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林中出現了大量古鯨魚，大小不一，模樣也不盡相同。大的身長超過一丈，看似行動遲緩，卻是全身筋肌暴突，一望而知力大無窮；最小的卻僅有尋常家貓般大，躥高伏低，沒一刻停下，靈活異常。

“一羣大小老鼠而已！你們都與我護好毛伶，誰也別來幫手！”毛無邪冷笑一聲，一腳將地上的古鯨魚屍體向羣鯨踢了過去，大羣異獸登時大聲咆哮，悲憤交集，其中幾頭當即爪牙畢露，不顧一切猛撲而至。

“記住了，須得一擊致命，否則後患無窮！”鍾劍聖在毛無邪身後大喊道。

毛無邪也未理會那幾頭率先撲出的傻瓜，身形如風，電光火石間由羣獸間隙中穿過，直奔最大的那頭首領古鯨。羣居獸類必有頭領，擒賊先擒王，自然能收事半功倍之效。適才冷眼旁觀，已看出四周古鯨均聽其調度，不先殺了它，殺誰？

迅雷不及掩耳，古鯨首領剛回過神來，毛無邪的掌刀已距頭頂只有三尺，古鯨的致命要害，在雙目之間往後四寸，獸王已然知悉，這一擊自以爲十拿九穩。不料，生死關頭，看似未及動彈的古鯨頭領右眼珠裏忽然噴出一股血箭，反襲毛無邪面門，既準且狠。

角冠恐怖鳥能噴胃液傷人，毛無邪不知古鯨是否有此一招，但也加意提防，掌刀若劈下，古鯨腦袋必然重重頓在地上，縱然張口，也得被迫閉嘴。然而他卻萬沒想到，這怪獸的眼睛竟然能噴血，與鍾劍聖用眼睛射劍氣的絕技相似！毛無邪應變極快，另一隻手立掌擋住血箭，卻覺一股熾熱滲進掌心，驀然想起鍾劍聖說過：古鯨的血有毒，且能隨意控制毒性，變化無常。

大驚之下，毛無邪運氣逼毒，硬生生頓住腳步，以防對手左眼跟着噴血。古鯨首領卻趁此機會，張開大嘴一口噬來。毛無邪無奈後退一步，兩邊護衛的古鯨立即左右包抄，爪牙齊施，這卻幫了獸王的大忙，毛無邪兩臂張開，一手一個捏住了兩條古鯨的後頸，扭過腦袋，不讓其眼睛對着自己，將手上古鯨當做盾牌，迎向了首領的血盆大口。

古鯨頭領似覺毛無邪不好惹，忽然沉聲厲吼，四周的古鯨居然不斷倒退，留出了約莫三四丈的一塊空地。只見那大古鯨狠狠搖了搖頭，將右眼眶中的血淚甩去，一對碧瑩瑩的眼珠子瞪住了毛無邪，竟欲以一己之力將眼前勁敵擊殺，在手下面前立威。

一頭古鯨，竟如此不自量力？毛無邪怒極反笑，將手中兩頭捏斷了頸骨的死屍拋開，身形驟然一動，已至古鯨首領身側，揮拳痛擊，這些怪獸致命要害不止一處，脊骨正中也是個極易脫節斷碎的地方。那原本笨拙的古鯨首領這時竟異樣靈活，輕盈一閃，躲過了毛無邪的拳頭，同時尾巴攔腰橫掃，勁道極其凌厲。毛無邪也不閃避，伸手一撈，抓住了長尾，運勁一抖，古鯨首領整條脊骨盡數脫了節，軟癱

在地。然而這古鯨也兇悍之極，藉助脊骨全脫，竟將腦袋扭到一個不可能的角度，兩眼一張，大量毒血對着毛無邪狂噴。

毛無邪將陰火真氣傳與焚林鳥毛毛後，這半年來朝夕相處，身體早有抗天下毒性之能，只是這奇毒沾身劇痛，極不好受，況且這怪獸脊骨已脫，離死不遠，何必還沾一身腥氣？於是抽身後退，便要對四周圍觀的羣鯨痛下殺手。

不料身後先如響了一串鞭炮，而後便是撲通撲通的心跳之聲，叫人聽了毛骨悚然。毛無邪回頭時，那古鯨首領竟然若無其事站起，又擺出了進擊的架勢。適才那如鞭炮的響聲，竟是它呼吸之間便自行將脫節的脊骨盡數接上！心跳聲如同戰場擂鼓，越來越快，毛無邪愈覺心緒不寧，稍一分神，古鯨首領倏然撲來，快得肉眼幾乎看不見！

這怪物竟迅捷若此！毛無邪勉強避過利爪，吃驚不小。除了在海中擊斃的那條旗魚之外，這古鯨身法之快，毛無邪生平罕見。這巨獸也有七八百斤重，並不似武林高手般懂輕功，何來這等快捷？

幸而與李行屍這等輕功高手切磋過多次，毛無邪施展“有影無蹤”的絕頂身法，倒也應付得來。一人一鯨以快打快，片刻間便交換了數十次身位，相互奈何不得對方。毛無邪捱了一爪，因五行真氣護身加一身硬皮，並未受傷，而那古鯨滑溜之極，挨拳雖多，竟也仗着快捷身法將拳力卸開了七八成，只痛不傷。連地靈之氣凝滯血脈的特性也因功力不足，全然失效。

陸地上最爲靈活的走獸乃是虎豹，卻均不能持久，這古鯨不僅迅捷處遠勝虎豹，而纏鬥良久，雖不住喘着粗氣，身法卻一點未慢下來。心跳聲，喘息聲中，不見身影，一陣陣身形帶動的勁風讓瘦弱體輕的古鯨站立不穩，四周的古鯨看得血脈賁張，躍躍欲試，鯨羣中不時有異樣的心跳聲傳出，但均是一時半刻便已承受不住，不得不停了下來。

莫非心跳加速，是這畜生忽然變得身法如此迅捷的緣由？毛無邪心中一動，暗自琢磨起來：自己在水中習練身法，雖小有進境，始終不盡人意，與旗魚相差甚遠，勉力達至極速便有力不從心之感，莫非便是自己心跳不夠快？這古鯨首領心跳之快，已是尋常人的五六倍，喘息也是又粗又長，而內功高手，畢生修習的，便是如何讓心跳變得極慢，呼吸深長細勻，是否因爲如此，自己才無法練成旗魚般的身法？

心跳極快時若停下不動，最易猝死！毛無邪瞬間想到了斃敵之法，獰笑一聲，這次不再施展身法，運足氣力，施展“獸王泥石拳”當面硬碰。古鯨首領身體既重，又快若無影，這一撞之力非同小可，猶如軍隊攻城用的巨木一般，硬碰之下，毛無邪連退了十步，方穩住身形。那古鯨首領的頭骨，竟似比尋常古鯨厚重堅實了數倍，毛無邪力貫千鈞的一拳，竟未能當場將其擊

斃，只是一陣天旋地轉，原地兜了兩個圈子，便即站定。然而心跳如此之快，又豈能站定？古鯨首領正欲再攻，突然七竅鮮血狂噴，猛力抽搐了幾下，倒地斃命。

四周的古鯨似乎並無任意心跳、眼睛噴血諸般異能，這時見首領戰死，卻無懼意，各自引頸悲鳴，不顧性命撲向毛無邪。毛無邪殺性大起，一步不退，掌刀劍指，銅拳鐵腿，羣鯨來一個，殺一個，轉眼間，全身上下血跡斑斑。毒血觸體刺痛，毛無邪殺意更盛，反守爲攻，在鯨羣中橫衝直撞。他逐漸發覺，以一敵衆之時，用掌刀殺敵最爲痛快，在刀法中添加幾分劍法的輕靈，無論古鯨如何閃避，總能砍中脖頸，震斷頸椎，一刀致命。

“這小子，還是人嗎？”鍾劍聖又一次看見毛無邪瘋狂殺戮，咋舌不已。說來也怪，這羣古鯨只認定了毛無邪，對其餘四人均不加理會，恨意之深，智慧之高，都是其餘靈獸不及。

風自如捂住了毛伶的眼睛，不讓他看殺戮場面，毛伶卻扳開了她的手，看得眼睛發直。風自如想起毛無邪的話，知道一入江湖，便無法退出，毛伶既成了毛無邪的兒子，日後總要面對這些血腥東西，也就嘆了一口氣，只在毛伶耳邊不住輕聲安慰，不加阻撓。

足足一個時辰之後，上千古鯨，盡被獸王一人悉數屠戮，林中血腥味濃得人連眼睛都張不開，毛伶乾嘔了數次，沒吐出什麼東西，強行支持着從頭看到尾，待毛無邪殺完，他也立即在風自如懷中睡去。李行屍亦覺觸目驚心，看不下去，見古鯨並不找他們四人麻煩，便去找附近小河，接了十幾皮袋的水回來，讓毛無邪清洗身上的血污。這些皮袋，自然也是他自行製作的，鍾劍聖曾笑他做羊皮筏子上癮，卻沒想到今天真派上用場——古鯨的血有劇毒，若讓毛無邪在溪水中洗身子，下游魚蝦還活不活了？

毛無邪接過水袋，先仰頭連喝了十餘口，纔將剩餘的水淋到自己的身上。李行屍又遞過去第二個水袋時，毛無邪苦笑道：“不必了，又來了一大羣！”

果然，又是成百上千的古鯨從暗中現身，緩緩逼近。林中血腥味極濃，早早將這羣古鯨的殺性引發，這次卻不再盯着毛無邪一人，在場五人無一有放過之意。

“我身上有古鯨的血腥味，等會將這羣怪獸盡數引開，你們四個立即逃走，脫身後我自能找到你們。”毛無邪低聲對李行屍說道。

“都給怪物盯上了，誰還走得了？這次齊心協力一起突圍吧！”李行屍自己也狠狠灌了幾口水，咬牙說道。

“古鯨雖狡詐，終不脫野獸習性，會不由自主追趕跑動之人，我身法最快，引開它們也容易脫身。你們幾個不必忙着走動，古鯨便會拋下你們不顧。若強行突圍，天知道會不會還有第三羣包抄過來？”毛無邪既稱獸王，對猛獸習性自然熟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