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男子依然不吱聲,怔怔地望着窗外,彷彿,沒有聽到楚老爺的話一般。
“岫巖,你聽到了嗎,你能夠站起來了?”楚老爺不在意青年的冷漠,躥到牀邊釋放興奮的喜悅,“不止能夠站起來,你的武功亦能夠恢復。”
青年終於有了反應,緩緩地收回視線,緩緩地將目光掠過三個人,開口道,“楚叔叔,能夠站起來的話,你已經說過不下十次,每一次都由希望變成失望,你說,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
平靜的眼眸第一次浮現出波動,那種情緒叫做絕望。
洛橙目光與青年的目光相接,發覺青年的眼神很空洞,彷彿裏面的靈魂沉浸在地獄最深處,再沒有解脫的可能一般。
“你好,我叫洛橙,是你的主治大夫。”洛橙對着青年露出陽光般溫暖的笑容,但第一次,治癒系的笑容失了效,青年漠然地轉過臉,繼續回望一方只有箱子大小的天空。
楚老爺尷尬地看向洛橙,用眼睛表達歉意。洛橙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對楚老爺,“楚老爺,你先回去吧,這裏交給我和輕塵就好。”
楚老爺矛盾地考慮了片刻,最終決定將不乖的小孩留給專業人士照料,謝過了洛橙過後,一個人離開了。
洛橙凝視着毫無反應的青年,心中升起一絲怒氣,不過是四肢不能動彈,竟然連自己都放棄了嗎?做爲一個大夫,洛橙討厭不合作的病人,更討厭置疑自己醫術的病人。走到牀邊,一把抓住青年的衣領,將他從牀上拽起來,強迫青年的眼睛看向自己的眼睛,“你知不知道,你這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讓人很討厭?”
青年的眼眸縮了縮,依然空洞。洛橙冷哼一聲,道,“我只說一便,你聽也好不聽也好。若我說完了之後,你還是沒有反應,那我便收回曾說過的每一句話。”頓了頓,繼續道,“我是一名大夫,醫術不是以前給你治療過的大夫能夠比的,他們不能治好你。不代表我不能。你要你配合我的治療,我保證你能夠重新站起來,而且武功也能夠恢復。怎麼樣?要不要試一試?”
青年了無生氣的眸子直視着面前的女孩子,半晌,終於開口,“治療好了又怎樣?”聲音乾涸沙啞。
“能夠活蹦亂跳又怎樣?還不是跟現在一樣,是那人手中的玩具。”
“??”洛橙狐疑地盯着青年的眼睛,很長一段工夫。鬆開手,任憑青年跌落到牀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聽得守在院子外面的楚老爺渾身一抖,心想,三清祖師在上,那該多痛啊!
“如果不想成爲別人手中的玩具,那就反抗,擺脫成爲玩具的命運!”洛橙瞪着青年道。
“反抗?擺脫?”魯岫巖嗤笑,笑聲中充滿了苦澀,“反抗得了嗎?”
“不試試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青年艱難地擡起一隻手臂,“我反抗了,結果成了這個樣子。”
“我可以治好你。你可以繼續反抗。”緊盯着男子的眼睛,洛橙認真地問,“你真的認命嗎?”
認命?不,他不要認命!青年的眼中燃起一點火花,很小。魯岫巖望了眼窗外的天空,再轉頭望着居高臨下盯着他的女孩。平靜到枯涸的心湖波濤洶涌,他想要反抗,想要得到自由,他想要像未出事之前一般意氣風發,想要實現滿懷的雄心壯志……
“你治好我的話,可能會失掉性命。”青年警告洛橙。
“這是我自己的事,不勞你費心,”洛橙笑容自信優雅,“更何況,這個世界上還沒有能夠殺死我的人!”
話說得很大,從青年不屑的目光中就能夠看出來,但墨輕塵卻知道自己老闆沒有吹牛,一個來歷成迷,媲美仙人的存在,江湖中沒有人是她的對手,當然,雲巔城有沒有就不好說了。
“那麼確定吧,要不要接受我的治療?”女孩問道。
“……”,青年沉默片刻,眼中的火花漸漸長大,“我接受治療。”
“好,既然你選擇了治療,那麼從今天起,你要全部聽我的,”洛橙眯了眯眼睛,“我不喜歡配合度不佳的病人。”
“我會全力配合你的。”青年保證道。
洛橙低頭看着青年無助的模樣,忽然綻放一朵燦爛的笑容,差點兒閃花了青年的眼睛,“光說可不行哦,你得發誓。”
地球上的人已經不相信誓言能夠約束一個人,對於發誓就如同喝白開水一樣,乾幹大陸卻是不同,他們相信神明的存在,亦相信誓言的約束。
青年氣悶女孩子的不信任,黑眸中閃過一絲怒意,沉着嗓子道,“我發誓,在…在……”
目光瞟向洛橙,洛橙笑了笑,“我叫洛橙。”
“我發誓,在洛橙姑娘幫我治療期間,全部聽從她的吩咐,配合治療。”
洛橙滿意地點點頭,伸出雙手,拈起青年的衣襟,就要幫青年脫衣服。
“你,你幹什麼?”青年大駭。
洛橙挑了挑眉毛,“幫你脫衣服。”
“……”魯岫巖一口氣接不上來,她還女人嗎?爲什麼脫一個男人的衣服這麼理直氣壯?哽了半天,道,“放手!不準脫我的衣服。”
洛橙繼續挑高眉梢,“你才發誓都聽我的。”
魯岫巖微滯一下,立刻反駁道,“除了脫衣服這件事,其他都能你的。”
“你說話不算數,”洛橙指責道,“如果我一定要脫你的衣服呢?”
蒼白的臉變得通紅,不知道是羞的還是惱的,“男女授受不親,你有沒有身爲女孩子的廉恥?”
“……”洛橙沉默片刻,對墨輕塵道,“輕塵,你來,把他的衣服脫了。”
墨輕塵悄無聲息地走到牀前,雙手一扯一震,魯岫巖的外衣碎成了破布條。
“住手,駐守!混蛋,等我傷好了,饒不了你們!”魯岫巖大吼道,院門外的楚老爺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阿彌陀佛,少爺,苦了你了!不過,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就當作前期投資好了,商業鉅子如斯想道。
洛橙掏了掏耳朵,輕聲斥責道,“叫什麼叫,又不是要強j你?”
“……”魯岫巖氣得說不出話。
“輕塵,把他中衣的袖子和褲腿挽高。”
墨輕塵依然不做聲,按照洛橙吩咐將魯岫巖中衣的袖子和褲腿挽高,露出慘白瘦骨嶙峋的雙手和雙腿。
“你,你還是女人嗎?”魯岫巖想噴血。
“如假包換。”“那你……”
“我爲什麼脫你衣服?拜託,不脫了你的衣服,我如何檢查你的傷勢?檢查不了你的傷勢,如何爲你醫治?”洛橙一臉鄙視,好象在說,人家只是爲了工作,哪像你小子?思想不純潔。
“可是……”
“有什麼好可是的?我是個大夫!在大夫眼中,沒有男女之分,只有病人和傷員。況且,我還見過沒有穿衣服的裸男呢,你現在這個樣子,小意思。”洛橙想起剛來到乾幹大陸時救下那個男子,好象,已經是很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了呢!
“……”魯岫巖緊抿着嘴,不再說話。既然是爲了檢查傷口,既然人家姑娘都不在意,他還有什麼好說的?再說,他不認爲能說得過女孩子。
洛橙笑了笑,不再與魯岫巖鬥嘴,低下頭,仔仔細細的觀察了每一處傷的關節筋骨,間或輕柔拿捏,詢問魯岫巖疼痛與否。
直到四肢逐一檢查完畢,洛橙直起身子,想了想,迎着魯岫巖期盼的目光,點頭道,“放心,我給出的承諾一定實現。你的傷能夠治療好,武功也能夠恢復。”
聽到洛橙的話,魯岫巖鬆了口氣,臉上掠過一絲欣喜。
“我先準備一些藥材,明天開始幫你醫治。”
走出院子,楚老爺立刻迎了上來,連聲詢問診治情況。
洛橙笑了笑,說出讓楚老爺安心的話,“放心吧,最多兩個月,魯公子便能夠恢復行動。”
楚老爺大喜過望,親自將洛橙兩人送到爲他們安排的住處,親自拿着洛橙寫的單子去安排藥材。
洛橙和墨輕塵被安排在一個二層的小樓內,據說這是招待重要客人的地方。房間里布置得很豪華,香檀木做的傢俱配上琉璃擺設,雖然不是金光燦爛,倒也流光溢彩,華麗無比。除了精彩的擺設,房間一面的牆上掛着書畫,一副筆鋒酋勁的書法,力透紙背,足見作者書寫水平不低,落款是“蒼山居士”,不是有名的人,洛橙估計是四欲教主自己寫的。
除了書法以外,牆上還有一幅畫,亦不是名家作品,不過這幅畫卻是整間屋子中最吸引她的存在。畫面上是一座山莊的景象,作者畫得很細緻,連山莊大門匾額上的字跡都看得清晰“影子山莊”。山莊裏的景色很美,人物栩栩如生,彷彿整個畫面活過來一樣。
洛橙歪着腦袋看着圖畫,畫中彷彿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吸引力,像是一個巨大的旋渦,將每個看到它的吞噬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