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月扶起容珩,手掌觸碰到他的衣料,皆是刺骨的寒冷。
“他好像傷的挺嚴重的。”長安坐在一邊,“不會死吧。”
楚月搖頭,擡手拂袖仙氣如柱進入容珩的體內。
“應該會沒事的,我們先出去。”楚月把他架起來,長安也站起來扶住容珩的另一側。
三人緩緩朝寒荒外走去。
一出寒荒,御風便帶着人趕到了,他什麼都沒說,帶着容珩走了。
楚月想跟過去,面前橫着一柄摺扇,卓冷看着御風離開的背影,嘖嘖道“看來,我大哥還真是不要命了。”
“你什麼意思?”楚月總覺得容珩向她隱瞞了什麼。
“我大哥他有寒毒,一靠近像寒荒這樣的地方,他可比平時要痛苦百倍。”卓冷把手放在楚月的肩上“這可都是爲了你啊……”
卓冷話音一落,他放在楚月肩上手便被人一把抓了起來,狠狠地甩開。
卓冷看着長安,揉了揉自己的手“看來,他是性命無虞了。”
長安開口“你離我娘遠一點。”
“這麼小還挺會護內,倒是和我大哥挺像。”卓冷環臂,隨口道。
“你別在這兒胡說,我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長安說完就拉着楚月走了。
楚月被他的氣勢弄的一愣一愣的,望着一高一矮的背影,卓冷勾脣“看來是變成真正的仙童了。”
燭龍宮殿,楚月待長安休息了纔去容珩的寢殿,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自己的兒子不太喜歡容珩。
往生海此刻已是黑夜,但是宮殿裏卻很亮堂,這一顆一顆的珠子可比淺淺的夜明珠大的多。
寢殿門口是一身黑色勁裝的御風,楚月真想着怎麼才能讓這個油鹽不進的木頭放自己進去,沒想到,看見她過來,御風非但沒有阻攔她,還親自打開了房門“上神請。”
“你……”
御風做完一系列動作,他便再也不說話了,也不看她,看來不是自願放她進去的。
楚月沒再猶豫,走進了宮殿。
本來楚月認爲是容珩授意御風允許她進去的,可是,她在這寢殿轉悠大半圈也沒看見他的人影。
她撇了撇嘴,邊環視整個寢殿邊後退,退至牆邊,她只聽後背有一聲異響,緊接着,身後一空,整面牆一轉,天翻地覆間她就直直掉了進去。
溫熱的水漫過頭頂,楚月沒想到這下面是水,掙扎了幾下,卻發現腳是可以踩到底的,她站穩,從水裏探出頭,入眼是雲頂檀木作樑,水晶玉璧爲燈,珍珠爲簾幕的寢殿,而她正在這寢殿的溫泉之間,四周是輕紗環繞。
髮梢的水滴在水面上,背後有微微的水光波動的聲音,楚月還沒回頭,腰間便貼了一雙手,背後是涼涼寒氣,使她渾身一緊。
她雙手扣住他的手被,準備推開他,耳邊是猶如夢囈的聲音“好冷……好冷……”
楚月動作一滯,腦子裏又回想起卓冷在寒荒之外說的話。
四周熱氣氤氳,除了水聲,寂寥無聲,楚月轉身,看着面前的人,她雙眼的睫毛都有些溼潤,“你爲什麼明知會加重你體內的寒毒還要帶着我去寒荒?”
腰間的手沒有鬆開,容珩並非意志不清醒,他微微睜開眼,聲音似是蒙上了一層霧,“你覺得我是爲了什麼。”
楚月抿了抿脣,“我沒有什麼可以謝你的。”
她話音一落,脣上便覆上一片冰涼,楚月一驚,還沒來的及反應,容珩就擡起了頭,脣角帶着絲絲笑意“這樣就好。”
脣間還餘有涼意,楚月看着他“你怎麼不經過允許就親別人?”
容珩沒有多作解釋,他放了一隻手臂在她肩上,“很晚了,扶我過去休息。”
好歹眼前這個人是因爲救了她的兒子才變成這樣的,這一個小小的要求並不過分。
楚月一手握着他放在肩上的手,一手扶着他的腰往溫泉邊上走去,容珩看着足足矮了她一個頭的楚月,脣邊的笑意越來越大。
沉香木闊牀邊懸着鮫綃寶羅帳,帳上遍繡灑珠銀線海棠花,風起綃動。
楚月見他躺好了,放開他的手,“我先回……”
手臂一緊,天旋地轉間她被硬生生重新拉着躺到了牀榻上,手和腳都被禁錮着,容珩側着身子“你別動,我有問題要問你。”
“有必要這樣問問題麼?”楚月氣急。
容珩盯着她的眼睛,“你以前有沒有見過我?”
楚月一怔,眨了眨眼“沒有啊,你以前不都在往生海麼?我怎麼會見過你。”
“當真如此?”容珩放柔了聲音。
楚月點頭。
容珩點頭,他躺下來,“睡吧。”
楚月看了看他的手,想起來又起來不了,她睜着眼,好半天了,聽見身邊的人傳來均勻的呼吸聲,她想起身,身邊的人一個翻身,牢牢地再次困住了她。
楚月回頭,一張乾淨的臉龐就在眼前,剎那間,她似乎有一種一夢千年的感覺,這一幕好似很熟悉。
房門從外面輕輕的打開,一個碧衣女子貓着腰躡手躡腳的進來,她先是悄悄的看了一圈,而後才轉過身進屋。
合上門,身後是少年特有的聲音“你去哪兒了?”
楚月身子一僵,她轉過身,慢慢踱到榻邊,然後坐下,“去散步了。”
“散步散到天亮。”長安明顯不相信她的話。
楚月雙手握拳,訕笑“這宮殿的景色好看。”
長安也沒戳穿,“我們什麼時候回去?”
楚月有些沒反應過來,她垂下手,想了想,沒有回答。
“你捨不得走?”長安眸色加深。
“哪兒有,我是想着什麼時候帶你去謝謝人家容珩,好歹你的命也是他救回來的。”楚月慌忙開口。
聞言,長安轉身,開門出去。
“你幹什麼去?”楚月跟着追出去。
一盞茶的時間,楚月坐在桌案的一邊,看着左右兩邊的人,背後無緣無故的有些發涼。
“你來找我,有事?”容珩看着對面的黑髮少年。
“謝謝你。”長安開口,硬梆梆的幾個字,半分誠意都沒有。
容珩並不放在心上,“爲何突然謝我?”
“我娘說的,好好謝謝你的救命之恩,就回九重天了。”長安看了楚月一眼。
楚月則在一旁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接收到某人的視線,她才轉過頭,咧開嘴笑“那個……這孩子想妹妹了……”
容珩笑了,他看向長安“你不用謝我,你娘已經替你好好謝過一回了。”
他話裏有話,長安皺起眉,轉頭看着楚月有些微紅的臉頰,轉而向容珩道“你別忘了那日在忘川我跟你說過的話。”
容珩沒有回答,楚月卻是有好奇心,她歪頭,“什麼話?”
“回去了。”長安站起來,無視她的問題,徑直走出了寢殿。
楚月想伸手拉卻沒拉住他,她回頭,“那個……小孩子沒禮貌。”
她站起來,追着長安出去。
容珩坐在原處,他側了側頭,聲音冷淡“出來吧。”
他話音一落,寢殿的雲錦屏風後走出一個紅衣公子,卓冷擡手,摺扇輕抵自己的下顎,慢慢悠悠的走出來,他望着長安和楚月離開的方向,在容珩面前坐下來,“大哥,你有沒有覺得,那個少年的樣貌,性格都像極了你小時候。”
容珩擡眸,“是麼?”
卓冷打開摺扇,笑了“若不是那個女上神帶着,我還真以爲是大哥你在外面生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