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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於望族 - 第65章 攔路老虎字體大小: A+
     

    文怡怔了怔,有些遲疑地道:“也不是什麼大事……終究是親戚家的喜事,祖母與我已經送過禮、賀過嘉了。”論理,以聶家的家世,就算聶珩中了兩案案首,也未必能入長房的眼,二伯母怎的忽然問起這件事來?更[百!度貼吧何況,聶珩當日是來過顧莊的,那天正好是紫櫻出嫁,花轎從宣和堂出去,整個六房都熱鬧得緊,二伯母怎會不曾聽說?拖到現在才問,總讓人有些疑惑。

    段氏笑眯眯地道:“話可不是這麼說的,那是你親孃舅家,你親表哥高中了,只是送一份賀禮,道一句恭喜,不是太簡單了麼?哪裏能顯出你們兩家的親近來?”說罷收起笑容嘆了口氣,“說來也是我疏忽了,那些天忙着你三姑/涅!磐手/打團省親的事,便是聽人說起,也沒顧得上去賀你表哥。以顧聶兩家的情份,着實是太怠慢了。正好,我如今總算能空出手來了,補送一份賀禮,想來還不算太失禮。只是不知道你表哥的年歲、喜好?”

    文怡覺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幾分:“表哥虛長我五歲,明年及冠。至於喜好……他倒是個好詩文的,又愛棋道,於家計營生上也有些見地……”她笑了笑,“其實大表哥喜歡的東西有很多,只是從前身體不好,許多事都做不來,如今身體好了,偏又要顧着讀書科舉,因此並沒什麼閒夫去擺弄那些東西。二伯母/磐手/打團不必費心了,我先前已經送了大禮過去,大表哥還要爲今年的秋闈用呢,他是不會在意這些俗禮的。”

    可惜段氏很在意:“這怎麼行呢?畢竟是禮數……照你這麼說,你這位表哥倒是個才華橫溢又愛好風雅的人,聽人說還是位俊秀公子?那倒真真難得了!只是不知道……是否已經婚配了?”

    文怡微微低了頭,斯斯文文地[百!度貼吧端坐着,臉上帶了幾分羞澀,答道:“大表哥已經定親了,是舅母的內侄女兒,姓秦,也是書香門第出身,家學淵源,賢良淑德,又與大表哥青梅竹馬,才貌也很相配。春天時我去舅舅家,聽說兩家正商議婚期呢。我連賀禮都備好了。”

    段氏怔了怔,勉強笑道:“原來已經定下了?別人跟我說起你表哥時,還道他尚未婚配,也沒定親,說是平陽城裏有閨女的人家都在打聽他的事呢!沒想到……”

    文怡不好意思地掩口笑道:“定是早就定了的,只是大表哥還要考名,舅舅舅母怕他分心,因此沒有大肆宣揚罷了。平陽城裏的人家怕[百!度貼吧是要失望了,不瞞二伯母說,大表哥進府城趕考,同行的就是他丈人呢,外甥作婿,又事關名前程,秦家老爺怕是看得極緊。”

    段氏臉上失望之色一閃而過,但她終究是心有城府的人,很好就恢復了正常,言笑晏晏地道:“如此倒又添了一件大喜事了!等婚期定了,你好歹要告訴二伯母一聲,我好備下大禮相賀。”

    文怡垂首爲禮,一臉柔順的模樣:“侄女兒替舅舅、舅母與大表哥先謝過二伯母了。說不得屆時還要請您去喝杯水酒。”

    段氏笑着點點頭,端起茶碗來喝了一口,這時,玉蛾從外頭進來,向段氏耳語幾句,段氏臉色一沉,便轉頭對文怡道:“你略坐一坐,我去去就來。”

    文怡忙說想先回去,明日再來的話,段氏卻笑着按住她,“就一會兒,二伯母很快就會回來的。”竟是不容她反對,徑自帶着玉蛾出去了。

    文怡有些鬱悶,但段氏都發了話,她又不好自己走掉,只好繼續呆坐着,猜想是不是可柔又做了什麼事,纔會讓段氏急急離開。站在她身後的冬葵臉色有些古怪,湊到/涅!/磐手/打團她耳邊小聲問“小姐,二太太是不是……打算將段小姐許配給表少爺?”文怡瞥了她一眼,冬葵立刻閉了嘴,低下頭不說話。

    屋裏只剩下她們主僕二人,門外本是由玉蜓帶着幾個二等丫頭守着,但因爲段氏帶上了她們,因此外頭無人,一片靜悄悄的。文怡有些不自在地直了直腰板,眼睛忍不住往窗外瞧,心裏猜度着如今是什麼時辰了。

    忽然,門簾一掀,可柔走了進來,身上仍舊穿着那套粉紅衣裙,臉上卻是一片蒼白。

    文怡有些意外,不過知道段氏離開不是因爲可柔犯了事,也暗暗鬆了口氣,微笑問:“段妹妹來了?”

    可柔卻眼直直地走過來,愣愣地道:“聽說你有個表哥?丫頭們都說……姑姑要把我嫁給他,可我告訴你,這門親事,我是不會答應的!”

    文怡吃了一驚,忙給冬葵使了個眼色,後者立刻出了門守着。文怡站起身,見可柔臉色發青,身上還在微微發抖,有些不忍,忙將她拉到椅邊坐下,柔聲道:“你別聽人胡說,沒有的事。”

    可柔慘笑道:“你別安慰我了,我知道……姑姑嫌我丟了她的臉,恨不得立時把我嫁出去呢!她自打聽說你表哥得了案首,就一直在盤算這件事,不過是因柳家人還在,才暫且擱下罷了……”她收了笑,直直地望文怡:“我告訴你,我早已拿定了主意,絕不會更改!”

    文怡見她說話行事與前世的印象大爲不同,以下正疑惑,聞言頓了頓,忍不住問她:“真的就看上那個人了?你難道不知以他的家世,是不會輕易迎娶尋常人家女兒的麼?更何況……他也不是沒有自己的想……”

    可柔冷笑:“那又如何?!”文怡一怔,旋即又見她紅了眼圈,珠淚點點往下滴:“我也是大家之女……家裏在康城也是有頭有臉的……我祖父還曾經是康王府的座上客呢!論容貌、論性情,我哪裏比那些官宦千金差了?!憑什[百!度貼吧麼她們可以嫁入大戶人家,一生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我卻只能將就小門小戶、凡夫俗子?!說什麼柳家不是我能肖想的,難道就只有我一個人肖想麼?!怎不見姑姑說別人?!”

    文怡本想安慰她幾句,但一聽到她這話,臉色便有些不好看。二伯母段氏想爲她說親,候選人裏就有聶珩,她的話是不是暗示着聶珩也是“小門小戶、凡夫俗子”?!

    文怡輕咳一聲,淡淡地道:“二伯母向來是個和氣人,處事也公道,她將你從康城接來,自然是看重你的,有她做主,將有你的好日子,你也別胡思亂想了。她是長輩,見識比你多,做的事自然有她的道理。”

    可柔咬咬脣,臉色有些不以爲然,卻沒說什麼,只是低頭涅!磐手/打團小聲抽泣。文怡覺得有些沒意思,想要再勸,便聽得門外冬葵道:“小姐,段小姐,段小姐的丫頭來了。”

    文怡還未說什麼,可柔便立時跳了起來,衝出門外,拽着自己的丫頭問:“如何?可有消息了?”

    那丫頭戒備地看了冬葵一眼,湊到可柔耳邊低語,後者臉上露出喜色:“好慄兒!事情若成,我必不虧待你!”說罷低頭看了看袖子和衣襟,整了整,又摸摸頭髮,抿了抿嘴,道:“咱們先回房梳洗梳洗!”便要走人。

    文怡卻有些不好的預感,忙上前叫住她:“段妹妹,你要去哪裏?!”

    可柔停下腳步,回頭看她,目光遊移,似乎在想借口。

    慄兒湊近她耳邊道:“小姐,柳少爺在書房已經醉了一會兒了,他的小廝說不定馬上就要找過去呢!”可柔神色一凜,丟下一句,“我有急事,少陪了。”便要走人。

    文怡卻隱約聽到了那丫頭慄兒說的幾個字,心下大驚,忙高喝:“不許走!”心下仔細一想,更添了怒意,往前趕了兩步,“二伯母才吩咐的話,你都忘了麼?!你難道真不要命了?!”又斥那慄兒:“敢做這樣的事,回頭我就稟報二伯母,讓她處置了你!”

    慄兒打了個冷戰,目帶祈求地望向可柔。可柔咬牙道:“九姐姐,這不關你的事!你別管!”

    文怡冷笑,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大力往屋裏拖。可柔本就瘦弱,掙不過她,踉踉蹌蹌快哭出來了,“你要做什麼?!”慄兒急忙跟進去,卻被冬葵攔住。

    文怡甩開她的手,嚴厲地盯住她道:“你竟是要把自己毀了才心甘麼?柳表哥醉了,你去做什麼?!萬一有個差遲,你還見不見人了?!今天我絕不會放你去的,你就死了心吧!”

    可柔哇地一聲哭了,邊哭邊罵道:“我又能怎麼辦?!再不想子,姑姑就要硬把我嫁給別人了!”

    文怡又氣又憐:“你纔多大?她又不是明天就逼你上花轎!親姑侄間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她總是會爲你着想一二的!你再不願意,也不能用這種子!你不知道柳家是什麼人家麼?若是三姑姑不認,你豈不是隻有死路一條了?!那時候,你怎麼對得起自己,對得起二伯母?!”

    可柔卻哭道:“姑姑怎會爲我着想?!她整天只知道教訓我,明明知道文娟欺負我,卻總是一再縱容,頂多是數落文娟幾句,幾時爲我出涅!磐手/打團過頭?!她不過是爲了自己的賢名罷了!我若信了她,被她賣了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呢!”

    文怡見她冥頑不靈,不由得有些頭疼,心想記憶中的可柔明明是十分溫柔和順的性子,被人當面罵了也不敢還口的,怎麼變得如此倔強?!難道她前世對這位好友認識不夠?

    可柔見她不說話,一邊擦去眼淚,兩眼直盯着她,哽咽問道:“你是不是瞧不起我?覺得我不知廉恥?!可我告訴你,我跟你一樣[百!度貼吧,都沒了爹孃,你還有祖母可以依靠,家裏又有錢,我卻只能靠自己!坐着等別人來救自己,爲自己安排一切……這種事我纔不會做!相信別人,是最笨的辦!我這樣的孤女,在世上能相信的只有自己了!”說罷又覺得自己反正已經在文怡面前露了真相,倒不如豁出去了,便一昂頭:“你若想去告狀,跟我姑姑說你聽到的事,就儘管去!我是一定要去書房的,大不了拉下臉,硬賴上柳家!就算他們不肯讓我嫁柳表哥做正妻,二房我也無所謂!反正我有了那樣一個爹,名聲早就壞了,我就不信,柳家自己不要名聲了!”說罷就要轉身走人。

    文怡卻一把拉住她,兩眼直盯着她看,無論她如何掙扎,都不放手,過了好一會兒,才嘆了口氣,道:“你我一樣是孤女,你心裏的難處,難道我不明白?可你這子不好,真不好!你年紀小,不知道這世上人心險惡,你只道人家爲了名聲,就只能忍氣容下你了?你可知道,三姑母那樣身份的人,有的是子叫一個人無聲無息地死掉,卻連半點痕跡都不會留下?!”

    可柔一顫,卻不服氣:“你休要嚇唬我!你一個金嬌玉貴的大家閨秀,能知道什麼人心險惡?!我見過的事比你多了去了!”

    文怡並不在意她的諷刺,只是淡淡地道:“我們想要爲自己謀劃,並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我只是可惜,你子用錯了。方纔你說得不錯,你原也是大家出身,雖然暫時敗落了,也不是小門小戶的女孩兒能比的,但你若以爲,大戶人家擇媳,只看家世容貌性情就足夠了,是大錯特錯。真正的世家大戶,擇媳時家世還在其次,首要便是品行,只要品行好,又有賢名,便是家世略次一等,也不要緊。你這一去書房,首先涅!磐手/打團就失了品行,無論柳家怎麼對你,都佔了上風,而你……光是人言可畏,就能要了你的命!你以爲這是一條青雲路,卻不知道走上去以後,會死得更快呢!”

    可柔猶疑地望着她,強自道:“誰說我這一去就失了品行?!你怎知道不是柳表哥失了品行?!”

    文怡搖搖頭,指了指她身上的華服:“無論是誰,只要一看這衣裳,首先就不信你是個好女兒了。”

    可柔看了看自己的衣裳,滿臉不解:“衣裳怎麼了?這是文娟的衣裳,哪裏不對?”

    文怡嘆道:“你父母去世才幾年?白天裏二伯母讓你回來換衣裳時,跟你說的不是月白色,便是象牙白,都是守孝的服色,你[百!度貼吧卻穿了這一身去……別人一時顧不上你,纔沒說什麼,等你去了外書房,你要如何辯解,身爲守孝之女,卻身穿豔麗服色,在天黑以後跑到外書房去與男子共處一室?!”

    可柔呆住了,遲遲沒說出一句話來。文怡聽得外頭人聲漸近,便道:“你好好回房想想吧,萬不可再胡來了。我知道你不與我親近,但我總不會無緣無故害你!”說罷輕輕一推,將她推向門邊,正好與進門的段氏迎面撞上。後者皺着眉瞪她,文怡笑道,“段妹妹似乎是想跟二伯母認錯來了,侄女兒便勸了她幾句。”

    段氏臉色好看了些,淡淡地道:“她乖乖在屋裏待着就好,認錯倒是不必了。”說罷命人將可柔送回房去。可柔臨行前回頭看了文怡一眼,眼神有些複雜。文怡只是淡淡笑着,什麼話也沒說。

    段氏與文怡重新落座,又說了兩件小事,才道:“那日你們一幫小輩過江那邊去玩,聽說你帶了兩罈子好酒去,你五姐姐和[百!度貼吧十妹妹回來還讚個不停呢,你七哥哥也說,在你六哥哥那裏喝的好酒,引得我都起了好奇之心。他們三人都誇個不停的酒,到底是什麼滋味?”

    文怡笑道:“兩壇酒裏,一罈是桃花酒,是聶家送來的,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如何釀成,不過愛那酒色嫩紅,如桃花般豔麗,只是我不愛喝酒,就便宜了五姐姐和十妹妹。至於那壇果酒,原是西山莊上一戶人家的家傳方子,不過是幾樣時鮮果子釀成的罷了,說是酒,其實更象是果子露。但因那家人有些[百!度貼吧來歷,不是尋常農戶,懂得些養生的門,添了幾樣藥材進酒裏,吃了可以強身健體。我原是見祖母愛吃,又對她老人家的身體有益,才每隔半年就向那家人買上一二十壇。可惜今春無雨,這酒一起沒釀成,家裏只剩下去年秋天釀的幾罈子,若二伯母喜歡,我明兒就送兩壇過來。”

    段氏不過是順口一說,倒真沒打什麼主意,便也笑着應了,兩人閒話兩句,文怡便以天色已晚爲由,先行告退了。

    走出了門,她心裏不由得涅!磐手/打團起疑,二伯母讓她留下來,真的是爲了這麼一件小事麼?分明只要派個婆子去宣和堂說一聲就行了,又何必如此養生地留她?!

    還是說,二伯母原本打算說的不是這件事,不過是臨時改了主意,才轉而向她討酒?

    文怡滿懷疑惑地往外走,誰知還沒走到二門,又遇上了攔路虎。這回攔下她的,卻是文慧。

    文怡心中厭惡,面上雖不露,口氣卻說不上十分好,“六姐姐有什麼事?”

    文慧似乎剛剛哭過,眼圈還有些發紅,她臉色不善地走上前來,盯着冬葵,喝道:“讓開!”冬葵遲疑一下,看了文怡一眼,見她點頭方退開幾步。

    文怡瞥向文慧:“六姐姐又怎麼了?!居然跑來找我撒氣?!”

    文慧冷笑一聲:“別裝沒事人兒!我問你,白天時,是不是你……故意讓如意來壞我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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