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遠在你和她熟識之前，我跟宋涼月已經認識了。”

季靈溪已然石化成雕塑。

他嘆聲氣，開口娓娓道來。

“當年涼月離開汪然，曾經到過美國我所在的城市。她父親原本和藍家便有些交情，你的藍叔叔命令我要盡地主之誼好好招待她。那時候她停留一週，我們兩人年齡相仿又很談得來，分別時已經成了好友，那時候我告訴她——我在這裏有一個放不下的女人。”

小溪裏立刻就能活動了，猛地從他懷裏擡起頭怒瞪他。那眼神儼然在怒吼——是誰是誰你放不下的女人是誰！

唉，該說她聰明還是遲鈍？

藍林再次無奈嘆氣，“不要瞪了，親愛的，那個女人除了你還是你，不會有別人了。”

得到滿意的答覆，小溪咧開嘴點頭示意他繼續。

“我還記得那時候她就笑着告訴我，以後有機會她一定會去試試我心裏的小女神。我當她說笑於是說好。其實我本沒有放在心上。”他當然不能告訴她，涼月要來攪局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不巧愛的和汪然是同一個。

“然而沒想到她多年後回來還是找到了你，只是我萬分沒有想到你會接受她的建議——試探我。你根本無法想象，我聽說的時候對你的不信任感到多生氣。你懷疑我的心，我很憤怒，我的驕傲讓我忍不住想要狠狠懲罰你，所以決定將錯就錯下去，和涼月演好這一場戲。可是……”他好沒有辦法的嘆氣，似乎碰到她，他就在一直不停的嘆氣，“可是看到你那麼難過，後來竟然嚴重到去看心理醫生，我想你一定是非常傷心非常傷心。派人去查你的病情，卻沒想到你的醫生祕密守的那麼嚴，讓我的人無論如何都探查不到你的病情。我心裏面的焦急無法對任何人訴說，好像生生空了一大塊，剩下的部分就一直絞在一起，沒有一刻不疼。那日子我再也不想過了。”

她說不出話。要不要告訴他自己差點被**，要不要告訴他因爲差點被**而產生了強烈的恐慌，恐懼和他當時的冷淡加在一起爆發，她去看心理醫生是因爲她患了癔病性失明，每一次心情不好都會掉進黑暗裏看不到任何東西？

還是……算了吧……都過去了……

那個傷害到她的男人已經在一把火裏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這世上有什麼仇恨不能隨死亡而遠去呢？告訴他又能如何呢，只不過多一個人在心中隱隱的痛，她愛這個人，所以不希望他體會和她一樣的痛苦，不想他爲她難過。所以——還是永遠保守這個和秦煙共同的祕密吧。

“林林……我只是心裏難過所以纔去找心理醫生聊天的……”

她該有多難過。心疼的抱緊懷裏的小女人，他接着表明一切。

“就在剛剛，我和涼月說清楚了。我猜她一定告訴了你我們有約會。我對她說我決定所有的戲都不再演下去。我——不再和你賭氣，不再考慮我的驕傲，只要你能像平時一樣對我笑，其他的都隨你。”

“小溪，不要再猜忌，不要再懷疑，相信我，相信我的心，相信我的愛，也相信你自己。”

“我愛你，我願意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可是我不能，因爲我還要留着它繼續愛你。”

戀愛的人智商爲零，多肉麻的話都說的出口，聽的人卻只有感動。

她囁嚅道，“林林，其實剛剛你和涼月說的話，我在電話裏都聽到了……她並不是真的要和你告白……”

這下子換藍少爺傻眼。電話？難道宋涼月……

“所以我想……聽了你的話我才覺得……我們都錯了……涼月她既不是你的人……也不是我的人……但是她最後還是幫我看清了你的心……”

四目相對中，空氣裏悠悠飄來食物胡了的味道，一怔後兩個人同時尖叫。

——我的粥！

小溪在心裏無聲的流淚：啊，這下還要繼續捱餓了。

另一邊的宋涼月輕輕笑着，將弦放在大提琴上，優雅的拉起一支歡快的曲子。

是的，她誰也不幫，她幫的是愛情。她只是偶爾出現的無關緊要的配角，玩心四起攪亂一池春水，再在塵埃落定之後安然離場。落幕是完美結局還是悲劇收場，她管不了。一齣戲之中，相愛的人會更相愛，不愛的人能夠看清自己的心。戲演完了，她退場。

大提琴的聲音漸漸平息，緩緩收弦，她的視線掠過花瓶裏的滿天星。在初夏盛開的滿天星，數百朵潔白無瑕的小花，玲瓏細緻，好似滿天繁星，朦朧又細緻，滿眼清純的白。

記憶裏汪然曾放她手中一束滿天星，冷冷淡淡說這些小花叫**人的呼吸。從此以後她深深愛上這種常常作爲其他花朵陪襯，不太起眼的小花。

即使汪然從來沒有愛過她，她也從沒有後悔過，也沒有怨恨過季靈溪奪取他的心。至少那個男人給過她一份美好的記憶，在分開的時候體貼的替她保留了自尊，除了愛情，他能給的都給了她。

宋涼月從沒有後悔過愛上他。

不久後某天和汪然肩並肩站在電梯裏，小溪忽然忍不住提問，“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汪然，那時候你還會放手讓涼月走嗎？”

汪然沒有回答。於是季靈溪沒有追問。

季靈溪從來都錯誤的以爲着，沒有人糾正她，於是錯到現在。

事實上不是因爲宋涼月要遠赴歐洲所以同汪然分手，是因爲涼月終於明白等不及他的愛所以纔會離開。宋涼月知道汪然的愛在哪裏，只是她緘默不語，一如當初答應替他保守祕密。

他愛的人叫做季靈溪，而他欠了一份不能償還感情的人——是宋涼月。

愛，本身就是一筆算不清的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