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這話什麼意思？阿里他在後宮這大半個月，何曾惹出過什麼事？不過今天和鳳鳴一個小孩子鬧了點小矛盾，你就容不下他，非要把他給趕出去？”太后冷聲道，心中已然不悅。

裴映雪朗聲迴應：“這後宮之中，除了皇上。其他就只有內侍可以自由出入。現在突然多出個顧裏算怎麼回事？他是太后您的親外孫，您自然相信他。可是臣妾作爲後宮之主，爲了後宮三千女眷的清白着想，不得不做出考量。如果顧裏不想出去的話，也行，那就請他捨棄掉一點他不該擁有的東西吧！”

“你敢！”顧裏一聽，頓時臉色大變。

裴映雪這話，說得實在是太清楚不過了。後宮之中，能夠自由出入的便只有皇帝和那些已經不能被稱爲男人的閹人。所以，如果他還想在後宮待下去，就必須把他下面多餘的那一坨也給割了！

這便是她對自己今天在後宮肆意出入的報復，她也是在爲自己女兒出氣！

這個女人好狠毒的心思！居然一開口就直擊他的命門。和她比起來，自己剛纔在太后跟前告的那點小狀根本就不夠看！

顧裏氣得將牙咬得咯咯直響。

原來母親和張瑩說的都是對的。這個皇后。心思歹毒，殘忍至極。在她眼裏，除了她自己，其他人都不是人！都是可以任她隨意踐踏的！

“阿里，不得無禮！”誰知他纔剛大喊出口，太后也立馬高喝一聲，生生將他滿身的氣勢也壓制了下去。

顧裏氣憤不已。“外祖母，您也聽到了！這個女人。她……”

“來人，掌嘴！”

太后立馬喝道。

孔嬤嬤趕緊上前來：“顧公子，對不住了。”便揚起巴掌，狠狠在顧裏臉上扇了兩下。

顧裏立時都被打傻了。

直到臉上傳來熱辣辣的痛，他才慢慢醒悟過來。“外祖母。您打我？”

“你對皇后不敬。難道不該打嗎？”太后低哼。雖然看着顧裏紅通通的臉頰她也心疼得難以自抑，但只要想到這個孩子正是爲了張瑩纔會做出這樣的事，他和他的母親也都早已經被慣壞了。尤其這個孩子，他年紀已經不小了，要是再不下點猛藥治治，只怕他這輩子也要和他母親一樣，栽在張瑩這個女人手裏！所以兩巴掌下去，太后除了心痛外，心裏莫名透出幾分舒爽。

裴映雪見狀。面上也掠上一抹得意。“母后果然深明大義，兒臣佩服之至。原本如果您不動手，兒臣也是要出手好好教訓教訓他的。”

顧裏立馬又瞪大雙眼。

你憑什麼教訓我？他很想問。但才動動嘴角，便察覺到臉上一陣撕扯的劇痛——從小到大，他還從沒這麼疼過！

而在這個時候，裴映雪已經接上了話題。“母后您說可笑不可笑，顧裏他自稱一直在順和皇姐身邊伺候，爲順和皇姐心焦難安，這樣一個孝子，卻在順和皇姐臥牀之際留下自己的母親一個人，自己出來和一個小孩子吵架！吵也就罷了，他竟然還揚言鳳鳴如果不低頭認錯，他就要讓母后您來評理！這氣勢洶洶的架勢，哪裏有半點爲自己母親擔憂的意識？兒臣聽到消息的時候，都差點以爲他還是當初那個不管不顧就衝上元寶街當街和當朝命官打架鬥毆的衝動少年！”

聽她提起當初自己在元寶街上和徐明軒打架的事情，顧裏自然而然的便想到了自己那一場慘敗。立時他臉上一陣青白交錯，即便心裏恨得不行，那頭卻是越垂越低。

“如果當時沒有張小姐及時出現調解，兒臣在想，該不會他真的會拉着鳳鳴來母后您這裏？”裴映雪又問。

言外之意便是：你剛纔不是還口口聲聲說着些許小事，不想讓太后再勞神的嗎？可爲什麼當時你卻一口咬定要把太后給拖下水？而事後你又悄無聲息的匿了，一個水花都沒冒出來，根本就是前後矛盾，欲蓋彌彰！

話說至此，裴映雪的目光又轉向了張瑩。

張瑩頓時身體一僵，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心頭。

隨後，她便聽到裴映雪道：“不過說起來，兒臣還有一件事很是不解。張小姐不是和顧裏一起在和順皇姐跟前伺候的嗎？兒臣聽說，他們倆還是輪換着侍奉和順皇姐。可是爲什麼，剛纔前腳顧裏才和鳳鳴鬧起來，後腳張小姐就聞訊趕來了？他們倆都出來了，那和順皇姐身邊可還有人侍奉？還是說……”她眼神一冷，“他們倆覺得順和皇姐現在二次中風，反正已經躺在牀上一動不動，吃喝拉撒隨便一個人伺候就行了，他們無需太過關注？”

啪！

太后終於忍無可忍，一把掀翻了手邊的杯子。

張瑩和顧裏連忙雙雙跪地，大叫：“太后息怒！”

張瑩這次是真的震撼了。

她沒想到，這位皇后迂迴了這半天，居然還真把事情扯到自己頭上來了！她原本以爲，今天這個黑鍋顧裏是背定了呢！但是這位皇后娘娘居然在短短的時間內便抽絲剝繭，將自己犯的這個小錯誤給揪了出來，大肆渲染，最終成功激起了太后的恨意。

在這樣的狀況下，她是絕對不能反駁的。錯誤已經鑄下，再多的說辭也只是狡辯。爲今之計，還不如順水推舟，將事情認了便是了！

不過她並不害怕。畢竟她手裏握着王牌呢，太后就算再生氣，也不敢把她怎麼樣。

果然，太后掀了杯子便站起來，來回指了顧裏和張瑩半天，才恨恨道：“原來如此，哀家明白了！你們倆是伺候了幾天，伺候得不耐煩了是不是？既然如此，你們當初又何必信誓旦旦的向哀家保證會照料好她？好，好，好，哀家明白你們的心思了。從今天開始，你們不用再過去伺候了，阿里你在親衛營裏告的假已經夠長了，明天開始，你便繼續回去守護皇帝吧！”

“外祖母！”顧裏聞言，霎時臉色煞白。

被自己的外祖母剝奪了侍奉母親的權利，身爲人子，這對他是極大的打擊！事情給洛陽城裏那些顯貴知道，他的名聲就完了！

畢竟在這個以孝道治天下的時代，他如果頭上被扣上一頂不孝的帽子，那他以後必定會被衆人唾棄，人人眼裏都容不得他！

他也顧不得臉上的痛了，趕緊大聲道：“孫兒知錯了！孫兒再也不敢了！求求您饒過孫兒這一回，孫兒以後一定貼身照料母親，再也不離開母親身邊半步！”

“不用了！顧公子你以後是要幹大事業的人，怎麼能日日困在深閨婦人身邊？”太后冷哼。

顧裏痛哭流涕，自己揚起巴掌往自己臉上扇個不停。“孫兒知錯，孫兒該死，只是求求外祖母，您不要讓孫兒離開母親。現在一日不見母親好轉，孫兒一日都寢食難安。您以後要是不再讓孫兒見到母親，孫兒簡直生不如死啊！您要打孫兒還是罵孫兒，孫兒都悉聽尊便，但是求求外祖母，您千萬不能讓孫兒和母親分開！”

“你今天已經犯下大錯。皇后說得對，哀家現在也斷斷不敢留你在宮裏了！”太后冷聲道。

果真不讓他留在宮裏？那他不是不能日日都見到張瑩了？她要是被人欺負了怎麼辦？

顧裏心一沉。“那，就請外祖母讓孫兒帶着母親回公主府去吧！那裏本來就是母親的家，孫兒就在那裏照料母親。外祖母若是不信，可以隨時派人去查看！”

現如今，他只能後退一步，先保全住自己在說。至於張瑩……現在他們還有時間，自己總能再找到機會來見她的！

“你這話是認真的？”太后眉梢高高挑起。

顧裏點頭如搗蒜，唯恐點得慢了些便被太后懷疑了他的誠意。

“既然如此，那你先退下吧！哀家考慮考慮在說。”太后嘆息道。

顧裏心裏又咯噔一下！這是太后第一次不給他正面的回覆就將他給趕了出來！而且，他走了，張瑩呢？看皇后的意思，她根本就沒打算放過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

想及此，他心裏又恨得不行。明明自己都承認了錯誤是自己犯下的，張瑩還及時出現救了她的女兒，爲什麼那個女人還是不依不饒的？她就這麼見不得別人好嗎？

只是他在原地等候半晌，太后也再沒有任何表示。他無奈只得拱手先退了出去。

隨即，兩個人的四道目光一起落在了張瑩的身影。

張瑩心中大凜。

這件事居然還沒完？自己居然把這位皇后娘娘給看輕了！

雖然她有自信太后不會將自己怎麼樣，但也不得不承認皇后這一口反咬得真狠。就連太后這麼寵愛的顧裏都被打得鼻青臉腫，灰頭土臉的出去了。那麼對於現在已經和太后離心的自己來說，她肯定就更不會鬆手了。而太后……只怕她也會在必要的時候添上不輕不重的幾腳！亞坑投圾。

真沒想到，自己在後宮縱橫這麼就，居然一時失察，第一跤跌在了自己從來就沒有看入眼過的皇后手裏！

她連忙垂下眼簾，依然一副安然鎮定的模樣，任由裴映雪和太后打量着她。

裴映雪對這位少女的沉穩也着實佩服得很。

她問向太后：“母后覺得，張小姐擅離職守，當如何處罰？”

“既然她是皇后你抓到的，那自然就應當交由你來判定。”太后涼涼道，分明不打算把這個燙手山芋接上手。

這話正合她意！她還怕太后爲了保護張瑩，還真主動把這件事的主導權給接了過去呢！

“既然如此，那兒臣就不客氣了。”裴映雪連忙起身，衝張瑩展顏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