坊子裏做衣做鞋的速度都變得快了許多。
僅僅三日時間,這些婦人就做出了兩千件統一制式的軍衣,一百雙納了厚底的軍靴。
藥奴陪着小娘子去後院的工坊,在賬房間裏請婁箏坐下。
黃嬸子笑嘻嘻的特意給婁箏泡了放了柳葉芽的茶水,這才高興的道:“小娘子,你讓老婦做的盔甲已經做好了,您現在要不要看看?”
婁箏笑着點頭。
黃嬸子朝身後跟着的兩個年輕婦人低聲說了句話,那兩個婦人高興的一笑,轉身立即就去了。
不一會兒,兩個婦人擡着一個木箱進來,黃嬸子親自把木箱打開。
從木箱裏把一副軟甲捧出來遞到了婁箏面前,“小娘子看看可合心意,老婦手藝有限,若是有不合適的地方,小娘子就當着老婦的面指出來,老婦今晚就都改好了。”
婁箏把軟甲打開,看到軟件上鑲嵌的密密的小甲片,胸前的護心鏡,還有上裝內裏縫製的牛皮。誰說這些婦人手藝一般的,這件軟甲的製作水準早就超越了婁箏的預估。
“黃嬸子,這件軟甲做的很好,我沒任何不滿意的,你就按照這件來,這些日子,用我叫人送來的材料,能做幾件就做幾件,至於你想把這門制甲的手藝交給誰,那我就不管了,我只負責收這樣的軟甲。另外,我讓藥奴給你一件五十文的工錢。”
黃嬸子笑的見牙不見眼,對着婁箏連連擺手,“那哪裏成,這鎧甲是做給將領們的,這門手藝又是小娘子授的,老婦怎能在現在拿錢,日後兵士們都有衣穿了,老婦再用這手藝賺錢不遲。”
黃嬸子說的真心,婁箏也不與她客氣,“那就讓黃嬸子受累了。”
“小娘子說的哪裏的話。這是作爲軍戶應該做的。”
婁箏讓藥奴把這副鎧甲送到自己的臥房,剛從製衣的坊子裏出來,魚九就匆匆跑了過來。
“小娘子,小娘子。磚窯那邊有消息了。”
婁箏眼睛一亮,“走,我們現在就去!”
軍營中,本來一日只有兩頓稀粥的伙食突然恢復了正常。
不僅一日三頓,而且火頭軍發的鍋盔還又大又厚。看着就是飽肚子的。
被餓的險些走不動路的兵士們,今天終於吃了一頓飽飯。
原本已經死氣沉沉的邊軍軍營,就因爲這一頓飽飯變得有了生機。
練兵場上,高臺下是烏壓壓的人頭,筆直站立着的兵卒們雖然仍舊衣衫破爛,兵器磨損,可是精神狀態卻很好,有些邋遢的面容上,卻時常帶笑,一不小心就露出一口白牙。顯得特別的傻氣。
其實人很好滿足,過慣了苦日子的人,只要衣食無憂就會感天謝地。更不用說這些在邊境苦熬的兵士,看,一頓飽飯便給了他們精神支柱。
雖然他們衣衫襤褸,卻守衛着大武朝最脆弱的北境,生活在環境最惡劣的涼州,他們夢想簡單,做的事卻是最高尚的。
這羣傷兵餓卒是大武朝最可愛的人。
婁大將軍穿着重鎧站在高臺之上,嘴脣被寒風吹的開裂。冷風從重甲的縫隙裏鑽進骨頭,全身根本就保持不了一絲熱氣兒。
但是瞧着高臺下這一羣年輕的兵卒,他的背脊挺的更直了。
前兩日與女兒的夜談似乎給了他勇氣,他目光如炬。一一掃過這羣兵卒,聲音大的好像是在風中嘶吼。
“你們給本帥聽着,只要好好練兵,一日三頓就有飽飯!再過幾日,還有新的軍衣軍靴!如果再讓本帥發現偷奸耍滑的,一律軍法處置!”
“謹遵帥令!”練兵場上傳來山洪一般的迴應聲。
婁大將軍守衛北境多年。麾下三萬親兵幾乎是他一手帶出來,並不缺少軍人的風骨,之前那般樣子,只是飢餓貧窮所逼。
副將韓成峯和參軍周璧就站在婁大將軍身後。
周璧見到重新凝聚的軍心,雙眼一紅。
而身邊的韓成峯眼神卻微微一閃。
作爲僅次於婁大將軍的副將,韓成峯很瞭解現在軍中糧草是什麼情況,若照着這樣的吃法,恐怕最多隻能撐上二十日。
一旦二十日過後,朝廷沒有運來錢糧,那三萬邊軍就會造反,頃刻分崩離析。到時候他們可是誅九族都不能平息皇上的怒火。
更可怕的是,圖渾人已經有動作了。
韓成峯想到圖渾人派探子送到他手中的那封密信,縮在袖中的右手緊了緊,眼底深處閃過狼一樣的光芒。
練兵結束後,三人一起往營帳走去。
婁大將軍突然停下步伐,對兩人道:“你們都來我營帳,我有個計劃要與你們說。”
周璧和韓成峯面面相覷,就跟隨着婁大將軍去了主賬。
兩人從主帳中出來已經天色擦黑,昏暗的天光讓人看不清彼此臉上的表情。韓成峯轉過身擡起頭,眼裏都是貪婪的光芒。
婁箏坐在馬車裏,她身邊放着一個半人高的木箱子。箱子一打開,就會有一片璀璨的光芒反射出來。這些該死的玻璃,如果放在現在只會一文不值,並且還會造成光污染,但是在大武朝,確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婁箏纖細白皙的手指中夾着一顆琉璃珠,裏面有一隻被琉璃裹住的不知是什麼品種的昆蟲。
人就是這樣,有時候只是缺一個契機,只有這個契機找對了,那將會有源源不斷的發現和創造。
婁箏想起自己到莊子上時,兩位磚窯的工匠師傅跪着高興的痛哭流涕的情形。
他們誰也沒有想到,那麼美麗的琉璃真的能夠燒製出來,並且方法如此簡單,原料就是路邊不起眼的沙子和幾文錢就能買上一筐的方鈉石!
那一刻,婁箏在他們眼中就是天上下凡的神女。能知道琉璃的煉製方法,不是神人是什麼!
兩位工匠和守飛揚恭敬的把婁箏送走,那些琉璃即便是絕世珍寶,對於他們二人都再沒有誘惑。
掌握了這門絕密,誰還會在乎那些被製造出來的琉璃。
工匠們不是傻子,能幸運的被小娘子選中,掌握這門手藝,比什麼都划算,這可是能延福子孫後世的手藝,不用婁箏教他們,他們就自覺地守口如瓶,就連主家守飛揚他們都沒有透露出一丁點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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