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我不想再騙你了！”顧裏一把將張瑩給護在身後，“我和阿瑩，我們是真心相愛的！”
“你胡說八道些什麼！”順和長公主低叫，“你們是小姨和侄子，她都已經和徐明軒定親了！”
說完。她猛然想起來什麼。“這次你和徐明軒打架，難道真的是爲了她？”亞華畝血。
“沒錯！”顧裏毫不猶豫的點頭。
順和長公主倒吸一口涼氣。“阿里，你瘋了嗎？這個女人哪裏好了，你怎麼就被她給迷得團團轉？她是故意勾引你的啊，你難道還沒發現嗎？”
“不許你這樣說她！”顧裏立馬低吼，“阿瑩她不是這樣的人！”
順和長公主再次震驚。
這一次的震動比昨天在太后處的更要讓她心驚。
若說太后偏心張瑩的話，把她還勉強能理解兩分。畢竟太后年紀大了，身邊空虛，自己這個女兒也不能時常陪伴在她左右，所以現在張瑩來個趁虛而入，自己只能捏着鼻子認了。可是顧裏……
那是她的兒子啊！從她肚子裏爬出來的、她親手養大的兒子！自己的兒子爲了一個女人當衆和自己反目，這種感覺……說天塌了也不爲過。
順和長公主眼前一黑，人都差點站不穩。
但她還是咬緊牙關。努力睜大雙眼，死死盯着那個被自己兒子寶貝一樣護在身後的女人。
張瑩也就勢躲在鄭青明身後，一手抱着他的胳膊，一邊糯糯的小聲道：“顧公子，你這又是何必呢？我早說過，你我無緣，你還是放手吧！不要因爲我傷了和長公主的母子情分。昨天就因爲我，長公主已經和和太后吵過一架了。現在她正需要安撫呢！”
“你閉嘴！”
順和長公主滿腔的怒火再次引爆。
這個賤丫頭是故意的！她又搬出昨天母后當衆訓斥自己的事情來刺激自己！現在再加上兒子的背叛……
順和長公主怒火中燒，忍無可忍直撲向張瑩：“我殺了你這個賤丫頭！”
張瑩一動不動，只目光冷冷的看着她，就跟看個瘋子一樣。
順和長公主更被刺激得不行，張牙舞爪的便對她伸出手去。奈何她的手還未碰到張瑩。便已經被顧裏給一把推開。
“母親。你真是瘋了！”
順和長公主踉蹌幾步，終於不支倒地。
“公主！”
一羣丫頭婆子連忙上前來攙扶，順和長公主卻一把推開她們。“你們還愣在這裏幹什麼？趕緊去把那個賤丫頭抓過來，當場給我打死！不然，本宮就把你們全都打死在這裏！”
“誰敢！”話音才落，顧裏就昂首挺胸站在張瑩跟前，“你們想動她，就先殺了我！”
“阿里！”順和長公主的嗓音尖銳得幾乎刺破人的耳朵。
顧裏卻置之不理，反而冷冷的看着她：“母親。我知道你不喜歡阿瑩，但你也不能這樣對她！她是個好姑娘！”
“你……”順和長公主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眼前的暈眩更嚴重了。
張瑩見狀，連忙悄悄推推顧裏。“顧公子，你別再氣長公主了，她都已經這樣了。”
“你別管她，她都是裝的！”顧裏滿不在乎的道。
順和長公主於是眼前真的一黑，人又倒了下去。
張瑩見了，趕緊繞過顧裏走上前去，直挺挺的跪倒在順和長公主跟前：“長公主，我錯了！求求你不要這樣，我和顧公子之間清清白白，什麼都沒有，你不要想太多了！你要是恨我，那……那你打我好了！就像昨天那樣，你想怎麼打我怎麼打，今天太后不在，沒人會攔着你，我也保證不會反抗！”
“你昨天還捱過她的打？”顧裏低沉的嗓音猛地又從背後響起。
張瑩連忙回頭，拼命擺手：“沒有沒有！我隨口說的，一切都和長公主沒有關係！”
“有沒有，我心裏自有論斷，你就不用再幫她說好話了！”顧裏冷聲道。
順和長公主幽幽睜開眼，不想對上的就是兒子冰冷的雙眸。她心中大凜，連忙伸出手去：“阿里，你別聽這個賤丫頭胡說八道，娘和你說……”
“不用再說了！我不想再聽到你說半個字！”顧裏冷聲道，一把抓住張瑩的手，“我們走！”
“可是……”
“走！”
兩個人大步跨過門檻，一會的功夫便沒了蹤影。順和長公主眼睜睜看着兒子拉着自己現在最恨的女人在眼前消失，心底的一口氣終究沒有提上來。一直在眼前盤旋的黑影慢慢擴大，直至將她完全籠罩。
然後，她終於咚的一聲，一頭栽倒在地。
外頭，顧里拉着張瑩走出順和長公主的院子，便往自己住的院子走去。但是走到半路上，張瑩便停下了腳步。
顧裏回頭：“阿瑩，怎麼了？”
“你要帶我去哪？”張瑩問道。
“去我房裏！你臉上受傷了，我去給你擦點藥！”
“不用了，昨天太后已經給我上過藥了，我今天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那……那咱們去說說話好嗎？”在她的冷眼注目之下，顧裏轉眼就從方纔那個火冒三丈的大男人變成了個連話都說不清楚的毛頭小夥子。
張瑩依然冷冷看着他不語。
顧裏心裏莫名便涌上一股委屈。“我都已經好久沒見你了，我就想好好和你說說話，真的！”
“不必了。”張瑩這纔開口，“你我現在的身份，不合適。”
“身份算什麼？如果你答應嫁給我，我現在就能去讓外祖母改口給咱們賜婚！”顧裏立馬大叫，抓着她柔夷的那隻手越握越緊，“阿瑩，這些天見不到你、不能和你說話，你知道我心裏有多難受嗎？只要一想到你就要嫁給別人、和別的男人耳鬢廝磨相守一生，我心口就痛得不行！我終於想明白了——我喜歡你，我這輩子只要娶你一個！你不也和我一樣嗎？不然皇上賜婚之後，你就不會一病不起了！”
“你想多了！”張瑩依然冷冰冰的，“我生病，只是因爲我晚上沒有蓋好被子所以着涼了，和你沒有任何關係。”
“阿瑩……”
“請叫我張小姐！不然，小姨也行！”
顧裏被她義正辭嚴的低喝弄得怔怔的，整個人都有些手足無措。
張瑩便順勢將自己的手抽了回來，又沉着臉喝道：“顧公子，你也是個大人了，怎麼還這麼天真？婚姻大事，是你說能改就能改的嗎？門當戶對，千百年的傳統，也是你說破壞就能破壞的嗎？我已經和徐大人定親了，以後我就是徐家人。我和顧家沒有任何淵源，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這一次應該也是我最後一次來你們府上，爲了我好、也爲何長公主好，你還是把我給忘了吧！好好盡你這個做兒子的本分，不要再氣長公主了，她是你的親孃！”
說罷，她立馬扭開頭，大步朝二門處走去。
顧裏傻傻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好一會，突然又拔腳追上去，一把攔住她的去路。
張瑩一臉冰冷。“顧公子，您還有何指教？”
“阿瑩……”
“請叫我張小姐！”
“好吧，張小姐，我現在只問你一句——你心裏到底有沒有我？”
“沒有！”
顧裏臉色瞬時刷的一片慘白。
“我不信！”他大吼，“你心裏要是沒有我，那幾次相遇，你爲什麼和我有那麼多話說？你心裏要是沒有我，你爲什麼會生那場病？你心裏要是沒有我，你今天爲什麼又要主動上門來向我母親認錯解釋？你分明就是爲了來見我一面！”
“顧裏，你是要逼死我嗎？”張瑩冷冰冰的強調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憤慨。
顧裏微愣，張瑩臉上立馬又滾下兩滴淚珠。
晶瑩的淚花從她眼角滾出，順着臉頰落下，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不一會就墜成了兩個小小的水窪。
又大又亮的眸子裏蒙着一層水霧，雙眼就像被水洗過一般，霧濛濛又亮晶晶的，裏頭閃爍着的一抹無助和傷痛就彷彿一把刀子往他心口戳了過去。
顧裏的暴躁和憤怒瞬時又消失無蹤。
“阿瑩。”他小聲叫着，慢慢擡腳向她走去。
“你別過來！”誰料張瑩立馬一聲大叫，隨手便從頭上拔下一根步搖，用尖尖的那一頭抵上脖子。
顧裏心猛地一沉。“阿瑩，你要幹什麼？”
“我不想幹什麼，我只想安然離開這個地方。”張瑩沉聲道，“你如果不放我走，那我現在就死在這裏，死在你面前！”
“不要！”顧裏連忙搖頭，腳下動都不敢動一下，唯恐她果真當着自己的面自盡。
“那你就放我走！”
“好，我放你走！只要你不尋短見，你想幹什麼都行！”
張瑩立馬鬆了口氣，但捏着步搖的手依然不肯放鬆。她面對着他，慢慢往後退去。一直退到馬車邊上，扶着念兒的手上了馬車，手也沒有鬆動半點，而是衝念兒道：“放下簾子，我們走！”
“是！”念兒也早被眼前的狀況嚇呆了，忙不得點頭。
車伕眼見這樣的情形也嚇得魂飛魄散。既然張瑩有令，他片刻不敢耽擱，連忙抓起鞭子便催動馬兒掉頭離開長公主府。
顧裏一路亦步亦趨的跟着他們到了車馬廳，目送張瑩上了馬車，然後馬車離開。而就在馬車掉頭的瞬間，車簾徐徐放下。從他的角度，他正好可以看到張瑩手腕一鬆，手裏的步搖咚的一聲掉到地上。她的人也彷彿被抽乾了力氣一般，無力閉上眼朝車壁靠過去。與此同時，還有一滴淚，從她的眼角滑落……
那一滴淚，無聲，卻直接滴到了他心裏。
他明白了！他全都明白了！
顧裏突然眼前一亮，他覺得他什麼都明白了！
她不是不肯承認對自己有情，她是不能啊！她和徐明軒的親事是皇帝下旨賜婚，她要是不嫁，那就是違抗聖旨。違抗聖旨的代價，他們誰都負擔不起。所以，她現在能做的就是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冷厲狠絕的拒絕自己，打消自己的一切綺念。她是想讓自己死心，卻把一切都攬到了自己肩上。
這個傻丫頭，她怎麼會這麼傻呢？
想通了裏頭的關鍵，顧裏再次心痛如絞。
直到這個時候，她還在爲自己着想。而自己呢？他的確是太年輕了，打不過徐明軒、也違抗不了長輩的命令。爲今之計，他所能做的竟然只是眼睜睜看着她嫁人，並在心裏暗自祈禱她能過得好！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他才發現自己竟然這麼沒用！除了耍少爺脾氣、仗着長公主之子的名頭和人逞兇鬥狠，其他的，竟然一無是處！
他恨！他恨死自己了！
如果自己有用點，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嫁給別人了？
但是現在想這些也已經晚了。她註定要是別人的妻。他現在唯一可以做到的，就是保守住這個祕密，不許任何消息傳出去，免得毀了她的閨譽。
明確了這一點，顧裏便閉上眼深吸口氣。而後，他才慢慢睜開眼，眼底已然滿是深沉：“傳令下去，今天張小姐來府上發生的一切，誰都不許對外多嘴一句！不然，誰敢亂說一句，我就把他全家都賣到西北做苦力去！”
“是！”他的貼身小廝連忙點頭，二話不說就去宣告了。
那邊，再說張瑩命人快馬加鞭回到宮裏。見到太后的剎那，她便雙膝跪地：“太后，我對不起你！我有負您的囑託，請您責罰！”
太后臉色大變。
“發生什麼事了？好孩子，你別跪了，趕緊起來說話！”
張瑩搖頭。“是我沒用。我勸了長公主許久，她卻死活不肯聽我的話。我再多說兩句，她又不高興了，差點……差點又想打我。還是顧公子及時出現，幫了我一把。我看情況不對，也不敢在長公主府上多待，只得先回來了。張瑩有負太后所託，張瑩自知有罪，請太后責罰！”
太后失望的後退一步。
“是這樣嗎？”便又嘆了口氣，“好了，哀家知道了，你先起來吧！哀家知道你已經盡力了，這些和你沒有關係。”
張瑩依然不動，只是眼角又流下兩滴淚。“我原本以爲，我主動上門去請罪，長公主她或許會看在我態度不錯的份上和您和好如初，卻沒想到……要不然，太后您就把我送回鄂州去吧！其實我在山上住着也挺好的。等到要成婚的時候，您再叫人把我接回來好了。”
“這個怎麼行？”太后連忙搖頭，親手將她扶起來。張瑩再推拒幾下，便乖乖的從了。
太后拉着她的手，親手給她擦去淚珠。再看看她紅腫的雙眼，便知道她在之前就哭過了，心裏又是一陣揪疼。
“可憐的孩子，今天讓你受委屈了，你先回去歇着吧！順和她這兩天實在是太過分了，哀家一定要給她一個教訓！你等着吧，回頭哀家讓她親自來向你認錯！”
“認錯就不必了，我所求也不過長公主和太后您母女和睦而已。”張瑩哽咽道。
太后心中又一陣感動，柔聲勸了她好幾句，才讓人扶着她下去了。
待張瑩走了，太后便沉下臉坐在那裏一聲不吭。
姜嬤嬤見狀小聲道：“太后，要不然奴婢叫人去長公主府上打聽打聽到底發生了什麼？”
“暫時不用，瑩丫頭的人品哀家知道，她是不會說謊的。現在先看看和順的表現吧！”太后冷聲道，“她肯定會再進宮來的。但如果她是主動來認錯的，那哀家就饒了她這一次。但是，如果她還想撒潑打滾，那哀家必定不饒她！”
姜嬤嬤見狀，便知太后這次是真生氣了，便不再多言，連忙退到一旁。
過後不久，順和長公主果然又來到宮外求見。
太后沒有如以往一般直接就命人放行，而是問道：“長公主現在是什麼樣子？”
“順和長公主似乎有些動怒，一直想快點見到太后您呢！”傳話的小太監小聲道。
他說的必然有所保留。太后見慣了這等場面的人，一聽這話便知道順和長公主肯定在馬車裏就在發火，指不定還罵了看守宮門的侍衛，責怪他們不知道給她這個長公主放行，揚言要給他們好看！
她的希望又落空了。這個和順，這輩子是難成大器了。
太后失望的閉上眼。
“太后，長公主還在外頭等着呢！”見她久久不作回答，小太監小聲提醒一句。
豈料他話音才落，太后便猛地瞪大眼：“讓她回去！閉門思過！哀家這些天不想見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