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術

裵仟昊看見韓茹素，很是意外，她穿着藕荷色的長裙，露出後背大片的凝脂肌膚，手中端着高腳杯，杯中紅色的液體，隨着她的走動，盪漾出優雅的弧度。

“你怎麼會在這裏？”裵仟昊皺了皺眉頭，在他的心裏，女人就應該呆在家裏，好好的相夫教子，而不是穿成這樣，出入這種應酬場所。

“徐爺對我有恩，他的邀請，我不能不來！”韓茹素緩慢的說道，她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跟琳達如出一轍，讓裵仟昊的心臟，沒來由的漏跳幾拍。

“徐強不是善茬，你跟他最好少接觸一些！”裵仟昊的眸光，環視四周，淡漠的說道。

韓茹素想了想，還是點點頭，站在裵仟昊的身邊，不再多說什麼。

宴會結束的時候，兩人一起離開。這個時候，韓茹素接到了醫院的電話，韓仲赫性命垂危，肺癌晚期，需要家屬簽字，才能進行最後一次挽救手術。

她怔怔的站在那裏，手中拿着電話，電話那邊傳來醫院護士絮絮叨叨的聲音，裵仟昊見她神色有異，從她手中接過了電話。

“韓小姐，若是你不來簽字，我們是沒有辦法進行這樣手術的，您的父親若是再不進行癌細胞的切割手術，最多不會撐過一個月！”電話那邊的護士，繼續勸說着韓茹素。

裵仟昊皺了皺眉頭，韓仲赫得了癌症？這麼快就要死了？

“你們是哪個醫院？”裵仟昊皺眉問道。

那邊護士一怔，隨即回答，“同和醫院，住院部十七樓！”

裵仟昊掛掉電話，將手機塞進韓茹素的手中，“走吧，去看看他……鈐”

韓茹素站在那裏沒有動，只是抿了抿脣，“你可能不知道，他殺死了我媽媽，在我媽媽懷着我的時候，他跟白露鬼混！”

裵仟昊眯眸，他知道，一開始的時候，他已經查的清清楚楚，不過這麼多年，韓仲赫也算遭到了報應，沒有必要在這個時候，跟一個要死的人計較。

“素素，總是將這些事情，放在心裏，你快樂嗎？”裵仟昊反問道。

韓茹素站在那裏，沒有說話，只是神色茫然。

“走吧，去醫院，不管韓仲赫犯下多大的罪過，他都是你的父親，你看看，這些年，他過的窮困潦倒，現在也染了不治之症，也算遭到了報應，若是你身爲子女的再不過去看一眼，於理說不過去！”裵仟昊拉着她，等着司機將車子開了出來，兩人朝着同和醫院駛去。

醫院的病牀上，韓仲赫臉上，呈現一種死灰般的慘白。

他嘴脣顫抖着，顳顬着看着站在病牀前的韓茹素，他沒有想到，在臨死之前，還能看見自己的女兒。

乾枯的手，不住顫抖，他激動的流下兩行渾濁的淚，“素素，素素，謝謝你能來，看我……”

韓茹素站在那裏沒有動，裵仟昊推了她一把，她被迫靠近了韓仲赫一些。

韓仲赫終於能抓住韓茹素的收，他有些語無倫次，“我，對不起，謝謝你們，我很後悔，和你媽媽，真的後悔……”

“夠了！”韓茹素蹙眉，她討厭他提起媽媽。

韓仲赫被她打斷，只是不住的流淚，裵仟昊上前，握住了韓仲赫另外一隻手，“爸爸，不用想太多，先治好自己的病！”

“仟昊，照顧，素素……”韓仲赫泣不成聲。

裵仟昊只是微笑着點頭，他自然要照顧她的，他愛她，超過一切，除了琳達，連他的生命，他都可以給她。

外面傳來了護士的聲音，“你們家屬在嗎？該給韓先生簽字了，若是再拖下去，手術風險又會多了幾分……”

接着是醫生走進，遞給韓茹素一個手術風險通知書，韓茹素看也沒看，只是在上面，快速的簽下自己的名字。

“你們家屬可要想好，若是拖下去不做手術，最多不超過一個月，若是手術成功，則是能拖上三五年不成問題，但是手術的風險很大……”戴着眼鏡的醫生，在旁邊仔細的解釋着每一條條款。

韓茹素則是將手術知情書籤下之後，遞給了醫生。

醫生推了推眼鏡，“你們確定了，要做手術？”

病牀上的韓仲赫，忽然囁嚅了一句，“我，不想……”

“爲什麼不想？”醫生詫異的看着韓仲赫，拿一個月的時間，賭三五年，這明顯是很划算的。

韓仲赫淚眼渾濁，“一個月的時間對我來說，夠了，只要我女兒能陪在我身邊，我願意只活一個月！”

“別聽他胡說，儘快的安排手術！”韓茹素睨了韓仲赫一眼，對着醫生說道。

“這，我們必須徵求患者的意見，光是家屬的意願，也做不得主！”醫生爲難的看着韓茹素。

韓茹素轉身看着韓仲赫，“你怕死？所以不敢上手術檯？你擔心死了之後，連收屍的人都沒有？”

韓仲赫被噎住，他不怕死，所以纔不肯做手術，在他的心裏，只要韓茹素肯原諒他，哪怕生命只有一個月，一切都值了。

“他做不做手術，隨便他，同意書我已經簽了，以後沒事別給我打電話！”韓茹素說着，朝着外面走去，神色冷漠。

裵仟昊闊步上前，想要拉住韓茹素，韓仲赫卻弱弱的開口，“我做，素素說做，我就做！”

韓茹素頓住了腳步，裵仟昊鬆了一口氣。

手術定在第二天早上七點，韓茹素和裵仟昊守在手術室的外面，比起韓茹素的淡定，裵仟昊則是焦躁了許多。

他不停的走來走去，最後皺眉嘆息一聲，“我覺得，我們做出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韓茹素擡眸看他，他長眉皺的更深，“我們應該將他送外國外的醫院治療，其實外面很多例子，他這樣的癌症晚期，卻神奇治癒！”

韓茹素垂眸，不再說話。

她現在，心裏很迷茫，也不知道對韓仲赫是一種什麼感情，但是他殺死了自己媽媽的事情，自己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

手術室的門忽然打開，走出行色匆匆的醫生，醫生取下口罩，神色哀悸的看着她，“對不起，我們已經盡力了！”

韓茹素站起身，蹙眉，“你們這是什麼意思？韓仲赫呢？他人呢？”

醫生還沒有說話，韓茹素已經朝着手術室跑去。

手術室中，韓仲赫直挺挺的躺在那裏，旁邊的護士，正做着收尾工作，他的頭上蒙着白色的被單，只露出一雙枯瘦的腳。

韓茹素屏住呼吸，伸手一把拽開了被單，韓仲赫慘白的臉出現在眼前。

旁邊的護士，趕忙上千抓住了韓茹素，“小姐，您冷靜一點，手術室時不準外人進入的！”

“我不是外人，我是他的女兒，你們告訴我，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你們明明說，手術成功，會有三到五年好活的！”她攥住護士的衣服，激動的大叫起來。

護士被她的眼神嚇到，想要從她手中拯救自己的衣服，“我也不知道，這種手術，原本成功率是很高的，可是他自己體質太差……”

“你們手術之前，沒有經過系統檢查嗎？他在外面浪流了三年，這三年居無定所，生活窘迫，身體怎麼可能會好？你們醫院是屠宰場，你們醫生護士，都是劊子手嗎？”韓茹素大叫了起來，她想不通，他怎麼能這麼容易的死了？不是說，禍害遺千年嗎？韓仲赫是那樣的一個壞人，他怎麼就這麼容易死了？

“小姐，你冷靜一點，手術原本就存在風險，而且韓先生年紀太大……”旁邊的醫生，過來解救被韓茹素抓住的護士。

韓茹素深吸一口氣，冷眸看着醫生，“既然他年紀太大，爲什麼你們要給我打電話，讓我過來簽字，爲什麼你們要主張做這個手術，不然，他最少還有一個月的生命，一個月，不是嗎？”

“素素，你冷靜一點！”外面，裵仟昊衝了過來，一把抱住了韓茹素，防止她做出什麼過激的舉動。

“裵仟昊，你救救他，你那麼聰明，那麼有能耐，連雨桐死了，都能救回來，你救救他，救救我的爸爸，好不好？”韓茹素抓住了裵仟昊的衣服，如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不停的搖晃着，某種全部都是晶瑩的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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