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姐不就是覺得我們姨娘低賤，別說是讓人欺負了，就算是姨娘今天死在這裏，只怕也得不到三小姐半句憐憫的話吧！”巧芝哀怨地哭訴道，“可我們姨娘就不是一條人命了嗎！？她肚子的那個孩子，就不算是一條人命了嗎！？”
“我不過是讓大哥也把事情說一遍，這如何算得上袒護？”盧淨初斜睨巧芝一眼，目光銳利，“難道只聽你們一家之言，當即就給大哥定了罪，最好是現在就立刻把他斬首示衆，這纔算不上偏袒了嗎？”
“況且……”盧淨初居高臨下地看着巧芝，目光中的漠視，就像是在看着一塊不起眼的石頭，“我是主，你爲僕，我說的話也是你能夠隨便揣測扭曲的！？”
巧芝的話一下子哽住，那下意識歪向一旁的目光，隱約多了一抹心虛，卻還在嘴硬堅持着：“奴婢不是那個意思，奴婢只是看姨娘受了委屈，唯恐無人做主，心下難過罷了！”
“無人做主？”盧淨初笑了起來，目光卻越發利刃一般的森寒，“你這麼說，現在又是要連同盧府的其他主子也一併指責了？”
巧芝臉色一白，一旁的二夫人便在這時開了口，“你又何必跟一個嘴碎丫鬟比較，淨初，我們都明白你和恭安從小就兄妹感情深厚，但現在不是着急的時候，還是先想法子弄明白這件事吧。”
二夫人那關切的面容之下，卻隱藏着一絲令人不寒而慄的陰冷，“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件事情要是處理不當，傳到了皇上的耳中，往後恭安他還有什麼前途可言？”
輕薄了自己叔叔的姨娘，又害的叔叔的遺腹子胎死腹中，這件事無論發生在誰的身上，都是一樁天大的醜聞。倘若傳到了皇上耳中，無論再有誰從旁勸說，皇上也絕不可能再重用這樣一個無恥之徒。
到時候，盧恭安不只是會名聲掃地，從此擡不起頭，他原本的大好前程，更是會一敗塗地！
尤其最近，皇上深感朝廷官員府中，淫亂失禮的齷齪之事太多，聽侯爺府私下透露來的消息說，皇上最近正打算嚴懲一批生活淫靡的官員，殺雞儆猴。像盧恭安這樣輕薄姨娘，還讓一個無辜孩兒胎死腹中的人，下場只怕是連流放都有可能！
只要一想到盧恭安從此便只能在那些西北的苦寒之地，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二夫人的心裏就忍不住的一陣暢快！手掌都激動地緊緊攥了起來，扳倒盧恭安，這只不過只是一個開始。她要慢慢，慢慢地讓這對掃把星兄妹名聲淪喪，不得好死！
“老夫人，我起初的確是回到了自己房間，之後是怎麼被人打暈送過來的，我真的一概不知！”盧恭安凝眉道，“可那些所謂的輕薄了秀姨娘的事情，我可以發誓，我真的從未做過！”
盧恭安的臉色很是難看，當下的情況，他不難知道是有多緊迫，可他那段時間是暈過去的，醒來就看到了這滿牀滿地的鮮血，還有早已經準備好，把自己壓制得動彈不得的下人。
“老夫
人！”巧芝淚水漣漣道，“事到如今，奴婢也不得不說了！大少爺他早就已經對我們姨娘上了心，私下避開衆人，接二連三言語輕薄姨娘，姨娘對大少爺，早就避之不及了！”
“姨娘藉着安胎這個理由，已經躲避大少爺很久了。本以爲這麼躲着就能躲過大少爺，但是哪裏知道大少爺他竟然會找上門來，還害得我們姨娘……姨娘她唯一的期盼就是肚子裏的孩子，現如今卻連這點盼頭都沒有了！”
巧芝嗚咽個不停，牀上的水秀似乎也被戳中了傷心事，一同啜泣了起來，這主僕二人的哭聲，哭的人心裏一片淒涼。
“這簡直是顛倒黑白！”盧恭安面色一陣鐵青，“之前分明是姨娘想方設法，總有藉口接近我，我推辭多次她都只當耳旁風，怎麼在你口中，就變成了是我一直想要輕薄你們姨娘！？”
水秀抽泣着，掙扎着看向了盧恭安，“大少爺說話可要憑良心！起初是大少爺無事獻殷勤，還開口央求我，說是自己身邊沒個可心人，晚上讀書累了都沒有一口熱湯喝。我是老爺的妾室，自然也把大少爺你當成了自己的侄兒，可你——”
“我記得老爺說過，他向來都很是在意你這個侄兒，我也是爲了讓死去的老爺安心，才偶爾爲你做了些吃食。我把你當成自己的侄兒，可你把我當成什麼了！？”
水秀委屈怨恨的眼淚不停地涌了出來，“你起先還一副知書達理的模樣，可沒兩次，你居然就開始在言語上輕薄我，還想要對我動手動腳！你這外人眼中文質彬彬的大少爺，根本就是個人面獸心氣的禽獸！”
“要不是二夫人一直護着你，壓着我，不讓我把這件事說出去，我早就要找老夫人把話說個明明白白了！要不是我懦弱，也就不會、不會害死自己的孩兒了啊……”水秀轉頭又撲倒在了牀上，嚎啕大哭了起來。
盧恭安滿臉的憤慨，卻一個字也說不出，氣的一張臉都已經變成了煞白的顏色。
盧淨初眉心微微一緊，瞥向水秀的目光就像是一片薄冰。盧恭安額角青筋跳了跳，正待要憤然開口，卻被盧淨初輕輕按住手臂，搖了搖頭。
“大哥現在越着急，越是急着辯駁，就越是沒用。”盧淨初輕聲道，深邃眼眸之中劃過一抹令人看不透的幽光，“先聽他們說完，看他們到底能說出什麼。”
盧恭安拳頭狠狠一攥，強壓下心頭的火氣，一言不發。
老夫人震驚地看着盧恭安，又滿臉怒容地看向二夫人，“人是一直待在你和賢院裏的，今天這件事你不知道還情有可原，之前到底發生了什麼，難道你也還是要說你不知道！？秀姨娘她，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老夫人您萬萬別生氣！”盧幽珊擔憂地開了口，看向二夫人，神情半點也不似作假，“母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秀姨娘她和大哥……誰說的纔是真的？”
盧幽珊開口問的，也正是現在房間裏所有人都最想要知道的，這種事外人自然
不好插嘴來問什麼，唯有目光全都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二夫人。
二夫人面露爲難神色，看向老夫人時既自責又委屈，“老夫人您聽我解釋，這件事……我的確是知情的，之所以沒有讓您知曉，只是怕您會多想。”
“秀姨娘她和恭安兩個人，許是因爲年紀相仿的關係，先前一段時間，兩個人在府裏的確走的很近。在被我發現後，雖然這兩個人之間沒什麼，可畢竟身份尷尬，一旦接觸多了，就算是沒什麼，府裏的人也難免會傳出流言蜚語來。”
“衆口鑠金，積毀銷骨，這道理我自然懂。即便秀姨娘不在意，可恭安的名聲總不能受損。所以，我就對秀姨娘敲打了一番，從那以後，我也就再沒見過這兩人找在一處了，自然也就以爲他們再不會有交集了。”
二夫人無奈道：“我也是真的不知道，所以就算是老夫人您問我，我也實在說不出什麼啊。”
水秀她低低啜泣着，又一次開了口，“從那以後，大少爺都是私下偷偷找上我，夫人您自然不知道！”
“秀姨娘！”二夫人面色微微一緊，看向水秀，“恭安是咱們盧家的大少爺，前途無量，你說他會來輕薄你這樣一個姨娘，有誰會相信！？有多少名門閨秀都想要和恭安定親，輪也輪不到你這樣一個女子。”
“你口口聲聲說是恭安輕薄了你，他一個前途無量的大少爺，想要女人的話有多少得不到？就算你說的那些都是真的，我也絕不相信是恭安刻意要輕薄你，必定是你不守婦道，勾引了他！”
二夫人語畢，水秀的一張臉上頓時寫滿了屈辱的神色，她狠狠咬住自己的脣角，“公道自在人心！夫人您說這些，到底是句句屬實，還是因爲厭惡我，刻意偏袒大少爺，明眼人一看便知！”
水秀捲起袖子，上面的道道疤痕觸目驚心，“老夫人！夫人她都厭惡我到了這個地步！她說的話，您老人家怎麼能相信啊！？”
“老夫人，奴婢也可以作證，這些傷全都是二夫人打的！”巧芝啜泣道，“二夫人明面上看在老爺的份上，把姨娘留了下來，私下卻從不把姨娘當做人看！她分明知道大少爺對姨娘的騷擾不斷，卻一直都在偏袒着大少爺！”
“老夫人，就算妾身身份低賤，死不足惜，可妾身肚子裏的孩子，卻是盧家的子孫啊！老夫人即便看不起妾身，也要爲那個無辜慘死的孩子主持公道啊！”水秀痛哭流涕，撕心裂肺地嚷道。
“夠了！”二夫人微微沉下臉色，眼底卻劃過一抹冷笑，面色歉疚地轉孤身，面相衆人，道：“勞煩諸位辛苦了這一趟，好在只是有驚無險，諸位對盧家的此番情義，我們盧家人必定會銘記在心。”
“現在這件事，只是我們盧家的家事，不好再勞煩幾位大人。今天掃了幾位大人的興，改日我們一定會去到幾位大人家中，登門致歉！”
二夫人滿臉歉意地低頭附身，眼底的那一抹冷笑，卻是越發掩藏不住了。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