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看到大伯,只見着王家兩姐妹。王家兩姐妹是雙胞胎,一個叫子茜,一個叫子芸,年紀和我相仿,也在一個班上。
“你們在這幹嘛呢?”我問。
“等人。”王子茜說。她眉心有顆美人痣,很好辨識。
“等誰,你大姐?”
“不是我大姐,我大姐在後臺。”王子芸說。
“那你們等誰?”
“我哥,”王子茜說,“妹妹你看着,我去看看大姐。”
“你還有哥?”
“堂哥,我大伯家的,”王子芸看着街口,說,“你們又在等誰?”
“不等誰,我就是看看,”我扭頭對萬世川說,“萬川,我們去撿鞭炮。”
“來了。”王子芸說。
幹溪唯一的一輛客車按着喇叭,從那一溜稻田和玉米地間的馬路上過來了。
“走吧,萬川,大伯大約是不會來了。”看着王子芸期待的目光,我感覺到一種壓抑的氣氛。是呀,大伯工作那麼忙,管着縣裏的大小事情,哪能抽出時間來。
我拉着萬世川重新擠回人羣,鎮長正在宣讀着什麼,我也聽不進去。
“萬川,我們回去吧,沒什麼看頭。”看着臺下的十好幾個女子,卻沒我大壩萬家的。我想起大人給我講的萬家的茶美人是何等的美,竟然生出一種悲涼的情緒。
“好。”萬世川很是不捨,我從他臉上看出來的,但他木訥的性子卻沒有說不。
“玉兒,萬川。”我聽見有人叫我,像是大姐的聲音,但人羣實在是太吵鬧,我覺得是幻覺但我還是忍不住看了看,奈何個子實在是太小,只能看見大人的背。
“你聽見有人叫我們嗎?”我問萬世川。
萬世川只搖頭,那一定是幻覺了。
“玉兒,你不要跑,我看見你了。”這次我聽得真切,卻是我母親在呼喚。
我站在原地,乖乖等着。
“你們不去前面看,到處跑,丟了怎麼辦。”母親寵溺地摸着我的天,責備道。
“三伯孃,我們不看了,要回去。”萬世川說。
“乖孩子,看看吧,不要着急,”母親安慰完萬世川,又對我說,“你舅舅家表姐也入選了,還有你爺爺也來了,和那些老人家一起的。”
“陳娜姐姐也來了?”我頓時很搞笑,儘管和這位大表哥相處不多,但至少是我熟識的,讓我也有了看下去的盼頭。
“三伯孃,入選什麼?”萬世川仰着頭問。
“是這樣,參加‘幹溪美人’的姑娘實在是太多了,就選出十六個,經過表演後,評委打分。”
“那都有誰呢?”我問。
“不知道,聽陳娜說好像萬家有一個,大概是新園的吧。”
“媽,我看不到,要是爸爸在家就會把我架在脖子上。”我扭着母親的手,說。等我說完我才發現萬世川在小聲啜泣。我的話深深地觸動了他內心的弦。儘管我父親常年在外奔波,但我至少還有一個美滿的家。而他早早的失去了父親,雖然四叔在世時他也沒享受到父愛,但至少家是完整的。而現在,三爺、四叔相繼過世,他家裏只有勞累的母親和聾啞的奶奶。儘管我們同樣生在破敗的萬家,但他家是真的破敗得不成樣子。
母親看出了萬世川的心事,哄着他:“萬川,不要哭,你是男子漢,我家玉兒就是個女娃娃,走,我們去樓上看。”
“三嫂,你們也在啊。”等我們上了樓,一個人朝我們打招呼,是羅寶。
“是寶兄弟呀,我們正要回去呢。”母親說完,帶着我和萬世川下樓了。
“媽,怎麼不看了?我想和寶叔一起。”
“他們羅家的都在,我們換個地方。”
“爲什麼你們和王家都來往,就是不和羅家來往呢?”我問。
“小孩子家家哪來這麼多問題,我和你寶叔家不是來往嗎?”
街上的吊腳樓一溜望不到頭,但靠近廣場的都擠滿了人,有我認識的,有不認識的。
“三嬸,上來呀。”旁邊樓上有一個小媳婦喊到,我認出來了是看我搖桐花那個。
“總算是找着地方了,兩個小傢伙一直鬧。”
“這兩個小弟弟頑皮得很哪,玉兒,你要是個女娃娃,就能參加‘幹溪美人’了。”小媳婦打趣說。
“你們新園是不是有人入選了?”母親問。
“本來是有兩個姑娘報名了,但沒能入選。”那小媳婦俏皮地說,“不過我孃家的侄女入選了。”
母親感到疑惑,也想不明白,就索性不想了,和小媳婦拉着話。
“怎麼還要講話呀。”我嘟囔道。
“還早着呢,評委都沒入席,對了,老師是評委吧。”小媳婦說。
“哪個老師?”我問。
“你二伯。”
“怎麼沒聽二哥說起?”母親疑惑地說。
“怎麼還不開始?等不及了。”不只是我們,其他人顯然也在這個炎夏變得浮躁,儘管今天太陽不算強烈。
“來了來了,評委入席了。”站在前面的人說。
“都有誰?”後面看不到的問。
“第一個是王昌茂,就是副書記;還有兩個不認識,大概是縣上的領導吧。”
“還有呢?”
“第四個第五個是鎮長書記,第六是米家鎮鎮長,第七個是劉德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