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痛苦和遺憾的事情，莫過於希望就在眼前，卻從手指縫隙中溜走。

楊成虎現在就是這個感覺。逃亡了整整一夜，眼見逃回到天華市，只要再等幾分鐘，城門大開，進城之後他就能化解危機，安然無恙。

可偏偏這個時候，洛川出現了。

“洛小子，你不要欺人太甚，要知道，就算是兔子急了也會咬人！”楊成虎咬着牙，色厲內荏道。

然而，迴應他的，只是洛川手裏的劍。

倚天劍緩緩出鞘，平淡得不帶一絲煙火氣息。卻楊成虎渾身彷彿驟然壓上了千斤巨擔，幾乎難以喘息。

就是這把劍，昨天，暴飲鮮血，甚至殺掉了一位高級武者。

倚天劍鋒緩緩擡起，劍芒反射，直指人心。

楊成虎終於承受不住這股強大的壓力，仰天大叫一聲，猶如陷入絕境的野獸，咆哮着衝了過來。

“洛川，我們同爲中級武者，你以爲吃定我了？我要是拼命，鹿死誰手，猶未可知！”

楊成虎猛然抽出背後的虎頭大刀。

昨天，楊成虎在黑夜中偷襲的時候，用的是軟劍，那是楊成虎最厲害的殺人招數，不過，那柄軟劍昨天晚上交手的時候被洛川崩碎了。而現在，楊成虎只能選擇他最不願意選擇的戰鬥方式，硬碰硬。

“去死！”

楊成虎高高躍起，雙手緊握着虎頭大刀，渾身青筋暴突，用盡全部力氣，朝洛川力劈而來。

面對楊成虎狂暴的攻擊，洛川只有一個迴應。

以暴制暴，一力壓之。

只見洛川將倚天劍當作棍棒使用，雙手狠狠一輪。

倚天劍畫出一個半圓，在半空中，跟對方狠狠的撞在了一起。

轟！

洛川雙手猛地一震，渾身力量排山倒海般拍了過去。

倚天劍堅硬無比，直接劈碎了楊成虎手中的大刀，重重的砸在對方的胸膛。

楊成虎來得快，回去得更快。“噗”的一聲在半空中噴出一道血柱，而後重重的摔在了城門之下。

“開門啊……快打開城門啊！”

楊成虎渾身染血，在地上爬行，拖出一條長長的血痕，終於到城門前，拼命的叫喊。

“吵什麼吵？還沒到時間呢！”城樓上，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殺人了，要殺人了！你們快把城門打開！”楊成虎悲號。

身後，洛川一步一步走來。腳步聲如同死亡的鼓點，一下一下敲擊在楊成虎的心上。

楊成虎被嚇破了膽子，死亡的恐懼，讓他不顧一切，轉身跪地求饒道：“洛川，放過我吧，我是看着你長大的啊！”

“之前，你暗算我的時候，可不記得咱們以前是鄰居啊！”洛川搖頭輕嘆。

“只要你別殺我，我願意什麼都聽你的，我發誓，我發誓以後絕對不會背叛你。你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楊成虎痛哭流涕。

洛川聞言冷笑道：“一個連跟隨自己多年的隊伍裏的兄弟都能出賣的人，我還能相信你的人品？留着你，我還不如養一條狗！”

“不……你不能殺我！”楊成虎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道：“在你出城之後，朱家的人已經抓到了羅波，我知道，那小子是你的兄弟。你放了我，我去向朱家求情，讓他們放了羅波……”

“你說羅波被抓了！”洛川渾身猛地一震，眼中爆發出兩道寒芒。

“不錯，羅波被抓了，我死了對你救他沒好處！”

這個時候，楊成虎抓住了籌碼，心中平靜了不少，終於又恢復之前陰狠毒辣，睿智的心態，說道：“我如果死了，朱家知道了肯定會殺死羅波報復。反之，如果你不殺我，還可以用我當籌碼，跟朱家進行交換！”

“所以，殺死我，對你百害而無一利。”最後，楊成虎擲地有聲，充滿自信的看着洛川，他相信，有這個籌碼在手，洛川不會輕易殺他。

果然，洛川面上流露出了遲疑的神情。

就在這時，背後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城門緩緩打開了。

楊成虎眼中閃過一絲欣喜。

一剎那，劍光閃過。

倚天劍從楊成虎的脖子上橫掃而過，緊接着，一顆偌大的頭顱就飛了起來。

楊成虎望着離自己越來越遠的軀體，面上寫滿了迷茫，他不明白，爲什麼洛川會不受威脅？

這時，洛川微微嘆息的聲音幽幽的傳來：

“可惜……如果你是寒冰長老，或許我就留你一條命去交換羅波。而你，對於朱家來說又算得了什麼？”

城門轟然打開，和往常一樣，城中之人紛涌而出。

突然，走在最前面的人發現一團黑影朝自己飛來，下意識的伸手接住。

定睛一看，只見一個頭顱正面目猙獰的瞪着自己，頓時魂都差點嚇飛了。

任誰，大清早的一個人頭飛到自己懷裏，那也得嚇得夠嗆。

“殺人了！”

有人驚叫起來。

“誰……？”

“怎麼回事？”

城防軍很快就趕來了，看着地上的人頭，冷聲問道：“此人是誰？誰殺的？”

“這不是楊成虎嗎？他們隊伍昨天進的山沒回來，怎麼大清早死這裏了？”

“不清楚，我們剛出城，一個人頭就飛了進來。”這些人都沒看清死的人是誰。

就在這時，一道身影不緊不慢的走到近前，緩緩說道：“人是我殺的！”

頓時，所有人爲之側目。

“你？”有人不信，衆所周知，楊成虎可是中級武者，眼前的這個十七八歲的少年能殺死中級武者？

不過，城防軍可不管那麼多，只要有人承認就好，當即就有兩人拿着鐵鏈圍了上來，怒斥道：“城中不得殺人，難道你不知道嗎？快快束手就擒。”

“城中不能殺人，但沒說城外不能殺人吧！”洛川像是看白癡一樣看着對方，淡淡道：“此人是我在城門打開之前所殺，屍體還在外面呢，你們可以去看！”

“好像是這樣，剛纔我第一個出城，楊成虎的頭確實是從城外飛進來的。”第一個出城的人說道。

其中一個城防軍找到楊成虎的屍體檢查了一番，回來稟報之後，城防軍隊長面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一雙虎目怒視，道：“算你小子走運，以後若是再敢當衆殺人，不管是城裏城外，老子都要抓你。”

“既然沒事，那我就走了！”

洛川彈掉倚天劍上的血珠，隨手將劍入鞘，而後撥開人羣，不緊不慢的離開。

而此時，天色剛亮，第一縷陽光撒落，追隨那道悠揚的背影在街角處消失不見。

整個過程，洛川猶如黎明時分的死神，在帶走最後一抹黑夜的剎那，順便收割曙光中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