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林落曉此時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在蕭楠辰的記憶裏，七年的父母恩愛時光，只是換來一句僞裝。
而他又怎麼知道，他們也僞裝了五年的恩愛模樣。
“不管怎麼樣，爺爺希望你回去，如果你還把爺爺當做你父親，我當做你兒子的話，我會在村口等你，今天午夜十二點，你若還未出現，從此以後，我跟爺爺跟你在無半點關係。”
蕭楠辰牽着林落曉，鳳眸微紅面無表情道。
說完，他不在顧蕭瑟言的目光，牽着林落曉又往原路走了回去。
他的步子很快，呼吸也有些紊亂，而穿着高跟鞋的林落曉在他的牽扯下走的是跌跌撞撞的。
“慢點。”林落曉實在是受不了走幾步拐一步的姿勢了。
她輕輕的甩着蕭楠辰抓着自己的手，想要讓他停下。
只是蕭楠辰雖然停下了，但又把林落曉緊緊的摟在了懷裏。
他將林落曉的腦袋扣在他的胸前，他嗅着她的髮香，聲音有些哽咽。
“我想知道，在他心裏，是我跟爺爺重要，還是那個女人的墳重要。”
本想將蕭楠辰推開的林落曉在聽到這句話後停頓了下來，她的雙手慢慢摟住蕭楠辰的腰身，似乎在給他安慰。
因爲，她也不知道蕭瑟言會選擇什麼，而且他已經選擇了現在的生活許多年。
不過這次，蕭楠辰用了斷絕關係的意思來逼迫自己的父親，雖然有些大逆不道，但又情有可原。
現在的蕭楠辰是脆弱的，他幾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林落曉身上。
林落曉抱着他的後背輕拍，安慰道“叔叔會回來的，不用擔心。”
“…會嗎。”蕭楠辰擡頭，林落曉也離開了他的懷抱。
雖然不確定，但林落曉還是點了點頭。
蕭楠辰只是淡淡一笑，不說話。
他鬆開林落曉，往村口走去。
他會等蕭瑟言，哪怕無法確定這個結果。
車內，蕭楠辰打開車窗點燃了香菸，林落曉看着他抽菸的側臉，她知道他平時開車時很少抽菸的，除非心裏很煩悶。
而她也乖乖的坐在車上不說話，他心煩的時候就如個定時炸彈，如果不小心碰到了，倒黴的還是自己。
“少抽點。”林落曉看不下去了，蕭楠辰現在是一根接着一根，車外，不知道丟了多少菸頭。
蕭楠辰微眯着鳳眸，他將手中未抽完的香菸丟在了地上，然後邪魅的將口中的菸圈吐在林落曉的臉上。
濃烈的煙味讓林落曉咳嗽了幾聲，她別過臉去瞪着蕭楠辰，而蕭楠辰卻早已經看向車外，看着那條通往民舍的道路。
時間越來越久，碧藍的天空也漸漸暗淡，而蕭楠辰保持着看窗外的姿勢已經過去了幾個小時。
林落曉真的想知道，他脖子到底酸不酸。
不知又過了多久，天空又漸漸下起了小雪，幽靜的村莊有幾乎人家的屋子裏亮起了溫暖的光芒，而林落曉跟蕭楠辰所在的車子裏，卻是格外的淒涼。
蕭楠辰一直看着車外，而林落曉卻一直看着她。
她多麼希望蕭瑟言會馬上出現，這樣，他也不會這麼癡癡的等了。
“辰哥哥。”林落曉忍不住的叫出了聲音。
現在離十二點只有四個小時，如果蕭瑟言還沒有出來，那麼，真的要斷絕關係嗎。
蕭楠辰聽見林落曉的聲音，他有些僵硬的扭了扭脖子，在打開了車內的燈光。
黑暗的空間變得有些光亮，不知何時，蕭楠辰的臉上居然有些滄桑。
林落曉心裏一疼，雙手握拳並排放在腿間。
“餓了嗎。”蕭楠辰的聲音有些嘶啞，他纔想起，他們出了莊園以後沒有吃任何東西。
“有點。”林落曉低頭輕聲說着。
“我去給你買吃的，這裏應該有賣東西的。”蕭楠辰說着就要推開車門，卻被林落曉制止。
“不要走，我怕。”林落曉趕緊的說道。
“怕嗎，不怕吧。”蕭楠辰像是對着林落曉說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語。
聞言的林落曉漸漸鬆開了蕭楠辰，她抿了抿紅脣，不說話。
現在的她的確不怕黑也不怕一個人了，只是她不想讓他在雪地裏去給自己買吃的。
雖然這是對她好，但是她並不想因此而感動。
或許是莊園裏的人一天的時間都沒有看到蕭楠辰帶着林落曉蕭瑟言回來，所以在這時，老爺子讓梅管家來了電話。
林落曉接着電話，裏面傳來梅管家有些期待的聲音。
“怎麼樣了。”
林落曉卻不知怎麼回答，她瞥了一眼蕭楠辰，那深邃的鳳眸正不眨的看着自己。
“那個…”
“不想回來是不是。”聽出林落曉的遲疑，梅管家一針見血道。
這樣的結果其實早在他跟老爺子意料之中，只是還想試一試罷了。
只是林落曉還沒有跟梅管家說完話，蕭楠辰就先一步的將她的電話掛斷。
“你幹嘛啊。”被蕭楠辰突然奪掉電話並掛斷，林落曉有些微怒，只是當看到車外向車子走來的人影時，臉上的怒氣漸漸轉變成雀躍。
她有些激動的看着蕭楠辰，而蕭楠辰卻直怔怔的看着車外，陰霾的側臉也多了一分柔和。
蕭瑟言本是不想出來的，可是一想到自己對蕭楠辰太少的疼愛後，他還是走出了民舍。
他走在大奔旁，停住了腳步。
林落曉先從車內出來，隨後是蕭楠辰。
“叔叔，您來了。”林落曉的喜悅溢於言表。
她看着蕭瑟言咧嘴含笑。
“嗯，你還叫叔叔呢。”蕭瑟言同樣抱有微笑道，言語也沒有了先前的生澀。
見蕭瑟言對自己微笑，林落曉倒有些不適應了，她有些微愣在原地，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蕭楠辰看見蕭瑟言的那一刻無疑不是高興的，因爲蕭瑟言選擇了自己，那麼就代表他在蕭瑟言的心裏也是有些分量的。
拋開先前的不愉快，蕭楠辰替蕭瑟言拉開了後座車門。
只是，蕭瑟言並未進去。
“小辰，我可以這麼叫你嗎。”
蕭楠辰一愣，點頭。
而林落曉不知道蕭瑟言又要說什麼，其實有話要說也可以在車上說的。
她越過車子走在蕭楠辰身邊，她蹙眉看着蕭瑟言，顫顫的
道“叔叔，有什麼話我們路上在說。”
現在雖然還未到十二點，但從這裏到A市也是要時間的，到時候，恐怕到莊園時都已經凌晨了。
蕭楠辰同樣蹙眉，不過他只是擔心蕭瑟言不肯上車是不是不想回去。
“小辰，我來這裏，是想證明你對我的重要，但，蕭家，我不會回去。”雖然不想傷蕭楠辰的心，蕭瑟言還是說了出來。
舒緩的面容又變得陰沉可怕，林落曉能感覺到蕭楠辰身上發出的寒氣。
“所以…”蕭楠辰鳳眸如霜，看着蕭瑟言就如同看着一個陌生人。
“我知道你孝順，但是，蕭家我不會回去。”
蕭瑟言有些沉痛的道。
他的離開造就了母親跟妻子的死亡，而因此逃離蕭家讓他變得一事無成，他沒有能力給他心愛的女人幸福，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離世。
即使她的葬禮，都是如此的寒酸。
“是擔心爺爺嗎，他已經原諒你了，難道你無法原諒爺爺嗎，媽媽跟奶奶的死你就不愧疚嗎。”蕭楠辰冷笑一聲咄咄逼問。
孝順？
真是可笑。
“不，我已經沒有臉在面對蕭家，天色已經不早了，要麼在我那裏住一晚，要麼…”
“我嫌你那裏破爛，我嫌你是個懦夫不肯面對，你所想的一切全是藉口，你，根本就是放不下那個女人，蕭瑟言，你會後悔的。”
蕭楠辰打斷蕭瑟言的話，他做不到老爺子的手段來逼迫蕭瑟言就範，只是用他的怒氣來不滿的發泄着。
林落曉看着蕭楠辰的樣子，也覺得蕭瑟言有些太逃避了。
“叔叔，你有沒有想過一個當父親的天天盼望着自己孩子回來，你又有沒有想過一個做兒子的是多想得到一點父愛，爺爺他…老了，你能想象曾經颯爽的爺爺如今拄着柺杖需要攙扶的模樣嗎，你能想象一個七歲的孩子失去父親後母親的離世嗎。”林落曉抓住蕭楠辰的手臂，這是她第一次跟蕭瑟言說這麼多話。
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跟蕭瑟言說這些，她用力的抓住蕭楠辰風衣衣襟，他的衣襟被她抓的皺在了一起。
蕭楠辰斜眸看着林落曉，眼裏閃過一種異樣的神情。
而蕭瑟言聽見這句話後沉默不言。
半會，他後退一步，居然在蕭楠辰面前跪下了。
“對不起。”這一聲對不起，不僅堅定了蕭瑟言不肯回去的想法，同時也傷了蕭楠辰的心。
林落曉早在蕭瑟言跪下去的時候早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她聽過兒子跪父親，卻從未聽過父親跪兒子的。
他這一跪不僅跪掉了父子間的情分，也讓他在蕭楠辰心裏唯一的形象也沒了。
蕭楠辰的雙手在風衣口袋裏緊緊的握成一個拳，他的心如萬隻螞蟻撕咬。
在他面前下跪的男人，是他的父親，那個讓他又愛又可憐的父親。
蕭楠辰擡眸看向夜空，薄脣也有些顫抖。
在車燈的環繞下，林落曉能清楚的看到蕭楠辰眼角流出來的眼淚。
他的淚滴落在她的手背，同時也灼穿了她的心。
蕭瑟言一直跪在地上不起身，而蕭楠辰也沒有去攙扶。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