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都是真的?”萬軍眼珠擠咕着。
他的心眼,思考一個新的計劃。
“我會騙你麼?”盧世寶氣急之中用眼珠剜了表哥一眼。
萬軍對他的不信任傷了他的心。
“那個副市長叫什麼名字?”萬軍毫不避諱自己的意圖,直接打聽。
“老表,你想幹什麼?”盧世寶突然站在原地,警惕注視萬軍。
沈清風警告過他,什麼事都不能往外說,包括家人。
萬軍從兜裏掏出一支菸,有模有樣學着夜色的樣子遞出一支菸,再掏出火柴分別點燃。
狠狠吸了一口,他惡狠狠的說:“世寶,你覺得是沈處有前途還是夜處有前途?”
“當然是沈處了,這不明擺着的嗎?”盧世寶相當驕傲的回答。
“可我覺得是夜處。”萬軍糾正道。
“不可能,你的理由?”盧世寶對自己的主子也很信任。
萬軍狠狠吸了一大口煙,然後把半支菸扔在地面,低頭一直看着不斷閃爍的火星,和徐徐上升的青煙,最終下定決心。
“兄弟,說件事,你看看怎麼樣?”
“行,說。”
“我呢,從沒聽夜處說要對付沈處,可是下面的人不斷這樣說,如果繼續的話,估計遲早要出現這種問題。你跟沈處,我跟夜處,不管誰厲害,咱倆裏面總有一個跟對人的。”
“對。”
“互相幫忙,沈處贏了,你照顧我。夜處贏了,我照顧你,這樣的話,咱們兄弟倆以後都能吃香的喝辣的。”
“對啊,我怎麼沒想到呢?”盧世寶對大他十天的萬軍佩服的五體投地。
“這件事,幹起來一定要小心,不能讓他倆知道咱倆的想法和做法,否則全部完蛋。”萬軍做出抹脖子的手勢。
盧世寶連連點頭,說:“這個我知道,沈處第一天就跟我說過,他的事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家人。”
萬軍陰損一笑:“這話夜色雖然沒對我說過,如果出事了我的結果一樣。”
“能幹麼?”盧世寶膽小。
“哼,人爲財死鳥爲食亡,爲什麼不幹?膽大、心細就行,與其這樣每天舔血度日,不如賭點大的,只要咱們心狠手辣,再遇到好的機會,幾年之後咱們也能混個科長噹噹,不比他們現在差。”萬軍隨着夜色出去過幾次,見識僅僅比以前只多了一些,心裏想的有點野了。
“我全都聽你的。”盧世寶對萬軍的說法想入非非。
一個人他不敢幹,有人跟他作伴,他的擔子就肥了。
萬軍領着盧世寶進了一家小酒館,兩人點了幾個菜,要了一壺酒,邊喝邊聊。
“現在可以說那個副市長叫什麼名字了吧?”萬軍加了一顆油炸花生米扔進嘴裏。
“姓柳,柳樹的柳,叫什麼我不知道。”盧世寶剛剛來到沈清風身邊,對他接觸圈子還不熟悉。
萬軍又給兩個人每人倒了一杯酒,問:“抓那個小偷爲什麼?”
他很有心計,極力在學夜色,學他的舉動,學他的語氣,學他的辦事方法。
“聽說從姓柳的那裏偷了什麼東西。”盧世寶在萬軍面前,本來就因爲親戚關係的存在,知無不言,又在萬軍前途未來的誘惑和刺激下,更加賣力。
萬軍內心激動。
足夠了,就憑這兩條消息,足以在夜色面前邀功請賞了。
不,他不想一次全都給告訴夜色,必須一點一點往外吐,這樣一來,他得到的實惠,以及夜色對他的賞識程度纔會越來越多,越來越期待,他的存在纔會越來越重要。
後面的話,兩人隨着酒意越來隨意了。
沈清風第二次親自帶隊又出去抓人。
這次他抓的是一個乞丐。
可惜,人沒抓到,事先得到消息跑了。
他回到特務處,獨自一人坐在辦公室內發呆。
夕陽下,他想起這段時間和柳學成的交往。
柳學成是洛邑是政府的副市長,雖然職務前面有個副字,但他掌握的全是實權,比如電力、交通、礦產等等。
名義上,自己是經過朋友介紹結交他,還害得自己被部下和外界傳言利用柳學成往上爬。
事實上,正好相反,他被人授命認識柳學成,監視他,監督他。獲取某種情報。
柳學成的想法估計跟他差不多,兩人在彼此心懷詭計、相互利用、利慾薰心中一拍即合,認認真真演起相識、相交的一場好戲。
想到這裏,沈清風心煩意亂。
掏出一支菸放在鼻子下面轉着圈聞。
他沒有煙癮,聞煙味是一種習慣。
聞着聞着,沈清風手指慢慢往前攆,一點一點的,把整隻煙攆成碎末。
拿起電話,他聲音不高的說:“準備一下,提審謝林溪。”
謝林溪,是他那天抓來的小偷。
小偷,是對外宣稱的身份,謝林溪的真實身份是rb間諜。
但沈清風走進審訊室時,屋子裏面只有他一個人。
這次,他並沒有讓人在審訊室內和準備炭火、烙鐵之類的刑具,他準備謝林溪來一場文明人之間的對話。
“謝林溪,我問過的問題你能回答麼?”沈清風坐在謝林溪對面,翹起二郎腿,有很禮貌的問。
謝林溪平視沈清風,一言不發。
今天,他被士兵換了一身乾淨的衣服,坐在特務處處長的對面,面無表情。
“沈先生,我知道你想讓我說什麼,能告訴我是誰讓抓來我,訊問這些的麼?”謝林溪平心靜氣的問。
“抱歉,小林先生,我不能回答你。”沈清風文雅的撕開謝林溪的真實身份。
謝林溪是小林溪的華夏名字,他的本名叫小林溪。
“沈先生,你沒有誠意。”小林溪輕輕搖了一下頭。
“你認爲在特務處需要誠意麼?”沈清彈彈自己的衣服。
“你認爲我會告訴你麼?”小林溪輕聲回答。
沈清風微微一笑,鏡片的反光刺了一下小林溪的眼睛,他嘆了一口氣,說到:“進了特務處只有兩個結果,一是說了,喘着氣出去,一是不說,以後再也不會喘氣。”
小林溪沉默片刻,眼睛盯着沈清風,平靜的回答:“對我來說,只有一個結果。”
沈清風哈哈大笑,拍着手掌說:“好,我喜歡你的骨氣,我成全你。”
說完這句話,他拔出手槍,對準被困在椅子上的小林溪連開幾槍。
小林溪在被捕數天後被槍斃,盧世寶把他的屍體埋在後院的一塊空地裏。
那塊空地,活埋了很多人。
黃土裏,層層白骨疊摞。
這些消息,連同萬軍從盧世寶那裏打探到的柳副市長的消息,很快傳到夜色耳朵裏。
夜色也沒虧待萬軍,給了他五千法幣。
“別出去抽了、賭了、嫖了,攢着點,買套宅子就可以成家立業了。”夜色衝着萬軍背影提醒。
“放心吧。”萬軍知道夜色的好意。
等他離開後,夜色換了一套便衣,離開辦公室。
小林溪死了,據說並沒有交待出沈清風需要的情報。
夜色弄不明白,小林溪到底是哪方面的人呢?
他順着街道往前走,來到沈清風第二次抓捕乞丐未果的地方。
雖然看起來,兩件事沒有任何瓜葛,但以沈清風的手腕和智謀,他絕不會爲了一個真正的乞丐大動干戈,就像小林溪一樣,頂着小偷的名義被抓、被處死的。
這一片,是洛邑城內最亂的地方。
以小唐門爲中心的十字路口,周圍遍佈戲園子、雜耍、花街柳巷、集市、苦勞力,還有羣集的乞丐。
夜色的裝扮像個苦力,腰間勒住一條布腰帶,蹲再小唐門東北角一羣等待僱主的苦勞力中間,聽他們聊天。
“李哥,最近接到什麼活沒?”
“唉,已經一週沒有開張了。”
“怎麼可能?我在這裏蹲了三天,從來沒見到過你,是不是掙大錢了,不敢告訴我們?”
“哼,我倒是想,一週沒來?我被騙了。”被稱爲李哥的男人三四十歲,頭髮花白,一看就是一個從年輕開始一直在外面靠體力討生活的老實男人。
“誰騙了?”
周圍立刻圍上來一羣人。
他們賣的苦力,每天結算一次銅板,最怕的就是遇見騙子,被騙走血汗錢。
“叫什麼不知道,三十多歲,敦敦實實的,個子不高,說話口音是東北那邊的,大方臉,皮膚黑,眼睛看着很嚇人。”李哥對那個人印象急切深刻,一口氣詳細說出那個人的模樣。
“姓什麼知道麼?”
“不知道,反正你們注意點,看見那種人躲得遠點。”李哥善意提醒這些和自己一樣命運的可憐人。
“他怎麼騙你的?幹完活不給銅板?還是給的少?”
“不是,他剛開始前兩天每天按時給,俺心裏挺高興的,到了第三天,他說帶我去另外一個地方幹活,俺高高興興跟着他出了城,到了一個地方,還有七八個人,他把俺們這些人集中起來,說要坐車去幹活,正好俺要拉屎,偷偷鑽進旁邊的小樹林,誰知道還沒拉完,那七八個人就被幾個男人用刀頂着綁起來,塞進兩輛牛車,當時嚇得俺屁股都沒擦,趕緊往前跑,差點被後面的人追上。”李哥摸着胸脯,心有餘悸。
“人販子?”
“怎麼可能?人販子販孩子、販女人,哪有販大老爺們的?”
“那李哥看到的是怎麼回事?”
李哥搖頭:“俺也不知道,反正啊以後凡是出城的活,給的銅板再多俺也不幹,熟人就另說了。”
“你在哪被那個人找到的?”蹲了半天的夜色圍在後面問了一句。
“對啊,在哪裏?”有人跟腔。
夜色一愣,這嗓門,怎麼聽起來有點熟悉。
他扭頭一看,差點暈過去。
一張非常熟悉的臉,賤笑着。
李哥看着夜色,關切的問:“這位兄弟看着面生,剛來的吧?”
“對,剛來的,想找個活幹,一聽李哥你說,我害怕,我剛成親,這要是被人販子買了,俺媳婦可咋辦呢?”夜色惴惴不安的模樣,引得周圍一片笑聲。
“就在前面,過兩個路口,路西邊也有一堆人,天天蹲在那裏。”
夜色急急的說:“俺知道了,幸虧李哥說了,其實俺準備過兩天去那邊也試試呢。”
“那邊的人,看着挺兇的,反正俺就是捱餓也不去。”李哥說完,重新蹲下,很快被一堆人擋住,看見了。
夜色衝着衝他賤笑的人使了一個眼色,兩人挪到最外面,找了一個人少的地方,面對面坐下。
“怎麼了,不認識我了?”張裴灃擠弄眉眼,似乎在挑逗一個姑娘。
“少爺,不是不認識,是記不起來了。”夜色苦惱的回憶。
“哼,還好意思說,去豫東也不給我說一聲。”張裴灃從路邊拽下一個小樹枝,吊在嘴角。
夜色翻着眼珠問:“少爺,你是我什麼人啊?”
張裴灃伸出蘭花指頂了一下夜色眉心,嬌滴滴的說:“人家擔心你麼。”
夜色擡起手臂,上面起樂一層雞皮疙瘩。
恰在此時,他倆身邊有人路過,立刻被兩人奇怪的動作下的目瞪口呆,擡腿就跑。
夜色一件,自己也馬上站起來,擡腿就走。
張裴灃跟在後面,嘿嘿嘿的偷笑。
兩人走進一間茶館,要了一壺綠茶,坐在一個小雅間內品茶。
“小林溪怎麼樣了?”張裴灃突然問。
夜色吃驚:“他是你的人?”
“對。”張裴灃沒有迴避,爽快的承認。
“他是rb人。”夜色不可置信。
“我當然知道,他是我去東京的時候認識的,和我一樣,情報販子。”張裴灃解釋。
夜色有選擇的回答:“死了,剛被沈清風槍斃的,以小偷的名義,沒有招供,被埋在特務處院子裏的一片空地上。”
他說出了絕大部分,隱瞞了萬軍從盧世寶那裏聽到的小林溪是因爲偷柳學成的東西被捕的。
“小偷?偷誰了?”張裴灃追問。
“不知道,沈清風沒讓我參加,抓回來的審訊也是他自己審的。”這點,夜色說的都是真的。
隨便張裴灃怎麼查,都沒問題。
不過,張裴灃的提問,給了夜色一個啓事。
“偷誰了?”
看來張裴灃知道點什麼。
“你來這裏幹什麼?”張裴灃猛地又問。
“那你呢?”夜色盯着他的眼睛。
兩人都是聰明人,緊急事件後的每一次行動,絕不會是沒有意義的輕舉妄動。
“我接到線報,小林溪前一段時間曾經在這裏出現過,之後就失蹤了。”張裴灃先說。
“我得到消息,沈清風在抓捕小林溪後的兩天後,來到這一片抓捕一個乞丐,什麼人、什麼目的,目前一概不知。”夜色同樣說出自己來的原因。
兩人同時感覺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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