擡頭道。

    “回皇上,此事影響頗大,四娘能否有個不情之請!”周萋畫擡眸,靜靜看着周玄毅。

    “說!”周玄毅有點慵懶。

    “四娘,求皇上屏退左右,只說給皇上聽,待皇上定奪後,再決定要不要公告衆人!”周萋畫抿嘴,爲了表明自己不是玩花樣,她再次補充道,“此事影響頗大,求皇上三思!”

    一聽周萋畫這麼說,周玄毅第一反應竟是看向宋雲崢,見宋雲崢一手背於身後,一手放在身前,輕輕晃動身子,頭微微一點。

    “好,都下去,留四娘一人!”周玄毅答應了。

    “皇上,求做主啊!”周玄毅做出退步,讓蘇寧眉有種不祥的預感,縱使現在周萋畫什麼也沒說,她已經確定,周萋畫最後肯定會安然無恙地離開,她哀嚎着,並要從藤椅上下來。

    卻被周長治命人制止了,“別給我丟人!”

    隨着周長治的訓斥,立刻有宮女上去把蘇寧眉按在躺椅上。隨後,周長治福禮,“兒臣退下!”他便第一個下去。

    周長治都表態了,周馳自然知道自己也必須立刻。

    周馳走到周萋畫面前,一臉心疼地說道:“畫兒妹妹,委屈你了!”

    他還想做進一步的舉動,卻被宋雲崢橫在身前。

    “六皇子,請吧!”宋雲崢醋意叢生,他怎麼能看着周馳對周萋畫暗算秋波。

    周馳擡眼看一下宋雲崢,沒有搭理他。“畫兒妹妹。經歷此劫,我定許你榮華富貴!”

    “!”宋雲崢一下子瞪圓了眼,什麼意思!

    周萋畫將身子往一旁一側,“六皇子請吧!”

    周馳這才戀戀不捨地離開。

    宋雲崢看着他的背影。卻跟身旁的周萋畫說話。“他剛剛是什麼意思!”

    周萋畫白他一眼。不痛不癢地說道,“宋將軍,您也離開吧!”

    宋雲崢驚愕張嘴。一幅我已經知道兇手是誰,還要離開的樣子。

    “這是聖命!”周萋畫道。

    宋雲崢有點鬱悶,甩袖離去。

    主殿裏,空空蕩蕩,只有崔淨遠遠地站在門口。

    “周萋畫,既然你說你不是兇手,那兇手是誰,他爲何又要對太子妃下手!”周玄毅開口便問。

    “皇上,請聽臣女細細說來!”周萋畫對周玄毅早已經沒有了剛進京時的謹慎。

    她擡着頭,看着周玄毅,“皇上,你可記得一年前的一年前海寧伊府案?”

    “當然!”周玄毅乾脆回答。

    抄查海寧伊府是周長治做太子這些年,做的唯一一件讓他滿意的事,不但填充了國庫,也讓周長治一掃往日不思進取的形象,以鐵腕之態出現在朝堂之上。

    “怎麼?你的意思是說,毒害太子妃的事與伊府有關?”因爲不安,周玄毅又下意識地敲打了一下自己的膝蓋。

    “的確,伊府一夜被滿門抄斬,樹倒猢猻散,卻仍有人心寄伊府!”周萋畫繼續說話。

    周玄毅的眼睛眯長一條縫,他俯視着殿下的周萋畫,眼神變得複雜起來,“我記得,伊府被抄查是因爲是秦王的餘黨!難道,你是說,此時是秦王餘黨所下的毒手?”

    他說這番話時,語氣很慢,眯起地眼睛,看着周萋畫。

    “不!”周萋畫擡頭對視周玄毅,“我只能確定兇手是誰,但不能確定他此次星星與秦王是否有關!”

    聽到這話,周玄毅的臉竟然瞬間恢復了平靜,“兇手到底是誰!”

    面對周玄毅的的追問,周萋畫卻繼續按照自己的節奏來,“伊府有三位郎君,大郎便是死狀很慘的伊刺史,二郎在十年前死在了老宅的槐樹下,而三郎在伊府的抄家裏,不慎墜落山崖!”

    周萋畫的無視,讓周玄毅顏面受損,但他卻沒做表露,面無表情看着周萋畫。

    “伊三郎共有一妻三妾,卻有龍陽之好!”周萋畫一頓,“其院落裏,從小廝到樂者皆是貌美郎君!”

    “龍陽之好”四字一從周萋畫嘴裏出來,周玄毅眉頭一縮,他已經明白周萋畫要說什麼了。

    “伊家被抄家後,家奴被遣,伊三郎養的那些貌美郎君也四散流離……”

    “好了,不要說了!”周萋畫話沒說完,就被周玄毅打斷了,他已經知道誰是兇手了。

    “在這些貌美郎君裏,卻有一人因卓越的舞姿跟悅耳的歌聲,被人當成尤物進了東宮!”周萋畫卻宛如沒有聽到周玄毅的話一樣,繼續用跟以前一樣的話說話,“起先,這人是想爲伊三郎報仇,於是,他設計了他主子的墜馬,主人發現後,卻沒有責備他,反倒更加憐惜他,後來,他發現他也喜歡上了他的主人!”

    “好了,不要說了!不要說了!”周萋畫自始至終都是一個音調,像是一支碾子,咯吱咯吱,挑戰着人的耳朵,周玄毅幾乎要咆哮起來。

    但周萋畫卻並不搭理,“可是他的女主人,偏偏是個一孤傲自以爲是的女人!於是有一天,他偶然知道了一種可以讓孕者流產的藥物鱉甲,他便想着懲罰一下他的女主人!”

    周萋畫說到這裏,終於停下了她那種磨人的聲音。“皇上,臣女請您允許宋將軍把人跟證物帶進了嗎?”

    周玄毅長吁一口氣,怒視着周萋畫,最終卻只是擡手示意身旁的崔淨,出去傳話。

    太極殿旁的廂房裏,周長治、周馳正在焦急地等待着。

    一個寢食難安,一個仇恨滿滿,反倒是宋雲崢面無表情地看着窗外,很快就立冬了,寒風簌簌。這個冬天不知道又會有多少人處在飢寒交迫裏。他一會兒看看窗外,一會兒眸光落在周馳身上,他跟周萋畫說的,許她榮華富貴是什麼意思?

    “雲崢啊。你跟我說實話。你知不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周長治坐在宋雲崢身旁。急切地問道。

    “知道!”宋雲崢沒有躲閃,他清楚地感覺到,當這兩個字從他嘴裏出來時。對面的周馳立刻向她投來了炙熱的眼神。

    而周長治也瞥了周馳一眼,然後再次追問,“那,那是誰啊?”

    “不是六皇子!”宋雲崢再次簡短回答。

    “那,那……”周長治語塞,與周馳無關,那,那蘇氏兄弟彈劾周馳的事,後果豈不是要讓他來擔,父皇本就偏袒周馳,如此一來……

    “雲崢!”周長治拉住宋雲崢,將他拉到門口,“雲崢,你得幫我!”

    “殿下?”宋雲崢皺眉,看着周長治。

    “你告訴我,兇手是誰,會不會影響我?”周長治拉着他的手,急切詢問,他是那名信任宋雲崢,甚至說,他活在這世間,任何人都可以不幫他,但是宋雲崢不可以不幫,從小到大,快三十年的友誼,縱使一個爲主,一個爲臣,但周長治從來沒有看低過宋雲崢。

    在宋雲崢的認知裏,他也尊敬着周長治,縱使他軟弱無能,縱使他搖擺不定。

    但現在,宋雲崢真的沒法給他承諾,因爲是蘇寧眉再逼周萋畫,是他的女人再逼迫他的女人。

    宋雲崢知道,真相大白,太子一方必然遭此重創。

    但他,絕對不允許,任何人再來傷害周萋畫。

    “雲崢,你說話啊!”宋雲崢的沉默,讓周長治如臨大敵,他用力搖晃着宋雲崢的手,“你要幫我啊,幫我!”

    “宋將軍,皇上有旨,命您速速將兇犯緝拿歸案!”崔淨從主殿出來,看到在側殿說話的宋雲崢跟周長治,也大抵能猜出兩人在說什麼。

    哎,誰能想到,在這場災難裏,明明是受害方的周長治竟然要被懲罰呢。

    他沒有向前,站在主殿門口,闊聲傳達命令。

    “哎!”宋雲崢長嘆一口氣,推開周長治,先是轉身朝崔淨點頭,表示明白,然後便闊步朝東宮而去。

    也就兩柱香的功夫,宋雲崢便再次出現在了長廊上,這一次,除了他,身旁還有一人。

    “啊!伶睿!”周長治一甩袍服,疾步迎去,“雲崢,你,你怎麼把伶睿帶來了!”

    “是啊,太子,這宋將軍好粗野!把人家的胳膊都弄紅了!”伶睿嬌嗔地朝周長治撒嬌,他想撲到周長治的懷裏,卻被宋雲崢強行來住。

    “雲崢,你,你這是做什麼,不去捉拿兇手!把他帶來做什麼!”周長治雖然疼愛伶睿,但也知道,這種龍陽之好是被皇上所詬病的,把伶睿帶來,豈不是直接讓皇上動怒,“雲崢,你不幫我也就罷了,怎麼能將我的短處揭露在父皇面前!”

    周長治鬆開伶睿,想將宋雲崢拉到一旁說事,但宋雲崢卻不爲所動。

    “宋雲崢!你這是要置我於死地嘛!”周長治幾乎怒吼出聲。

    “太子殿下,並非我要爲難,事情本不會變成這樣,但你身邊的人卻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雲崢是心有餘而力不從心,有心搭救,卻無能爲力啊!”宋雲崢終於還是忍不住開口了,若不是蘇寧眉威脅周萋畫的生命,他定然會循序漸進,不動聲色,爲其開脫。

    這些年來,他無時無刻不站在周長治身旁,他不想奪他的皇位,他希望他能安心當他的太子,可偏偏,他就是扶不起的阿斗。

    “殿下,得罪了!”宋雲崢朝周長治抱拳,用力一拉,將伶睿徹底從周長治身旁拉走,再一用力,便將他推進了太極殿。

    周玄毅對這個名叫伶睿的男寵,早有耳聞,但他一直秉着不聞不問地原則,但現在這伶睿竟然對皇家子嗣動手,而且還引起了皇子間的陷害與爭奪,周玄毅豈能饒他。

    “你就是伶睿?”周玄毅威嚴出聲,“擡起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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