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老下車後見到來人，收起了臉上溫色，先是看了身邊給他開車門的年輕男子，卻並沒有搭理迎接出來的女孩，徑自朝着別墅大門走去。
女孩臉上的笑容有片刻僵硬，瞬間又恢復了原來那副模樣，快步跟着潘老進了別墅，邊走邊脆聲喊着，“奶奶，爺爺回來了。”好似很高興的樣子。
走在最後的兩個年輕男子瞥了眼年輕女孩，神情有略微變化，雖然很快低頭，但是也沒有掩飾掉眼底深處的那抹鄙夷。
肖哲帶着小婁箏回到出租屋，兩人在樓下買了面很快吃完。
然後肖哲竟然破天荒的翻開了書本看起書來，看的書正是今天在新華書店買回來的那些。
小婁箏在他身邊玩了會兒，就先躺在牀上睡了。
窗外時不時傳來蟲鳴，等到肖哲覺得頭昏腦漲的時候，擡頭一看桌角放着的鬧鐘，竟然已經顯示零點了。
在眼前攤開的那本書，好久都沒有翻動一頁，不是因爲他精神不好看不下去，而是上面的說的東西，舉得案例，甚至是分析的作圖他一樣都看不懂……
就像是一個英文單詞一樣，拆開每個字母都知道，但是拼在一起，就是不知道它的意思。
肖哲懊惱地抓頭，這個時候突然感到一股深深的無力感，覺得自己特別沒用，以前是得過且過，覺得人活着也就那樣，餓不死就行了。但是現在有了目標，自己還沒開始朝着這個方向努力，頭一擡，在起點就看到擋着一座大山。搬都搬不動。
他深吸了口氣，去倒了杯溫水，轉身回到桌邊坐下的時候，發現婁箏揉着眼睛坐起來。
小傢伙溼漉漉的眼睛明顯朦朧迷茫，“哥哥，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說完就到肖哲身前桌面上攤開的書本。旁邊的一副案例圖被他用紅筆打了個大大的問號。
肖哲摸了摸婁箏已經有一個手指節那麼長的頭髮。“婁箏快睡覺，哥哥看完這幾頁，也睡。”
小婁箏站在牀上。正好趴在桌上，她小手伸出夠到肖哲放在旁邊的水杯，捧起來喝了好幾口，然後就直直地盯着肖哲打着問號的那個地方。
“哥哥這裏不懂嗎？”
肖哲瞬間有些尷尬。伸手接過婁箏喝完的水杯，放在旁邊。故意板起臉道：“快去睡，小孩子不能熬夜。”
婁箏眨眼看向肖哲，眼神清澈透亮，“哥哥。這個圖前幾天老師就說過，很簡單的。”
肖哲：……
然後肖哲就見到小婁箏伸手從肖哲書包裏翻出他的數學書，翻開到那一頁。推到肖哲面前，“哥哥。你看，是不是很像。”
肖哲：……
臥槽，家裏的孩子太聰明瞭，做爸爸完全無地自容，尊嚴掃地怎麼辦
肖哲咳嗽了兩聲，“快去睡，再不睡我就要生氣了啊誰說我不知道的，我只是還沒去看而已。”
小傢伙疑惑地歪了歪頭，似乎在分辨肖哲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最後真話假話沒看出來，小傢伙卻敏感的感受到爸爸似乎有點面子掛不住要生氣了，乖乖地躺回牀上睡覺去，還很乖巧只縮在牀裏側，把外側大半的地方留給肖哲。
一旦婁箏平緩綿長的呼吸聲響起，肖哲連忙急切地翻開數學書研究起來，可是他太長時間沒聽課，即便是書上解釋了知識點，也有例題分析，但是前面的基礎知識他也不會，還是連看也看不懂……
最後肖哲在心裏哀嚎一聲，靠着椅背，捂着眼睛，他現在終於知道不認真學習的後果了。
把數學書那一頁折起來，連着從新華書店買的書一起塞進書包裏，他這才關了燈，躺到小婁箏的身邊。
然後習慣性的將小婁箏攬進自己的懷裏。
好眠到天亮，幾乎是眼睛一睜開，肖哲就開始洗漱，做早飯，然後帶着婁箏趕往學校。
就算是小婁箏也覺得爸爸今天有點不對勁，以前早上上學，起牀他都是磨磨蹭蹭，每次進校門都打擦邊球。
然後上了一天課下來，不僅是小婁箏，就連整個高二五班同學和任課老師都覺得肖哲不對勁，好像瞬間魔怔了一樣。
一下課，邊軍就三兩步竄到肖哲身邊，然後手就伸到肖哲額前，肖哲正對着書上一道題皺眉呢，冷不丁被人打擾，一把把邊軍的手給拍掉了，“幹什麼呢走開別煩我”
“我靠，沒發燒啊，不行，等到傍晚的時候我一定要看看，太陽是不是要從東邊落下去”
“邊軍，你腦子有病吧”肖哲怒道。
“我腦子有沒有病任誰一看就知道，你腦子有沒有病，我們全班人都知道。”邊軍說話的時候，又有幾個人圍過來。
“瞧瞧，上學連書包都不願意帶的肖哲竟然開始認真學習了，簡直是世界第九大奇蹟”
肖哲修長的右手上轉着一隻自動筆，轉過頭來，眼角揚了揚，一副痞氣，“怎麼，怕了啊，說不定，過兩月，我的成績就超過你了。”
邊軍在高二五班雖然是個皮的男生，但是成績卻不錯，班裏前十沒跑了，肖哲口氣這麼大，邊軍笑起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好，我等着，你要是期末前能追上我，我請你和小婁箏吃飯，怎麼樣？”
“成”肖哲答應的乾脆利索，邊軍卻反而愣住了。
“嘿，你小子，還真敢答應啊”
徐晶晶也覺得肖哲今天有點不大對勁，她摸了摸坐在一邊婁箏的頭，輕聲問道：“婁箏，你哥哥早上出門的時候，是不是關門沒注意，把頭給夾了啊”
婁箏誠實地搖搖頭，“沒有，哥哥只夾到了柺杖。”
徐晶晶聽了大笑。“那你哥腦子肯定是和柺杖連在一起的。”
肖哲聽出徐晶晶話裏的調侃，狠狠瞪了她一眼。
肖哲在心裏傲慢地罵這些同學膚淺，然後又若無其事的埋頭想剛剛那道題。
高二年級組辦公室裏一幫老師也正在說肖哲的事。
其中帶着黑框眼鏡的中年化學老師笑道：“嘿，我說蕭老師，你是不是昨天去肖哲家裏家訪了啊，今天上課他竟然沒睡覺，還擡頭看了一節課黑板。我覺得我都被他看的不自在。”
蕭轍老師輕笑一聲。他正在批改作業，擡頭看了化學老師一眼，“怎麼。浪子回頭你還不高興？有你這麼大驚小怪的嗎？”
“別是這小子又在整什麼幺蛾子吧？”化學老師一臉不信。
肖哲認真學習簡直比母豬上樹還難好不好。
蕭轍老師其實也覺得奇怪，今天他上課的時候，也遇到了相同的情況，平時恨不得一天睡十堂課的小混子。今天破天荒每節課都聽的很認真，“先觀察兩天。要還這樣，我就找他來問問。”
結果，好幾天都過去了，肖哲一直都是這個樣子。
這下老師們更驚異了。甚至有的老師懷疑是不是肖哲受了什麼刺激，所以一下子性情大變纔會不正常，決定認真學習的。
其實老師們猜的也差不多。不過是他不是因爲遭逢劇變受刺激，而是被打擊到了。而且是被家裏才五歲多小婁箏給打擊到了。
婁箏都會做的題目，他一個大了她一輪的哥哥都不會做，也太丟臉了點。
結果幾天過去，還沒等蕭轍老師找肖哲談話，肖哲就先找過來了。
肖哲拄着柺杖一瘸一拐的進來時，似乎辦公室所有的老師都停下了手上的事情，豎起耳朵準備聽八卦，就連蕭老師都放下了手上的筆，一副嚴陣以待的樣子，等着肖哲攤牌。
肖哲鎮定自若將一本練習冊擺放在蕭老師面前，“蕭老師，這道題目上課的時候我沒聽懂，你能不能再給我講一遍。”
蕭老師做了那麼多的心理建設卻被肖哲這麼一句話全部推翻，一時間，他有點回不過神，“啊？你說什麼？”
肖哲瞥了一眼蕭老師些微僵硬的臉頰，又把畫機械性的重複了一遍。
“哦這道題不會啊，我看看，我這就給你重新講一遍。”
最後蕭老師竟然因爲緊張，把一道題說的亂七八糟……
連肖哲都嫌棄了，“老師，你上課的時候明明不是這麼說的……”
蕭老師尷尬不已，“你回去吧，等放學的時候你來我辦公室，我再給你說一遍。”
肖哲只好又一瘸一拐地走了。
上課鈴響起，年級組組長拍拍蕭老師的肩膀，“年輕人，還不夠鎮靜啊好了，少了一個拖後腿的，說不定這次你們班考試能拿到個不錯的名次呢”
平安無事半個月過去，肖哲託謝坤在滬市買的書也收到了。
可是打開書，肖哲又傻眼了。
其中有一本竟然是英文的原裝書……
他根本一頁都看不懂。
等到他再和謝坤通話，謝坤才告訴他，他需要的那冊數國內譯本賣斷貨了，他手邊暫時也搞不到，書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版，所以直接就給他買了國外的原裝，這還是他託朋友好不容買到的。
不過原裝書有原裝書的好處，謝坤說國內唯一的那版本譯本不好，可能是譯者根本就沒有去細細體味過原書，有一些地方竟然還存在原則性的錯誤，所以看譯本還不如看原裝書。
謝坤話裏話外都推崇他看英文原著，卻不知道肖哲的英語水平只怕高中水平都沒有……
這也不能怪謝坤。
當初蕭老師只是隨意與這位大學同學提到肖哲，卻沒有將他還是個高中生的身份告訴謝坤，後來肖哲單獨聯繫謝坤，兩人一聯繫上就說起了國內證券，根本就從沒聊過個人私事，謝坤還以爲肖哲最少也是大學生或者是大學畢業的那種人呢畢竟眼光這麼有前瞻性的，有有意願涉及這個行業的，絕對不像是一個還沒有成年的高中生。
所以謝坤一直將肖哲當做一個同層次的同齡人看待，這次極力推薦他看英文原裝書的。
於是，肖哲努力學習的學科又多了英文一科……
然後高二五班的英語老師也加入了幾個任課老師奇怪的探討中。
肖哲以前雖然不愛學習，但是他腦子卻很好使，一旦用心，很多都會舉一反三。
世界上就是有那種人，不認真學習的時候，或許成績一般，可他如果一用心，成績肯定會蹭蹭的往上冒，這就是一種天賦，是別人羨慕也羨慕不來的。
肖哲就是這種人。
很快高二下的期中考試就過去了。
期中考試完有一天半的休息時間，肖哲這段時間一頭扎進課本里，雖然累，卻很有成效，英文也有很大提升。
謝坤寄來的那本書裏，很多簡單的句子他都能看懂了，爲了看懂那本書，他還專門買了金融類的專業英語字典。
正好期中考試後，他腿上的石膏拆了，走路正常，只是不能太吃勁兒，好不容易有空，他就想帶着婁箏出去透透氣。
肖哲轉頭問在一邊吃零食的小丫頭，“婁箏有沒有想去的地方，哥哥今天有空，帶你出去玩兒。”
小傢伙歪頭想了想，“去見王傑叔叔，欠他的錢還沒還呢”
肖哲苦笑不得，想到當初小丫頭拿出的那差不多十塊錢，無奈地搖頭，小傢伙正是個實誠性子，人家那時候給她錢恐怕只是給她買東西吃的，哪裏是真給她擺攤做生意當本錢的，她居然還心心念唸的還給人家。
不過也多虧了王傑他們的好心，他才能賺到第一桶金。
但是小傢伙好不容易提個要求，他一個做爸爸的怎麼會不滿足呢
於是肖哲帶上錢，又特意買了些水果，帶着婁箏去新江區派出所看望當初幫助他們的那些警察。
兩人去的時候吳大隊長和王傑幾個人都在。
肖哲帶着婁箏來的時候他們還驚了一下，以爲肖哲是要把小丫頭送來警局的呢
聽了肖哲說明來意後，吳大隊長和王傑都驚訝的笑起來。
肖哲帶着小婁箏在派出所的辦公室裏坐了一會兒，怕打擾吳大隊長等人工作，就離開了，新江區裏上次那家新華書店近，肖哲就打算着路過一趟，問問有沒有新進的金融類的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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