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開咖啡廳的門，就看見宋涼月坐在橙色的燈光下。直亮的黑髮配上古典的吊帶白紗裙襯得整個人越發靈秀，淡淡的光打上去，臉上有安定的神情，就單單是坐在那裏，什麼都沒有做，已經像幅畫，很安穩很愜意。聽見門叮噹作響，她微微轉頭目光掃視，發現自己等的人來了，笑容如同一個火花被點亮。
藍林邁開矯健的步子，三兩下已走到她面前，瀟灑的隨意一坐，呵呵笑着直入主題。
“這麼正式？要和我說什麼？”
涼月垂下眸子，眼底流光乍現一閃而過。
“藍林，我對你，認真了。”
“以前一直沒有察覺到，看着你的某一刻才幡然醒悟，原來我的心上已經不再有那個人留下的影子了。這是很奇妙的感受，我想開始新生活，想要幸福。想……找個地方落腳。”
她擡起靈動的眼，毫不避諱看着他的，“我選擇了你。想和你真正在一起。”
他震懾不已，眼裏寫滿不敢相信。
“所以——離開季靈溪——愛我、選擇我、帶我走。”
藍林聽她一句接着一句不曾停頓的話，愣愣呆住好久說不出話，然後突然失笑搖頭。
“涼月，你不是知道……”
“現在，”她飛快打斷他，“就現在，能不能只說我們兩個之間的問題——只有你和我。”
她這麼認真，不是在開玩笑，況且他認識的宋涼月也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然而感情的事，要處理的乾淨利落，快刀斬亂麻，他不喜歡拖泥帶水。
藍林立刻就正色，收起不相干的表情，用很少見的嚴肅語調對她說，“好，就說你和我。”
“涼月，你很好，好的幾近完美，溫柔漂亮知書達理，從不過分依賴任何人，甚至不需要過多寵溺。我相信你會是一個合格的女朋友，一個完美的妻子。所有男人都應該喜歡你，也會喜歡你。而我，我像其他人一樣，迷戀你的曲子，喜歡你的大提琴，也喜歡你這個人。但就好像是看到讓你欣賞的東西，你有心想要去保護，讓它不受到破環。我憐惜你，和你在一起很輕鬆很開心。然而記得的吧，我們在一起各有自己的目的——所以你和我之間無關愛情，我沒辦法去愛你。”
涼月平靜的聽着他的話，平和的臉上波瀾不驚，一絲被拒絕的悲傷都沒有，稍稍思慮着，她溫和的迴應，“我明白了。”
他的眼神於是溫柔起來，像是在回憶，卻又更加鮮活明亮起來，泛着神奇的光依稀透過她在看另外的誰，“我很抱歉，涼月。不是你的問題，只是很久很久以前，我心裏就只盛得下一個人。”
當他年少便已早早將一女子定格心中，於他，除了心上的那人，這世間再難找到特別的一個。
無數次從花叢裏走過，卻從未貪戀任何一朵，他看起來花心濫情，其實只是丟了心，沒有第二顆可以留給其他女人。等待着重聚的漫長時光裏，及時行樂的人生觀讓他爲自己的生活不斷尋找縱情的樂趣，只是再次遇到她然後得到她之後，他已經無法走開，無法再分心去看任何人。
“那個人霸道又任性，狡猾並且自戀，常常對我頤指氣使。可是，我還是每時每刻都覺得她很可愛。看見她奸詐的耍着詭計的時候，我會很想把她抓住吊起來打屁股，看她伶牙俐齒對我叫囂的時候，我會很想封住她的嘴，抱住她狠狠親她。
我想一直在她身邊。那個小刺蝟，儘管看起來盛氣凌人，其實很怕寂寞。雖然她做了令我無比生氣又止不住無奈的事情，讓我不得不狠下心想要給她些懲罰。可是看到她難過，我竟然比她還要心痛。”
男人無可奈何的苦笑，心裏溢上滿滿的全是寵溺，“所以我想，到這裏停止吧，管他什麼自尊勝負，賭氣是什麼東西，都讓他見鬼去吧！再這麼繼續下去，我只能懲罰到我自己。她痛一分，我一定是要痛三分的。”
宋涼月忍不住噗哧就笑開，打破了美女笑不露齒的規矩，“讓他見鬼去吧，我第一次聽你這樣說話。小溪很幸運。”
他也笑起來，“不，是我幸運。”停頓一下，男人真誠的勸慰，“我想你還沒有愛上我，涼月，你只是太想要那個人的愛了，得不到，就情不自禁想要抓住身邊的什麼。我離你最近，所以你首先想到我。你沒有愛上我，也沒有忘記他。”
坦誠的，卻有些犀利的話呢。
並不介意他的越距，宋涼月點頭輕聲道，“也許。”
她的笑在牆壁燈光的映射下分外的溫婉迷人，“所以，我是不是輸了？兩次都輸給一樣的人？”
藍林看出她眼裏真真切切的狡黠，那裏面除了釋懷別無其他，“你沒有輸給一個人，輸得是時間。”
如果不是太早遇到季靈溪又太早愛上她，也許他會愛上這個玲瓏剔透一雙慧眼的女子，可是命運本身就是錯綜複雜的，哪裏給得了你機會去如果呢？你可以說愛情裏並不存在什麼先來後到，但先相遇所產生的那些回憶，確是無法逾越的多跨過了些時光的距離，感情在時間裏反覆的印證加強了多幾遍，刻骨銘心也便多幾層。時光產生的加倍效果，任你如何用力，也無法抹去。
說到底，很多時候我們輸給的，可能僅僅是一份即成的記憶。
“我要回家去了，她還在等我。說不好知道我來赴約，正躲在被子裏哭着鼻子。”男人壞笑着，大步流星走了，只是那腳步匆匆又匆匆，沒能掩飾好他心中歸去的迫切。
目送男人離開之後，宋涼月從身側的位置拿出一直都在通話中的手機。晶晶瑩瑩的笑掛在嘴角，她對着話筒說，“小溪，聽清楚他說的話了嗎？是不是很滿意、很感動呢？”
小白長得像哥哥，打一個成語。
——真相大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