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兒盧十一眼淚水奪眶而出道:“實不相瞞,本來我在師門應該是排在第十一位,但是我天資並不聰穎,從小對於師門所傳授的絕技只是一知半解,以至於師父極不待見我,將我從正式拜山弟子,降格成爲俗家弟子了,我就是整個茅山宗的笑話。”
“所以這麼多年你一直想要找機會證明自己,看到秦邊有附鬼之狀,你就想替他驅鬼爲自己在師門找回曾經丟失的面子?”
“沒錯,我真的不是虛榮心作祟,我真的想要證明自己不是吃乾飯的,我不比任何人差,否則如何能學成懸浮術。”
“現在呢?你還是這麼想嗎?”寧陵生問道。
“我……”他愣了好一會兒才極度不甘心的嘟囔了一句道:“茅山道術本來就不應該以驅魔辟邪爲尊,難道懸浮術不是真本領?古人登天不都是因爲懸浮術有大成?”
他本來就口齒不清,還好我聽覺靈敏,聽清楚了他說的這句話。
寧陵生也聽明白了,他微微點頭道:“你說的好像是沒錯,但能以懸浮術登頂天宮的除了呂洞賓,千百年來還有誰做到了?這根本就是一項虛無縹緲的技能,你不緊跟潮流,卻要逆流而爲之,我想令師尊之所以把你降格爲俗門弟子也和你的選擇有關係吧?”
“唉,這年頭堅持自己的理想爲什麼如此困難?”他感嘆道。
“我不是道門中人,更不敢對白眉真人門下妄加指點,但懸浮術在如今道門中人的眼裏無非就是雜技、魔術一般,你卻把這個當成理想去追求,自然與常人格格不入,偏生你也明白想要證明自己唯一的途徑就是學成併發揚茅山術中驅鬼降妖的技能,盧道長你的做作所爲是很矛盾的。”
“你說的沒錯,我就是這樣一個混亂的人,也許在我心裏真正想要學成的還是驅鬼方術,只是我知道自己能力有限,所以懸浮術只是寬慰自己的一個藉口罷了。”
他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這就像是在我這一大家子裏,別的孩子都好好的,但只有我是那個犧牲品一樣,都是最終被拋棄的哪一個,那句話怎麼說來着?同是天涯淪落人吶。
想到這我放下了對他的鄙視,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同理,可恨之人也必有可憐之處。
“你回去吧,我不怪你了。”我道。
他擡起腫的和豬頭一樣的臉望向我,實在沒法看出半點表情。
“你真的不怪我?”他似乎有些詫異。
“沒什麼大不
了的事情,只是你以後在給人驅魔的話一定要量力而行,有些事情硬往上頂是要吃大虧的。”
“是啊,這件事我得仔細想一想了。”說完這句話他起身離開了病房。
“這哥們不是我說,四十多歲人了,和四十多斤差不多,簡直是莫名其妙。”王殿臣道。
“鬱郁不得志人其實是最可憐的,理解萬歲吧。”寧陵生道。
他兩也沒出去,晚上就睡在醫院走廊上算是給我陪牀了,第二天一大清早,王殿臣剛把稀飯饅頭給我送來,就見盧十一拎着個保溫桶進了病房。
“這是我給你燉的鴿子湯,這東西能加速你傷口的恢復。”他將保溫桶放在牀櫃上。
“你真是太客氣了,沒必要這麼麻煩,也不用來看我了,真沒事兒,等傷養好我就回去了。”
“我想和你們一起走,行嗎?”他誠懇的道。
我愣了道:“你跟我們走?爲什麼?”
“因爲我能看出來你們也都是有本領的人,而且你們吃的應該也是江湖飯,這和遊方道士其實差不多。”
“哦,我們吃江湖飯這塊你是怎麼看出來的?”寧陵生笑道。
“你們的面相都很年輕,但皮膚略顯粗糙,這是久經風霜的標誌,而且遇到大事一點不慌張,如果不是江湖人以你們現在的這個年紀還在爹媽面前撒嬌呢,怎麼可能如此沉穩,而且我昨天晚上想了很久……”
說到這兒他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畏畏縮縮道:“我覺得它能附在你身上,你也未必一點都不情願。”
我哈哈笑道:“盧道長,昨天還是小看了你,我覺得你是個實在不靠譜的人,今天才知道你其實還是挺有眼力的,不過我作爲一個人肯定不希望身上總帶着一鬼魂四處遊蕩,但就是沒有辦法除掉它,你能請白眉真人幫幫忙嗎?”
他聽了這句話趕緊連連搖手道:“千萬別再說這件事了,要是再扯起來,我非把自己腦袋打下來不可。”
寧陵生直截了當道:“盧道長,你想要加入我們也是好事,不過我們是一支專業修廟的工程隊,你在這裏面能起到什麼作用?”
“我雖然沒有什麼大本事,但小本事還是有一點的,我能做菜,此外瓦匠、木工活都成,還有就是我雖然腦子不聰明,但多少懂些法術,修廟有時候也會遇到點稀奇古怪的事情,我幫不上大忙,但小事情我可以替你們分憂。”
他說的極爲誠懇,而起他最難能可貴的一點是
雖然會的活兒都稱不上好,但他會的確實不少,當個“最佳替補隊員”還是不錯的。
寧陵生想了想道:“你是道門中人,跟着我……”
“這個頭銜其實是我自己給自己臉上貼金,我其實早就不是道士了,開道觀是頂着師門頭銜斂財呢,這樣的生活我其實早就不想過了,只是實在找不到合適的事兒做,今天遇到你們我算是又看到前面的路了。”
“你真的想要放棄穩定的生活和我們四海爲家?”寧陵生道。
“我只是不想自己過得渾渾噩噩,曾經我也和你們一樣,內心充滿了理想,但看看我現在這幅模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是個垃圾。”
“盧道長,既然你這麼說我也沒有阻攔你的理由,那麼就歡迎你加入我的隊伍。”寧陵生衝他伸出了右手,隨後兩隻手緊緊握在了一起。
該來的總會來,正如該死的總會死一樣,盧十一就此成爲了我們施工隊里正式一員。
而我又休息了一天後覺得傷口無礙,就出院返回了陵城。
見到陳昇後他憤怒的告狀道:“陳軍那個王八蛋幾次在暗中下手想要破壞我們的工程,寧總,我們不能跟這種人合作,他存心要害我們。”
寧陵生也沒覺得奇怪或是憤怒,只是微微點頭道:“沒事,你準備好開工吧。”
“沒法開工,他讓人用蘇打水泡了我們墊地基用的大理石磚。”
蘇打水能侵蝕大理石磚的解構,雖然沒有科學論證證明被蘇打水泡過得大理石會變脆,但民間工匠們都相信這點,那就是沒有封土的大理石磚接觸了蘇打水就不能用了,否則就會發生崩裂。
“別相信那個,我敢肯定大理石絕對不會出問題的,一切事情我扛着。”寧陵生道。
“那、那我可就真安排人開工了?”
寧陵生轉而對盧十一道:“盧道長,你來這兒還需要一段時間適應,這些天呢我暫時安排你做一樣比較簡單的活兒,上上手如何?”
“沒問題啊,你讓我幹什麼?”
寧陵生對我道:“去把饅頭牽過來。”
我笑了,這沒想到寧陵生居然給盧十一安排這樣一道工作。
我已經很長時間沒有提到過饅頭了,因爲確實沒什麼可提的,它是個貪吃有愛睡的超級大懶狗,所以現在已經胖的和豬差不多了,根本走不了多少路,而且一走路就喘,以它這個態勢繼續發展下去,估計撐不了多久就得犯心臟病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