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以退爲進
頓了頓，見老夫人面色沉肅，她的心中慼慼然，越發的惶恐起來：“可是三小姐一口拒絕，奴婢心生怨恨。便想出了這麼一個計謀，想叫三小姐吃些教訓，這才做下這一切。這都是奴婢的錯，是奴婢不自量力，讓二小姐也跟着遭殃，求老夫人饒了奴婢吧，奴婢知錯了！”
章媽媽說完，登時叫衆人目瞪口呆，沒想到她一介奴才竟敢生了這等心思，竟是妄想將自己的女兒送進宮裏去！
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自己一個奴籍的人，竟敢妄想攀附上主子，好脫離賤籍。
木華陽額頭上的皺紋都快成了一個川字了，深深的溝隧說明他此時的心情，真是難以言表。
老夫人氣憤的的看着她，厲色道：“你竟真的是敢！”
她說着將手中的茶盅狠狠的往她身上砸去，緊接着又滾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碎瓷聲。
章媽媽驚得差點跳了起來，可到底還是老老實實地跪着，只是那顫抖的身子卻說明了她此時的心情。
“老夫人饒命，都是奴婢貪心，是奴婢的錯，一切都是奴婢做下的，奴婢求老夫人饒了奴婢，往後奴婢再也不敢了……”
“往後？你覺得我還敢放你這樣一個狠心腸的人在身邊？抑或者你覺得你做下了這麼多的事情，一句求饒的話便能揭過？”老夫人陰冷的看着她，冷冷的目光似啐了毒，盯的渾身發疼。
章媽媽不肯開口，將所有事情全都攬了下來，這就說明她一定是有什麼把柄被人拿捏着，她顧忌着不敢說。
老夫人心中清明，若真是想要將那幕後之人揪出，那就不能將她打死，還得留着她慢慢審問。
可是她尚且還未出聲，木華陽卻已經氣憤的道：“賤婢，你竟敢做下這等大事，手段如此毒辣，便想將你打死都不爲過！來人啊，將她給我拉下去狠狠的打！”
“老爺饒命，奴婢再也不敢了！”章媽媽一聽木華陽的話，登時驚出一身冷汗，連連求饒。
木錦嫿淡淡開
了口：“媽媽難道還不打算說真話？難道真是想等着被人打死纔來後悔？”
章媽媽驚恐的看着她，面色大駭：“三小姐你不能這樣！”
木錦嫿清冷的脣角暈出一抹冷笑來：“我爲什麼不能？給我一個理由。”
章媽媽半響竟是無語，只驚恐的看着她，妄圖做垂死掙扎：“真的是奴婢做下的……”
“不若我們便來打賭，我說的是不是真的！”木錦嫿淡漠的笑容裏帶了一絲嗜血的殘忍，冷冷的看着她：“媽媽可能不知道，姨娘會醫，而我也多少學到一點。這治病救人的倒是不曾多學，可這拿人做試驗試毒的本領卻是有的。”
這個她當然知道，且還親眼瞧過，章媽媽登時嚇得面無血色，渾身抖如篩糠，終於忍不住喊道：“大小姐救救奴婢！”
“大小姐？媽媽終於說了實話了。”木錦嫿冷眼看向木碗婷：“大姐還有何話可說？”
整個屋氣氛冷凝，安靜的叫人害怕。
不錯，是個聰明的，這樣艱難的境況下依然能夠扭轉局面，可是又如何？蘇弈城冷淡的眉眼劃過一絲譏笑，如玉的面容上覆上一層迷霧，叫人瞧不出他的心思。
再說，退一萬步講，即便真能對抗得起，可她要付出的代價是什麼，她自己究竟知不知道？又是否值得她如此？
勇氣可嘉，卻是愚不可及。
蘇弈城淡淡的搖了搖頭，轉了視線，不再看她。
對於蘇弈城的神色，木錦嫿自然是知曉，那麼多年來對他的瞭解雖不多，卻也是不少，足夠她對他的任何一個細小的細節瞭如指掌。
那眼中，一閃而過是譏諷，可那面上，卻總是做出一副難過的模樣。
就是這樣，以前的她總以爲這是爲她憐惜爲她憂傷，卻不想，這不過是他掩飾自己的一種手段。自始至終，他都是如看戲子般看着她，而她不過是個賣力表演的小丑，供人娛樂，僅此而已。
這樣的孤立這樣的無助，讓她想起翰兒死的時候，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痛入
骨髓的疼意在四肢蔓延開來，讓她無法抑制的渾身顫抖起來。
這裏所有的人皆都是一樣的，從來就不曾真心對待她，有的不過是虛假與欺騙。
她從來，都是獨自一人面對這些腥風血雨，算計陷害，沒有一個人會對她有那麼一丁點的憐惜疼惜。
上一世她以爲那人是，結果卻落得悽慘死去的下場。這一世，更加是一個人，一個人面對所有的陰謀算計，一個人苦苦掙扎。
心突然間窒息不已，她一雙手緊緊的捏着，只覺渾身冰冷。
指尖冰涼，卻原來是觸及四姨娘留下的那個瓶子，冰冰的卻潤潤的觸感透過瓶身源源不斷的傳過來，瞬即便又叫她心中有了勇氣。
那是她重生後的全部希望，是她能堅持走下去的勇氣，也是她今後能否重新開始的最後依持。
是她最後的救贖——她不能認輸，也不會認輸！
既然她所渴望的親情溫情在所有人的眼中是個笑話，那她便也可以捨棄。她要爲自己在這滿是荊棘的道路上，披荊斬棘生生踏出一條血路來！
而此刻，木碗婷卻已經回過神來，冷冷的倒吸一口冷氣，瞪大眼睛看着木錦嫿：“我真的不知道！”
她緊緊的握了握那瓷瓶，再次感受它的暖意，深吸一口氣，而後便直直的跪在老夫人的面前，神色堅定的道：“老夫人，想來這一切皆是因我而起。若是我不在府中了，興許還會少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孫女自請前去爲姨娘守墳。”
若是平常人家，一個小姐說這樣話，一定會被認爲是不懂規矩。可是四姨娘不同，她是因救太后而死，是皇帝親封的三品淑人，身份也不算低，木錦嫿這樣說，外人只能說她是孝順懂禮。
她是那樣的堅定，那樣的鏗鏘，不帶一絲感情，清澈的眸子裏也瞬間蒙上一層霧色，卻極力眨了眨，硬生生的將那淚滴逼回去。
廳中氣氛再次陷入冷凝，人人屏住呼吸，震驚的看着她，面上神色變幻莫測，譏諷嘲笑怒罵，卻無一是憐憫與同情。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