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

“阿絢及笄是下個月底的事了，到時候事情到底如何還不一定呢！”裴映雪道。

嘴上這麼說着，但是經過姐姐提醒，她心裏還是生出了幾分警覺。畢竟張瑩不是個好對付的，皇帝現在的表現也越來越不靠譜了，她不能把寶全壓在他的身上。

哎！

被迫再次面對眼前殘酷的現實。裴映雪的心情又低落了許多。

當鳳鳴公主進來時，她還緊抿着雙脣，一派愁腸百結的模樣。

“母后早上不是還很高興的嗎？現在怎麼了？”小女孩便問。

裴映雪搖搖頭。“沒什麼。只是想起一些事情，心情不大好。”

“是因爲父皇和張瑩麼？”

裴映雪一頓，立馬沉下臉：“這是大人的事情，和你一個小孩子沒關係。你不要再提這些事，不然母后不高興了。”

“可是如果父皇真娶了張瑩，我怎麼辦？母后你會丟下我遠走高飛嗎？”小女孩卻不聽她的，緊接着問道。

裴映雪心裏頓時一空。

“你這孩子胡說些什麼？母后怎麼會這樣對你？”

“那你說，你是怎麼打算的？”

“我……我能有什麼打算？不過是在宮裏，過一天算一天罷了。”

“母后你說謊。”

裴映雪忍不住眼神一暗。“鳳鳴，有你這樣和母后說話的嗎？你父皇要是看到，他又要責怪母后沒有教好你了！”

“要是我禮儀沒學好的話，那是不是就不用待在宮裏，可以跟着母后你一起走了？”小女孩卻問。

裴映雪一愣。“鳳鳴，你都在說什麼？”

“母后！”小女孩連忙飛奔過來。一把抱住她的胳膊，“你要走也帶上我好不好？我就想和你在一起，我不要一個人孤零零的留在宮裏！”

“傻孩子，母后怎麼會……”裴映雪很想說她不會走。可對上女兒那雙亮晶晶的眼，她卻改口道，“你父皇這麼疼你，不管母后在不在，他都會好好待你的。就算張瑩真的能如願以償，我想她也不會虧待你。”

“那又怎麼樣？他們都不是母后你！”

“鳳鳴……”

“我不管！反正我就要和母后你在一起。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你要走，那我也和你一起。這輩子我都要跟着你！”小女孩死死抱着她的胳膊大聲宣告。

裴映雪哭笑不得。“鳳鳴，你胡說什麼呢？你就算現在跟着母后，等你以後長大了也要嫁人的，你怎麼可能一輩子跟着母后？”

“我不管我不管！我不嫁人了，我就要跟着母后！”小女孩像是被嚇壞了，只管抱着她大叫，大大的眼睛裏不知不覺便溢出淚花。

裴映雪見了，一顆心都揪痛了。

她連忙抱住女兒。“好好好，母后答應你。以後不管走到哪裏都帶着你，這下可以了吧？”

“母后你要說話算話！”小女孩卻不吃她這一套，繼續大聲叫道。

“好，母后一定說話算話。”裴映雪無奈點頭。

“不行，你對天發誓！”

“我……好，我發誓還不行嗎？”裴映雪舉手對天發了一通毒誓，保證此生此世都不會丟下她。小女孩這才放開手。

“母后，這些話是你親口說出來的，你別忘了！你以後要是敢丟下我自己走了，我這輩子做鬼都不會放過你！”

噗！

裴映雪差點噴了。這孩子從哪學的這種話？

剛想問，卻不想小女孩已經扭開頭：“我累了，先回去休息。一會晚膳好了母后再遣人去叫兒臣。”然後，就頭也不回的走了，毫無留戀之態，哪裏還有半分剛纔死活纏着她不肯放的熱情？

裴映雪再度目瞪口呆。

呆夠了，她又不禁捂着胸口長長嘆息一聲。

經過一年的相處，她早已拋卻了最初對鳳鳴的排斥，真心實意的把她當女兒一般疼愛。或許正是因爲這份真心，讓女兒也迅速和她親熱起來。雖然兩個人的相處方式和尋常母女大相徑庭。但女兒對她一日賽過一日的依戀她還是清楚的察覺到了。不過像今天這樣被女兒主動纏着鬧着，這卻是第一次。

難道說，她這些日子的表現已經讓女兒都察覺出不對了嗎？

她本就是個聰明又敏感的孩子。既然能這麼快察覺到張瑩的身份，那麼這些天在她和張瑩以及皇帝之間洶涌的浪潮她又怎麼可能察覺不到？

哎，有個太過聰明成熟的孩子也不是件好事啊！

裴映雪想着，忍不住連連嘆息了好幾聲。

素錦都看不下去了。“娘娘您就非要這樣嗎？您是皇后，張小姐她手裏有解藥，那您想辦法讓她拿出來不就行了？這麼簡單的一件事，咱們何必把它搞得這麼麻煩？”

裴映雪思慮良久。

最終。她拋出了皇帝說過的那句話——“張瑩這個女人不是好對付的。”

而她，其實也正需要一個機會擺脫肩上這一份她根本就不想承擔的責任。不過，擺在眼前的不僅僅只是機會，更多的還是一份危機。但只要能挺過這一次危機，她就能如願以償了！

所以，這是皇帝的計劃，也是她的計劃。如果真能成功的話，那就是一舉兩得，多好！

只是這樣就苦了鳳鳴了。她可憐的孩子……

這個被裴映雪可憐着的孩子，卻在第二天獨自一人來到了御書房。

“我已經把話和母后說了，但是看她的態度，幾乎沒有動搖的可能。”見到皇帝，小女孩板着小臉開門見山的道。

皇帝立馬眉心一擰。“一點都沒有？”

小女孩搖頭。“沒有。”

皇帝頓時臉黑的跟碳一樣。

小女孩還火上澆油。“父皇你真沒用！”

皇帝嘴角抽抽。“你不一樣留不下你母后？”

“可是母后答應帶我走了！”小女孩立馬露出一絲得意，“她已經對天發誓，無論去哪都會帶上我。所以我不怕！”

皇帝忍不住咬牙。“鳳鳴，父皇是讓你去勸說你母后的，沒讓你夾帶私貨。”

“兒臣去了，可是母后不聽勸。所以兒臣就不得不爲自己考慮一下了。”小女孩一本正經的道。說着雙眼中也帶上了一絲探究，“父皇你都對母后做了什麼？爲什麼她態度這麼堅定？兒臣明明記得，上次兒臣求她一求，她的態度就明顯軟化了的！”

皇帝眼中立馬閃過一絲尷尬。“這個是長輩的事，和你一個小孩子沒關係。”

小女孩立馬點頭。“原來真是父皇你乾的，那就難怪母后會這樣選擇了。你這次是真讓她傷心了！”

讓她傷心了嗎？

皇帝心口猛地一震。

他不過是對她冷言冷語了一年，再故意隱瞞了一些事情一段時間，然後最近又因爲忻州王的事情有些心情不好以至於無理取鬧了一兩次……好吧，仔細想想，如果讓他長時間處在這樣的情境下，他也會心灰意冷。她能堅持扛到現在，其實已經是個天大的奇蹟了。

皇帝心頭漸漸爬上一絲後悔。

見他不答話了，小女孩小臉上也不覺染上幾分焦急。

“父皇。”她小聲叫着，“你真打算娶那個人做我的母后嗎？”

“鳳鳴你想要皇弟嗎？”皇帝不答這個問題，反而如是問道。

小女孩頓一頓，老實點頭。“想。不過，我只想要母后生的。別人生的弟弟我不喜歡！”

皇帝便微微揚起脣角。他一把將女兒給抱了起來。

小女孩立馬身體一僵，但還是任他抱着了。

皇帝也察覺到了女兒小身板的尷尬，心裏又不禁苦笑兩聲。自己抱女兒，似乎還是去年孩子腸癰的時候了吧？一轉眼，時間都已經過去大半年了，父女倆的關係雖然比以前好了些，但依然淡漠得可以。如果不是因爲眼前這件事，這丫頭根本就不會主動來找他！

虧得自己還一直是她的親父皇，是看着她從呱呱墜地的小娃娃一直長到這麼大的呢！結果在她心裏，自己居然還比不上裴映雪。

不過想想裴映雪這一年來對女兒的用心，他也不得不承認：女兒會把她給放在心頭最重要的位置，全都和她對女兒的真心付出脫不開干係。

只是，爲什麼她對女兒都這麼好，卻偏偏對他這個丈夫這麼冷淡呢？好容易主動願意給他做點東西，還是在他答應一個月內搞定張瑩的情況下！

做皇帝做到他這個份上，古往今來也沒誰了。

皇帝陛下抑鬱的想着，便揉揉女兒的小腦袋：“既然想讓你母后留下給你生弟弟，你就再努一把力吧！”

小女孩大大的眼睛忽閃忽閃的。“怎麼努力？”

“這個嘛……”皇帝陛下眼神一閃，脣角的微笑突然變得神祕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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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瑩再度來到流朱宮，麗妃已經等候多時了。

“瑩妹妹，你找我什麼事？是不是順和長公主的病情好轉了？”見到她，麗妃急忙問道。

自從聽到張瑩的話後，她就急得坐立不安。思來想去，她只能想到順和長公主能說話了，然後把那天的事情說了出去，然後太后就要派人來抓她去問罪了！除此之外，她簡單的腦袋也想不出更多有用的東西來。

張瑩聞言輕輕一哂，連忙安撫道：“麗妃姐姐你放心，順和長公主一時半會好不起來的。”就算是現代醫學，兩次中風的人都得至少半年才能慢慢緩解呢，更何況是在現在這個醫學環境格外落後的時代？不過這樣的話她纔不會和麗妃說。

麗妃聽了她的勸告，果然放下心來。“那就好那就好。嚇死我了，我還生怕……”

“不過，現在宮裏出了一件事，事關皇上，比順和長公主還要嚴重得多，你難道沒有發現嗎？”隨即，張瑩又將聲音一沉，陰森森的道。

麗妃猛地一個激靈。“什、什麼事？”

“皇后和忻州王，他們之間的事情你聽說過沒有？”

麗妃頓時雙眼睜得老大。“他們倆……他們怎麼了？忻州王不是剛回來嗎？皇后和他……他們怎麼了嗎？我只知道皇上似乎不大喜歡忻州王。自從忻州王回洛陽後，皇上幾乎都沒笑過了，但我怎麼問他都不答我話，我勸他也沒用。不過還好皇上依然天天都往流朱宮來。”

“你勸當然沒用了。畢竟事關皇上的顏面，他怎麼可能主動把這種話和被人說？”張瑩冷笑。

“我又不是別人！”麗妃便道。

張瑩輕笑一聲。

麗妃便又想到了皇帝見過張神醫也不曾告訴她的事情，立馬心重重一沉。“皇上和忻州王因爲什麼不和，瑩妹妹你知道嗎？”

她已經下意識的認定皇帝不會把事情的真相告訴她，便自然而然的又把希望寄託在了張瑩身上。

張瑩當然不會瞞她，便壓低了聲音道：“還能因爲誰？當然是咱們的皇后娘娘了！”

麗妃瞬時臉色大變。

“瑩妹妹，飯可以亂吃，但話可千萬不能亂說啊！這種話要說給皇后知道了……”

“放心吧，這裏只有我們兩個人，你不說我不說，別人誰會知道？”張瑩淡然推開她的手，“而且這些話我都是聽太后身邊的老人說的，不止一個人都說當初皇后娘娘和忻州王有私情。不然你以爲爲什麼皇上繼位後忻州王會從堂堂的親王被貶爲郡王？而且還被扔到忻州那麼遠的地方去？這一次，如果不是因爲太后堅持要見忻州王，皇上肯定還不會讓他回來！只是現在就算人回來了，皇上的表現也已經說明了一切。”

“啊？那是不是說，皇后她給皇上戴了綠帽子？”麗妃連忙掩脣低呼。話說到這裏，她也忍不住生氣了，“她好不要臉！都已經嫁給皇上了，怎麼還能……皇上對她還不夠好嗎，她怎麼能做這種事情！”

“哎，人不就是這樣嗎？得不到的纔是最好的。你是沒看到，這些天她去長樂宮給太后請安，經常也會遇到進宮來的忻州王。兩個人之間……讓我怎麼說好呢？反正我就是因爲覺得怪怪的，所以纔會想到去找人打聽，結果誰知道就讓我知道了這個！我也是被嚇到了，所以纔來找麗妃姐姐你說說話，不然我一個人真的要嚇死了！”張瑩緊緊抓住麗妃的手，好一副被這個驚天消息嚇得面無人色的模樣。

麗妃見狀，心裏就已經信了六七分。

“皇后她怎麼能這樣！她可是母儀天下的皇后啊！她和忻州王現在這樣，她怎麼對得起皇上？不行，我要告訴皇上去，我不能再讓皇上被她瞞着了！”

“麗妃姐姐！”張瑩趕緊拉住就要衝動的跳出去的麗妃，“你這樣去和皇上說，有證據沒有？要是皇上爲了面子根本就不聽你的，反而說你妖言惑衆罵你一頓，你怎麼辦？沒憑沒據的，你污衊了皇后，皇后懷恨在心，聯合忻州王給你使個絆子，你又怎麼辦？”土反討圾。

麗妃立馬愣了。“那該怎麼辦？難道現在就讓我眼睜睜看着皇上被她矇騙？”

“其實，我這裏有個想法，可以讓他們人贓並獲，也讓皇上看到你的真心。不過，就是有點冒險，不知道……”

“你說！”麗妃想也不想就點頭了，“瑩妹妹你趕緊和我說說！只要是爲了皇上好，讓我幹什麼我都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